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松嶺。
祁元真站在幾具屍體中間,不時蹲下看看這個,又走到另一個身邊摸了摸,似乎想找出什麼東西來。
嗯?
祁元真擡起頭看了看,輕輕嘆着氣,拎着地上的一把劍,站起身說道:“這劍柄上的蛇形徽記應該是屬於琴蛇島的,那邊灰色衣服的看不出是哪個門派,不過腰上鐵束帶的印花是‘暗黑龍王殿’的專屬配備!”
“暗黑龍王殿?那是什麼地方?”林若雲重複了一遍,確認自己從來沒聽說過,不過這名字好像挺幽深的感覺。
“傳說中的存在!”祁元真一聳肩,有些無奈的嘆道:“據說暗黑龍王殿在一個叫黑龍潭的地方,在上古時曾出現過一條黑色巨龍,被稱之爲暗黑龍王,後來這條黑龍被一位神勇之士誅殺在黑龍潭,之後它的一批守護者就建起了暗黑龍王殿,世世代代守護着那塊地方。原本他們不理世事,但慢慢壯大起來後便成爲了魔教之一,不過在世上走動的只是暗黑龍王殿的外殿弟子,雖然是打着上古傳說的旗號,但世人都認爲根本就沒有什麼暗黑龍王殿。”
林若雲不禁一聲笑,這個獨嘯天還真是個熱門人物啊!
“雲兒,這裡沒有逍遙宮的人,你有看到她們嗎?”祁元真將手中的劍隨意丟在地上,問道。
林若雲搖了搖頭,說:“這也不奇怪,逸傾城是逍遙宮的人,而且逍遙宮都是女子,長樂未央也基本只對男人有用,她們的厲害十分有侷限,若不依附着血煞門也定會麻煩不斷。”
“天地盟如何了?”祁元真又問道。
林若雲哼了一聲,簡單回道:“怕是要被取而代之了。”
“你怎麼不出手幫一把呢?”
“別心急,這塊燙手的山芋我們接不住。”林若雲淡淡一笑,說道:“凌雲宗揚名即可,野心留給其他人,惹來多餘的麻煩,你我兩人也應付不來,我可不會用地之靈氣爲凌雲宗做逆天之事!”
祁元真哈哈大笑了幾聲,點頭道:“我也不會讓你這麼做的!那這野心你留給誰了?”
“天嵐派和蝴蝶谷。”林若雲輕聲回道。
祁元真表情古怪的皺了皺眉頭,這兩個門派實力不相上下,前兩次也都有過接觸,天地盟這次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不但玉山門少了一個添麻煩的盟友,還可藉此機會輔助一個對自己有利的門派,但這個門派絕對不會是天嵐派!仇清蓮的臭脾氣,玉山門是不會自找麻煩的,看來楹萱她們想要和蝴蝶谷爭,也不是那麼容易。
“有件事我幫你辦了,但結果如何還不好說。”林若雲的神情忽然轉冷,沉了沉聲音說道:“如果逸傾城真的按照我說的去做,那魔教之中很快就會掀起一場血腥屠殺,說不定天嵐派和蝴蝶谷也會從中得益,而你……要在這段時日內,將凌雲宗的羽翼儘快豐滿起來!”
“雲兒……”祁元真忽然滿眼擔心,思量了片刻說道:“別把自己陷進去了,凌雲宗的事交給我,你安心留在我身邊就好。”
林若雲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回道:“當然交給你,我只是看你對付不了那個逸傾城,所以順手幫你討個機會罷了,你可要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啊,別辜負了我的一片苦心!”
“呵呵呵,我已經在很好的利用了。”祁元真得意的笑了笑,轉身便往東城走去。
城中百姓都躲在屋中,雖然心急如焚卻都不敢出來,小小的一家客棧就聚了四十多人,大家要麼圍在桌前,要麼坐在樓梯上,要麼蹲在牆角邊……忽然,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客棧的大門就被推開了,衆人呼啦一下都站了起來!
“師父!”
原來是祁元真回來了,衆人這才放下了緊繃的神經,急忙涌了過去問東問西,當得知城裡的壞人都已經被殺死了,大家才終於露出了笑容,長長的鬆了口氣。
林若雲看了看站在葛坤身邊的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他剛纔也叫了一聲師父?在事態如此緊迫之時,還有空閒收徒弟?
等到百姓們都安心的從客棧走了出去,祁元真笑着拉過那個小男孩,說道:“他叫項勇,唯一的奶奶在半個月前病逝了,前面酒館的李掌櫃見他怪可憐的,便將他留在店裡幫忙。別看他只有七歲,懂事也頗有膽量,我與他也算相見有緣,就把他收下了。”
林若雲仔細瞧了瞧項勇的小臉,是個聰穎的相貌,滿面紅光,精氣神十足,小身子骨也長得蠻結實。
“師弟,這位是林姑娘。”葛坤小聲的在項勇耳邊說道:“她是師父的好朋友。”
項勇一聽,連忙抖起了精神,胖胖的小手立刻拱在一起,深深的鞠了一躬,尊道:“林姑娘!”
林若雲微微點頭,與葛坤不同,項勇從來沒有接觸過道法,就連最基本的盤坐冥想也從來沒見過,一切都要從頭慢慢教起。
地下石室。
獨嘯天剛剛回來,手裡拎着一個紙包,走到一扇石門外,將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呼出一口濁氣,輕輕推開了石室的門。石室的空間很大,有裡外兩間,獨嘯天一踏進門,就帶着溫柔的笑,“芸兒,住在這是不是有些不習慣?多忍耐幾日,我們很快就可以搬到一個明亮的地方去了……”
獨嘯天走進內室,突然愣住了,面前的那張軟塌上,靜靜的躺着一個容顏略顯憔悴的女人,那就是他的妻子凌芸兒,可這個時辰,凌芸兒是不會睡覺的!
榻邊站着兩個侍女,聽到門主走進來的聲音,身體就開始不住的發抖,現在更是頭都不敢擡的縮在一邊。
直覺告訴獨嘯天,出事了!而且不是別人,就是榻上的凌芸兒!
獨嘯天慢慢走了過去,將手上的紙包放在枕邊,手在半空停頓了一下,有些微微的顫抖,輕輕摸着她柔軟的髮絲,喚道:“芸兒,你怎麼了?幾個時辰前還好好的,你可別嚇我……”
凌芸兒一點反應都沒有,身上的衣裙整整齊齊,是她平日裡最喜歡的水紅色,兩手安穩的交疊在小腹上,閉合着雙眼,彷彿睡着了一般,只是……這一次,她再也不會醒來了!
獨嘯天嘴脣微微動了動,眼中竟有水霧泛出,隨即便被一抹恨戾所取代,一把扣住了旁邊兩個侍女的咽喉,聲音陰沉,“誰幹的?”
侍女的身體被這力道從地上提了起來,臉憋得通紅,根本喘不上氣來,艱難的從嘴裡發出了聲音,“是,是,二……夫人!”
咔,咔!
獨嘯天手一鬆,兩個侍女落在了地上,這一生便就此瞭解了。
陰暗的地下石廊,遠遠的傳來了獨嘯天沉重的步伐,兩側的石壁中還有滿載着殺意的迴音傳出……
走了好長一段,獨嘯天停了下來,臉上的神情已被石化,擡手就是一掌,半尺多厚的石門應聲化作了碎石塊!
逸傾城早就聽到了門外的聲音,也早就做好了準備,看到石塊落下,露出了他那張毫無溫情卻令自己怎樣都忘不掉的臉龐。逸傾城輕輕一笑,站起身來。
“是你殺了芸兒?”
“是!”
獨嘯天兩步跨到她面前,隨之而來的一巴掌打在她臉上,逸傾城的身體被掌力的強勁帶了起來,整個人實實在在的跌落在石桌上,嘩啦一聲,身下石桌竟也一觸即碎,瞬間成了石子粒!
逸傾城的臉色頓時剎白,口中的鮮血一股股涌出,嘴角卻緩緩露出一絲淺笑……這一掌並未用足力道,否則此刻已經七絕而亡了。
“爲什麼?!”獨嘯天的雙拳上青筋爆出,臉上的肌肉狠命的繃在一起,冷厲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刺了下去。
逸傾城短促的一呼一吸間,都如萬箭穿心,深深的目光看着這個居高臨下的男人,聲音微弱的說,“如果凌芸兒是清醒的,她會感激我殺了她!不要再沉迷了……血煞門需要你,你也同樣不能沒有血煞門……獨嘯天,是不需要感情的,對任何一個女人都不需要!”
“不需要!”獨嘯天聲音冰冷,每一個字都可以凍死人,“我現在就殺了你,給芸兒陪葬!”
“我做了什麼事,會有什麼下場……我很清楚。”逸傾城的臉上露出一抹哀傷的笑,這一笑扯動了心底最痛的那個傷口,不禁皺起了眉,眼中卻是深意未減,“你說過,要我做你現實中的逸兒……我做到了……我爲你鏟去了最大的障礙……現在,獨嘯天……也該回來了!我,我的命交給你……甘願!”
逸傾城話音落下的一刻,媚人的雙眸也慢慢合了起來,失去了血色的容顏依舊是無與倫比的美,那一抹淡淡的笑,似乎在詮釋她這一生的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