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白天,天終於開始黑了,空中的一團黑氣也最終飄忽下來。這團黑氣不是魔羅還能是誰,我身邊所有的降頭師都嚴陣以待,等着魔羅使出什麼邪法來。魔羅低頭看了看我們,好像是在看一羣螻蟻一般。
在這短短片刻,長白山上有爬上來無數的人,這羣人自然是魔羅的手下,主要是十二教的人,而且看樣子無一不是骨幹分子。其中有的降頭師此時已經是魔化了的樣子,哪裡還有一丁點的人形。
“魔羅,你我之戰,不在這裡!他們的戰爭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我對着魔羅說道。
“也好,我也沒有心情去和這羣螻蟻周旋。開始吧。”魔羅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天狗食日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天徹底黑了下來。長白山一陣劇烈的搖晃,突然間山體上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鬼臉來,這鬼臉張開了血盆大口。血盆的大口裡是一片氤氳的黑暗,這是通往山裡的路,也是我和魔羅的路。
我對着和我一起來的人說道:“外面這些人,就交給你們了。”這種狀況我只能一個人去,所以無論是石人還是老鬼都得留在外面。
“阿離,你在外面指揮他們吧。”我對着阿里說道。心裡也隱隱生出一絲內疚來。
“我和你一起去!”阿離眼睛裡都是淚水。
“我會活下來!”說完我拍了拍阿離的手。我只說了這一句話,我知道我可以做到的。
魔羅的一身氣涌進了黑暗之中,我緊隨其後。沒想到的是,進了山體裡,一時間我發現周身的靈氣都閉塞了,好像是被封住了一樣。我趕緊看看魔羅,看他的樣子也是這樣。我們的面前有兩條路,顯然這兩條路是不一樣的。
“封印修羅魂魄的地方果然神奇,沒想到就連我都一點力量使不出來!”魔羅說道。
“無妨,看看我們誰先拿到修羅的魂魄吧!”我說完
兩條路前都各立了一個石碑,一個寫着——求魔!一個寫着——問道!當真是符合我和魔羅的心裡,好一個求魔,問道。
我和魔羅再沒言語而是飛快的衝進了兩條路,兩條路目的地一定是相同的,但是我想個中機關也不會相同吧。我在條黑暗的甬道中前行,說是黑暗,但是也無妨,我還是可以看見前面的路的。
甬道中傳來了悉悉索索的響聲,這種聲音我聽老王說過,是那種特殊的寄生蟲發出的。果然走了沒有多遠,前面的光就亮了起來。前面都是這種發光的夜明珠般的蛋殼,我看了之後也覺得非常棘手。
突然間腳下一動,我發現幾隻蟲子竟然孵化了出來,正順着我的褲腿往上爬。我靈機一動想起了我有金蠶,我取出金蠶盅來。打開之後發現這裡面的金蠶也有了異動,往常的金蠶非常安靜,想讓它咬人也得用些秘法來驅動,但是現在的它竟然在不停的捲動,好像是在打探什麼。
我褲腿上的幾隻蟲子感受到了金蠶的力量,都爬了下去,在離着我一定距離的地方停下。我往前走一步,他們就退一步。我感覺金蠶的力量還是非常強大的,看來就算是這種我聽都沒有聽說過的寄生蟲也是懼怕金蠶的。
但是很快就不一樣了,金蠶在異動之後發出了幾聲嘶嘶的聲音。這幾聲聲音之後金蠶就一動不動了,好像死了一般。在這一刻我也感覺不到金蠶的生氣了。我心想大哥啊,你這時候玩我啊!早不死晚不死,這關鍵時刻你翹辮子。
更可怕的是金蠶的嘶嘶聲好像讓這甬道里的寄生蟲卵有了反應,所有的蟲卵都開始了劇烈的晃動。一瞬間我崩潰了,丫的,這是要全部孵化啊!
幾隻離我遠一點的寄生蟲也跑了過來。我抽出長劍來,兩劍解決掉了,幾隻我是不怕的,但是遠處那些那麼多的,我想不怕都不行了。看數量恐怕是幾千幾萬只,這麼多的蟲子就是淹也能把我淹沒啊。
問道之路沒有退路,我只能向前。心裡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是我的腳還是稍稍往後移了移。我從懷裡拿出了及張符篆來,雖然身上的靈氣我是動不了,但是最基本的御火篆,我還是可以用的。這完全是口訣和符篆本身發揮的力量,但是憑這種最低級的符篆我真的能對付的了這羣蟲子嗎?
蟲卵一顆顆開始碎裂,那聲音非常清脆,每一聲都好像是在我心裡響的一樣。我聽着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我又看了看金蠶心想,金蠶大爺啊,您醒醒吧,我都快要被蟲子吃了。雖說你活着的時候,我沒對你太好,你不至於臨時這樣啊。
金蠶依舊沒有反應,我一時氣急,隨手就扔了。無數的蟲子向我圍了過來,我手裡的御火篆,往外****,那一丁點的小火光還真是起不到什麼作用。但是勉強可以阻止蟲子前進的步伐,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在一番較量之後,這些蟲子好像意識到了,我就這點微末的本事,直接就如潮水一般襲來。我趕緊往後退,但凡有撲上來的蟲子都被揮劍劈成兩半。但是就是這樣還是有蟲子爬到了我的身上,他們拼命的咬着我的身體,我一時間怒了,手裡的御火篆一次全部擲出,爲自己開了一條路出來,我踩着火光向前,手裡的劍向四處揮舞。
但是當我衝到蟲潮中間的時候,我前後的蟲子已經把我包圍了。我已經準備好浴血奮戰了,就在這時我耳邊又傳來了一聲與衆不同的聲音。無數的蟲子此時都發瘋了一般後退,就連我身上的幾隻都在後退。
我扭過頭去一看,金蠶盅裡的金蠶竟然化成了蝶,長着巨碩的金色翅膀,然後撲騰了兩下,剛剛的那一聲就是金蠶破繭的聲音。金色的蝴蝶,如此的壯碩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我聽見蝴蝶叫了一聲,然後頭上的兩根鬚子衝着晃了晃,好像是在說:放心吧!
我心裡頓時就有底,果然金蠶蛻變成的蝴蝶並沒有讓我失望,它朝着蟲羣飛了過去,速度非常快,鱗片上的金粉不住的往下掉。這些金粉一觸碰到地上的蟲子,蟲子就在劇烈的顫抖中倒下。
很快地上的蟲子也都全部死掉,剩餘的一些也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當然蝴蝶也不知道飛到了哪裡。我繼續我的路,我心想這個時候的魔羅不知道走了多遠,我得快一點纔可以。我拼命往前衝,前面忽然間豁然開朗。
這是甬道的盡頭,而再往前就是一座橋,橋是用木板搭起來的。我走近一看,這下面不是萬丈懸崖,卻是比懸崖更加可怖的場景。橋下面是刀山火海,我耳邊忽然間傳來了一個聲音:問道之路,如躍刀山火海,問道心堅方可過。
我往前走了幾步,這座橋只有木板,兩邊沒有扶手,走在上面非常不穩。稍有一點不平衡,恐怕就會掉下去。但是僅僅是把握平衡如此容易嗎?
我走上了木板橋後,感覺稍稍穩住自己就可以沒事了。走到了快一半的時候,我眼前一暈,一切都變了,我知道這裡是幻象。而這幻像就是我在時光幕裡看到的那處場景,只不過,現在的我已經是一身白衣了。
耳邊的聲音再度響起:存天理,滅人慾!問道求堅!
我這次感覺到我可以和這聲音對話,我問道:“何謂問道心堅。”
沒有聲音回答我,難道我錯了嗎。一身的白衣的我,此時正對着湖面,手裡面還拿着笛子。我知道這一幕是什麼,我背後就是蘇唯希,我也知道她手裡正拿着劍。要麼阻止她,要麼不阻止。
阻止他,我想我會通過這考驗吧,而且這也只是一個幻象而已。但是我做不到!我無法變成那個我痛恨我的人,我想他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吧!
我迅速轉過身去,此時蘇唯希手裡正拿着劍,劍尖也對準了自己的身體。蘇唯希看見我轉過身來眼睛裡充滿了意外,我看到除了意外還有打着轉的淚水。
耳邊的聲音再度響起:讓她死,你才能通過考驗,否則萬丈深淵!
聲音充滿了強硬與蠻橫,我的心卻變得更加堅定,即便這是一場夢,我和她的夢,我也要讓這夢變得圓滿,我也要把這夢做完。這是給我的交代,更是對她的責任。
耳邊的聲音:你對她的責任,和你對這天地的責任孰輕孰重?
我和這聲音開始了對話:““無輕重之分,但是,我就是我!
我對着蘇唯希走了過去,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劍,然後說道:“我不走了!”
她哭了,我也哭了。那種感覺非常的溫馨。也許我做錯了,但是即便錯我也要做!問道之心不堅,那我就不問道了!
天空中密雷滾滾,一直長着人面的青鳥飛了過來,落在了茅草屋上,她嘴裡說道:“茅盈,你太讓我失望了。”
“問道之心,我從此不要!如果連自己心愛的人我都保護不了,爲何要問道?”我說道。
“存天理,滅人慾,本是問道第一步。爲情所困,如何能保存天下。你說過的話你忘記了嗎?”青鳥問道。
“我沒忘,只是我不尊這無情的道!”我冷冷說道,抱起蘇唯希走進了茅屋。
青鳥飛走了,我卻絲毫不在意。春夏秋冬,一年一年的過。有時候我們會下山四處看看,但是每次下山我都會聽到有人說,華夏大地妖魔橫行,已經快要到了生靈塗炭的地步了。
唯希聽到這話後非常難受,她對我說:“我們是不是太自私了?”
“不要管他!”我說完就帶着唯希回了茅屋。
從此再也沒有下山,這期間我也無數次的拷問過自己的良心,自己所做的是對是錯?沒有答案。安逸的生活又這樣過了無數年,我的心也終於變得清明起來。其實我沒做錯,我的道,是我自己的道。
又是一陣密雷,密雷之後。我眼前的一切都回到了現實,我依然安穩的站在橋上。耳邊傳來了一聲嘆息:你沒有過問道這一關,但是你卻可以過橋。
“我已經問出了我的道。”我淡淡說道。
聲音:哦?你可以問出自己的道?那是什麼?
我笑了笑:“不愧已心。”
聲音消逝了很久,然後再次響起:“好吧,你有你的道了。但是你一身的靈力卻不能還你,因爲那不是你的道。”
我啞然失笑,原來問道過了,我可以拿回自己的靈力。想必魔羅已經拿回了吧。我繼續往前走,我知道目的地已經要到了,而我將要以凡人之軀迎戰魔羅,這個玩笑未免開大了,不過無所謂!我的道,不愧已心,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