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一個人都沒有,這是因爲大部分人都回家過聖誕節了。從窗子灌進來的冷風吹得馬爾福頓時打了個寒噤。他看了一眼走在他身側的棕發女孩。那女孩正輕聲哼着不成調的曲子,然後縮着脖子輕輕發抖。
“聖誕節快樂!”伊芙抽着鼻子高聲對路過的一個畫像說道。那個畫像裡有幾個正在喝酒的老巫師,他們立刻笑眯眯地向伊芙舉了舉手裡的酒杯,“你也是,孩子。”
馬爾福一邊陰沉着臉,一邊踢踢踏踏的跟在女孩的身後。
伊芙則走在他前面,快樂地跟每一個畫像打招呼,然後還給拐角處的活動鎧甲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那個鎧甲喀拉喀拉地響了起來以表示對伊芙的感謝。然後她笑眯眯地回頭對陰沉的馬爾福說:“多麼迷人的夜晚!不是嗎?”
馬爾福看着窗外陰雲密佈的夜空,嗤笑一聲,“嗯,很迷人。”
很快,他們就走到公共休息室的前面了。伊芙高聲說:“純種!啊不對,口令已經改了——是什麼來着?”
“蛇尾巴。”馬爾福接話說道。
石門緩緩地打開了。馬爾福冷笑着看了看伊芙,然後就徑直走了進去。
“等我一下啊。”伊芙愉快地趁着石門沒關上之前跳進了門內。
公共休息室裡一個人都沒有,但是壁爐裡的火燒得還挺旺,應該是家養小精靈們來過了。
伊芙一屁股坐到扶手椅上,無意間瞄見桌子上有一副高布石。“喂,我們來玩這個吧。”她開心地對正打算回自己寢室的馬爾福說。
“什麼?”馬爾福瞄了一眼高布石,“我不要。”
“爲什麼不呢?你害怕輸給我?”伊芙吃吃地笑道。
馬爾福的嘴角微微動了下,“從來沒人能在高布石遊戲上打敗我。”
伊芙挑了下眉毛,“是麼?那就來贏我一次試試啊。”
馬爾福終於挪動步子走了過來,臉上寫滿了不情願,“好吧,不過輸了可別怪我。”於是他坐到了伊芙的對面,兩人開始玩了起來。
很快,伊芙輸掉了第一局。她被臭汁噴了個正着。然後她用手指擦着臉上的臭汁咯咯笑着,“這局不算。我們再來一局。”
馬爾福居然真的跟她又玩了一局。可惜的是,第二局輸掉的還是伊芙。伊芙是第一次玩這個遊戲,當然比不過經驗豐富的馬爾福。她臉上的臭汁開始從下巴滴落,然後她用手背胡亂地擦了擦,皺眉說:“爲什麼?”
“我說過了輸了別怪我。”馬爾福臉上的表情放緩了許多,而且嘴角還有隱隱的笑意。
伊芙突然眯起眼露出一個壞笑,然後猛地伸出手把臭汁全都蹭到馬爾福的臉頰上。她詭計得逞地咯咯笑着,看着馬爾福厭惡地用禮服的袖子擦着臉。
“你——”馬爾福氣呼呼地看着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伊芙,“你這個噁心的混蛋。”
伊芙笑了大約半分鐘,然後笑聲漸漸低了下去,直到戛然而止。馬爾福皺眉看着伊芙,她臉上的笑容此時完全消失了。她靠在扶手椅上聲音沙啞地說,“……馬爾福,我很討厭你,你知道嗎?”
馬爾福眉頭緊鎖,有些惱火地說:“那非常巧合——我也討厭你。”
“很久以前,我不討厭你。”伊芙說,“不過從你無緣無故地找我麻煩,還弄壞了我的隨聲聽開始,我就非常非常討厭你。”她故意把“非常非常”這兩個單詞咬得很重。
馬爾福張了張嘴,但是卻沒說話,不過他的臉色很差。
伊芙一字一頓地說:“你是個自大的,幼稚的,自私自利的,不顧別人感受的,小混蛋。”
“……那又怎樣?”馬爾福終於找回了聲音,冷道。
“我不喜歡你跟我說話,看到你離我五英尺之內我就會覺得厭煩。”伊芙快速地說道。她大腦一片混亂,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我也討厭你的跟班。他們根本不是你的朋友,你也不把他們當朋友。你老覺得所有人都應該按你的意思做,老把你的父親掛在嘴邊……其實這隻能顯得你更加幼稚。對了,你還總叫別人泥巴種,這個稱呼一點都不好聽。”
馬爾福蒼白的臉頰開始微微泛紅。他狠狠地瞪着伊芙,直到她把所有的話說完。“你還有什麼話?”馬爾福的聲音從牙齒縫裡擠出來。
伊芙開始感到一陣昏昏沉沉,她懶懶地靠在扶手椅上半合着眼,“呃……好像沒什麼了……”
馬爾福猛地站起身,“很好。”他怒視着坐在扶手椅上馬上就要陷入昏睡的伊芙,“這就是你要說的全部話了?如果你真的這麼討厭我,那麼你明天就可以申請退學,回到你骯髒的麻瓜窩裡去,然後永遠不用看見我了。”他緊緊地盯着伊芙,好像恨不得從她身上剜出一個洞來。
“……隨身聽。”伊芙突然低聲說道,馬爾福不得不彎腰靠近她才能聽清她的話。
伊芙喃喃地說:“那個隨身聽……是我收到的第一個聖誕禮物……來自我媽媽的……聖誕禮物……”
馬爾福的身體頓時僵住了半秒鐘。
伊芙突然半睜開眼,目光沒有焦距地停留在馬爾福的臉上,“……不過也許我早應該丟掉它。它的回憶太沉重……有時候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馬爾福的嘴脣動了下,沒有說話。
伊芙突然感到一陣無比的疲憊。她感到有滾燙的液體從眼角滑下,但是她的內心卻很平靜,她只想立刻沉沉地睡去。
“你……”馬爾福下意識地扶住向一旁倒去的伊芙,皺眉說,“喂,回到寢室再睡行嗎?”
馬爾福扶起伊芙,有些吃驚地發現原來女孩身體這麼輕。他看到一滴淚珠混合着渾濁的高布石臭汁從伊芙的臉頰滑下,頓時愣住了。他下意識地伸出手用袖子蹭了蹭伊芙髒兮兮的臉頰。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的時候就立刻皺眉縮回了手。
“醒醒!”馬爾福搖晃着女孩的身體,但是對方毫無反應。她好像已經陷入了熟睡。“喂,王!”馬爾福叫着她的姓氏,但是沒有任何作用,於是他脫口而出,“伊芙!醒醒!”
伊芙緩緩地睜開眼,“呃……馬爾福。”
“站起來,自己回寢室去睡覺。”馬爾福皺眉說。
“……你剛纔叫我伊芙。”伊芙含糊不清地說。這讓馬爾福頓時露出窘迫的表情。
“實際上,你有時候也不那麼討厭。”伊芙低聲喃喃地說,裡德爾的臉突然從她的腦海中閃過,“……世界上比你更可惡的人。”
“哈哈。”馬爾福乾笑了一聲,“那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很榮幸?”
伊芙沒有回答,而是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她輕輕拍了一下馬爾福的肩膀,低聲說:“晚安。”然後她就捂住有些昏沉的頭向女生寢室走去。
馬爾福僵立了一小會兒,然後突然如夢方醒般地轉過身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