“離落姑娘,好巧啊,你是要去哪裡?”張山峰騎馬路過,看見離落便停下來打招呼。
“張主廚,你這是有事要辦嗎?”離落看見他身後還有些人推着貨車,隱約還能聞到北京烤鴨的味道,猜測他是不是要去送貨。
“哦,今日李府宴客,請我去掌廚,順便將剛出爐的烤鴨送去。”張山峰爽朗的笑着說道,瞟了一眼前面容府的陣容,問道:“你是要去……?”
“呵,我正好也是要去李府做客。”離落笑道。
張山峰訝異了一瞬,臉上浮現怒色,“什麼意思,他們讓你一個小姑娘走着去!”
他聲音本就粗狂,這一吼更是引來不少人側目,連最前面的容明真也回過頭來看。
離落笑了笑,沒有說話,紅菱忍不住說道:“前面的轎子明明可以坐好幾個人,卻偏偏落下我們姑娘……”
“好了,紅菱,被聽到孃親又要遭罪了。”離落拉了拉紅菱的衣角,轉眼變換成一副怯生生的模樣。看在路人眼裡,這個小姑娘是怕這些話被前面容府的人聽到,借題發揮,刁難收養她的容府大夫人吧。
“唉,早就聽說容府大爺去世後,大夫人備受欺壓,只能靠賣藥貼補生計,還以爲是別人瞎說的,今日看來確有此事啊。”
“那大夫人沒權沒勢的,又死了丈夫,這也難怪,那些大家族的人都是勢利眼。”
“好不容易撿了個孩子收養,卻也更受排擠了吧,你看那孩子黑瘦黑瘦的,肯定是吃不飽的緣故。”
……
容府出門那麼大陣仗,自然有不少人駐足觀看,看見了離落被爲難的那一幕,紛紛開始議論起來。
“真是長見識了,爲難一個小姑娘也不害躁。”張山峰氣得跳下馬,十分鄙夷的朝前方說道,聲音不減反增,好像是故意讓他們聽見一樣。
容明真的臉色都變了,恨恨的看向他,並警告的瞥了離落一眼,示意她別亂說話。
離落“啊”的叫了一聲便躲在張山峰後面,縮着身子不安的看着容明真,以身作則的告訴周圍的人,看吧,容府的大公子平日裡就是這樣欺負我的,我已經有陰影了,被他看一眼都嚇得抖!
容明真看見離落的動作,氣得差點吐血。這個小丫頭在府裡可不是這樣的,什麼時候怕過自己,哪次都是不卑不亢的面對他,神情慵懶不耐得他想揍人。就是因爲離落的態度,加上容明玲的挑唆,才讓他也越來越不喜歡她的。
張山峰即便生氣,也不能真的衝上去質問,畢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何況離落總歸是要回去的,不能讓她的情況更壞了。
一把將離落抱上馬背,將繮繩遞給她,“李府雖然不遠,但對你這個小丫頭而言還是勉強,我們一起過去。”
“謝謝張主廚。”離落也不矯情,笑眯眯的說道。
紅菱更是高興,喜滋滋的跟在後面。雖然張山峰只是個廚子,但他背後是第一樓。這個近兩年來在金鑾遍地開花的酒樓,傳言其幕後人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有人說是皇室人員,也有人說是江湖中的舉足輕重的人物,衆說紛紜,更使得第一樓神秘而強大。
容明萱早就聽到外面吵吵鬧鬧的,不時傳來的議論聲中似乎聽到了容府這樣的字眼,她終於忍不住掀起轎簾朝外看去——
正好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牽着馬路過,紅菱小碎步跟着,而原本應該跟在後面的離落乘坐在馬上,悠哉悠哉的晃着腳,看到她還別有深意的眨了眨眼睛,得意之色盡顯。
嘭——容明萱放下簾子使勁一跺腳,氣死她了!
明明是想看個小丫頭出糗,偏偏遇到這麼個愛管閒事的人,瞧她那得意的樣子,讓她恨不得將那張臉抓花!讓她比自己美!讓她勾引李大公子!
容明萱使勁絞着手帕,心裡一遍一遍的詛咒着離落。
而容明玲因爲頭飾繁重,轉頭都小心翼翼的,更別說夠頭出去看了,所以幸運的沒有看到這一幕,否則以她的小心眼,還不氣得頭頂生煙。
李府門前車水馬龍,雖然只是爲小輩舉辦的宴客,客人也是絡繹不絕。李府雖然算不得多顯貴,但李大公子前途無量,以後肯定水漲船高,說不定會幾身到京城大戶,當然趁現在好好巴結巴結。
離落因爲單獨騎馬,比容家隊伍還快上一步,張山峰將她抱下馬後,就匆匆去忙了。離落在門口等大部隊匯合,才與他們一起進去。
因爲是李大小姐生辰,所以在門口接待的是李摯,容家一行人走近,李摯便客氣溫和的打了招呼,容明真也隨意的客氣了幾句,便由下人引着進府。
離落經過時,朝李摯俏皮的眨了下眼睛,李摯忍俊不禁,伸手想要摸她的頭,卻被離落察覺躲開了。
“頭摸多了長不高。”她一本正經的說道。
李摯笑了,點頭應道:“那好,爲了離落能順利長成個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以後不摸你頭了。”
“嗯,乖!”離落感受到容明萱那殺人的目光,吐了吐舌頭,拉着紅菱趕緊走了。
乖——李摯呆滯,這丫頭每次都語出驚人,弄得自己哭笑不得。
李家這次宴請的城裡有頭有臉人家的子女,離落幾乎都認不得。
容明萱顯然和這裡的好些人都是互相認識,與朱家姐妹更是熟絡,容明玲厚臉皮的跟在一旁。
離落最怕的就是這種帶着虛僞面具的應酬,當下無聊得緊,和紅菱說了一聲便去花園裡透氣,也不讓她跟着,說就在附近走走。
她漫無目的的順着花園的石階走,就走到了一片湖邊,湖邊的柳樹剛剛發了新芽,柳條隨風輕輕擺動着。
頓覺身心舒暢,靠着柳樹坐了下來。
這片湖並不很大,可是水非常清澈,前世已經很難得見到這麼清澈的水了,平靜的水面印出藍藍的天空,朵朵白雲,微風吹過就蕩起層層漣漪,將天空都吹皺了。
離落看着看着就呆了,她什麼都沒想,只是單純的發呆而已。
直到……噗通一聲!
誰啊?這麼沒教養!離落被濺起的水淋一身,火冒三丈的站了起來,四周搜尋肇事者。
隨後她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站在湖邊迎風而立,長睫捲翹,眉目俊秀,穿着一身寶藍色的錦袍,利索的箭袖,袖口用墨色的緞帶交叉綁住,腰間繫着墨色腰帶,頭髮全部高高束起用繫着衣服同色的髮帶,顯得整個個人十分利落矯健。
“喂!是不是你扔的石頭!”離落出聲說道。
那少年聞聲轉過來,看見離落吃了一驚,顯然剛纔沒注意到她在那裡。又見離落抹着臉上的水,身上也溼了大塊。低頭看了看手裡還握着的小石子,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情。
離落見對方愣在那裡也不道歉,快步走到他面前,仰着頭……呃,這樣不是低人一等好沒氣勢。於是又倒回去幾步,不用擡頭也能展示自己犀利的目光,生氣的說道:“我好好的坐在那裡,你爲什麼扔石子用水濺我!”
少年臉一紅,對她一抱拳,不好意思的低着頭說道:“這位妹妹,十分抱歉!我不知道你在那裡。”
離落見對方態度誠懇,模樣長得也不錯,可惜年紀還小,臉還圓圓的有嬰兒肥,等再大些長開了肯定也是個美男。說來這個世界的人長得都不錯啊,光是美男都見了不少。
少年見她盯着自己看又不說話,臉更紅了。想走又覺得不妥,一時進退兩難。
“小景!原來你在這裡,害得我好一陣找。”一個聲音突然想起,有些耳熟。
離落轉頭便看見李君走了過來,身後來跟着一大幫人,其中就有容明萱和容明玲,連容明真也在。
“咦?離落姑娘也在,你倆怎麼會湊在一起?”李君剛說完,離落就感覺一道道目光向自己掃來。
“呃,我們……恰好碰到。”少年看了一眼離落,面色又可疑的紅了紅,見她沒什麼反應,這才繼續說:“二表哥,你找我什麼事?”
李君眼下正興奮,沒看出兩人之間的不對勁,上前一把拉住少年,“好久沒見了,咱兩切磋切磋!”說着就迫不及待的擺好了架勢。
少年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周圍,正要拒絕,李君的拳頭就到了面前,他才忙着出招應對,兩人你一拳我一腳,瞬間打的火熱。
其他人退到安全的範圍,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觀看。
離落被招呼着一起坐到了湖邊的六角亭裡,李府的丫鬟立即擺上些瓜果點心。
看着旁邊草地上打的不可分交的二人,離落也饒有興趣的看着,雖然身邊有秦老這個高手,可沒機會見他動手,這還是她第一次見真人過招。
“那藍衣少年是誰啊,長得真好看!”
“李二公子叫他表弟,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李家嫁到雲水劍莊那位的兒子司徒景。”
“哦,聽聞雲水劍莊以一手雲水劍名震江湖,怎麼不見這司徒景用劍?”
“你傻啊?今兒是李大小姐的壽辰,怎能動刀動劍的。何況若是用劍的話,不出三招這李二公子就得敗北了。”說這話的是孫家姑娘孫紅英,青水城最大的鏢局就是孫家,孫紅英從小耳薰目染,自身也習武,見識自然是比衆人高上一籌。
離落眼睛看着外面,耳朵也沒放過衆人的話,第一次聽說雲水劍莊,暗道回去要向秦老多套點江湖消息,免得自己兩眼抓瞎啥也不知道。
那兩人足足打了一盞茶的時間才停手,李君面色潮紅,氣喘呼呼的走進亭子,猛喝了兩杯茶才緩下來,開口道:“不行了,去年還能勉強打成平手,今年就招架不住了。”說完拍了拍身後的司徒景。
“是表哥故意讓我而已。”司徒景不好意思的說道,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李君氣喘呼呼,而司徒景氣息平穩,顯然沒盡全力,孰優孰劣,一目瞭然。
“你也不用爲我說好話,我知道自個兒什麼水平,要說讓也是你讓我!”李君大笑着說,渾然不介意輸給比自己小的司徒景。
這時,李家的二小姐突然驚道:“呀!你衣服怎麼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