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陌的一腳踹得挺狠,唐昊揉了揉發麻的屁股,這纔不情不願地道:“對不起……”那允安縣主鼻子哼了一聲,顯然並不願意搭理唐昊。何柔這邊也是苦口婆心地好言相勸,看在何柔的面子上,允安縣主不便再多做糾纏,帶着自己的僕從丫鬟氣呼呼地離開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允安縣主,唐昊還未鬆口氣,何陌已經忍不住發怒了,指着唐昊罵道:“平時還說你小子機靈,今天你是吃錯藥了?!允安縣主是什麼身份,由得你在這兒頂嘴猖狂?若不是柔兒來解圍,我看你自己也去牢裡蹲着去吧!”
唐昊聞言雖說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做錯,卻也省起是該謝過何柔,忙躬身行了一禮:“何姑娘大恩,唐昊無以爲報,日後若有差遣,唐昊在所不辭。”
何柔抿嘴一笑:“想不到唐大人說話還文縐縐的,倒像個書生。”
“何姑娘真是慧眼。唐昊幼時曾隨父親讀過幾年書,不過天資愚鈍,並不成器。”
“什麼不成器,我看成器得很。”何柔戲謔地笑道,“如今這吳城縣,可虧了有唐大人,否則,這多少的案子,不知要何時才能定的下來呢。”
唐昊對何陌向來恭敬得很,生怕引來他的不滿,自己和魏海等人的日子也不好過,趕緊道:“唐昊不過一介衙役而已,辦案查案,乃是份內之事。可案犯罪責定奪這樣的大事,都是縣令大人英明決斷。”
何陌知道他的心思,冷笑一聲:“你若將這等好言好語都留給允安縣主,又何苦給自己招不自在?”唐昊乾笑兩聲,不知該如何作答。
“好了,月兒不過是替自家老人難過而已,也不是惡意的。”何柔忙笑勸道,“唐大人,我這妹妹姓賀,閨名一個月字,是趙王最寶貝的外孫女,前年封了允安縣主之爵。趙王便將丁利興送給月兒做管家,也是想着他是府上家生的老人,能照顧好月兒。月兒還是個孩子,她只知道丁利興在她面前向來規矩本分,照顧周到,又哪裡會知道他在外做了些什麼事呢。所以,你也就別怪月兒了。”
唐昊聽何柔這麼一說,似乎對丁利興也認識,忙問道:“何姑娘對那丁利興可熟悉?”
“認識倒是認識,不過底細什麼的並不清楚。你若要查案,只怕還是得去問月兒才能知道。”
“那允安縣主現住在何處?”
何柔想了想,道:“按說月兒的封地是在允安縣,自然也是住在允安縣的縣主府上。不過她有時候會來找我玩耍,圖個方便,買下了吳城縣的一個宅子,改名月湖閣,就在城東。”
唐昊得了消息,也不管得那許多,向何陌和何柔告了罪,迅速找到魏海,童義弘二人去月湖閣找允安縣主賀月。只是這賀月剛剛纔和唐昊爭吵離了縣衙回府,緊接着唐昊又要有事來求,料想那賀月的臉色也不會太好。
月湖閣原本是吳城縣一個李姓富商的宅子,比不得皇家府邸寬大,卻也比一般房舍裝飾大氣別緻。賀月自十三歲獲封縣主後就在允安縣有了自己的府邸,但因爲和何柔關係密切,時常相約一同玩耍,於是便買下了李姓富商的這幢宅子,重新修葺了一番,也合了一個縣主的氣派。
一進得大門,便是假山峻石當前,將院落間隔出了數條小徑。旁邊是鮮花藤草修飾,自蜿蜒小路入了府內,院中竟還有一個池塘,種着不少蓮花野荷,上有小舟,可載人而行。小徑出來過一拱橋,連接池中小亭,可供人避暑賞荷。只是如今這時節,花是沒有的,荷葉也大多敗落只剩根杆而已。零星幾隻白鷺停在池邊也只是打着瞌睡,不願動上一動。不過若是到了夏日,這裡必然是景色宜人,去暑調情的好去處。
唐昊畢竟是官府之人,又兼着破案的差事,下人們向賀月稟報他們來訪,賀月雖說滿腹的不願意,卻也只能讓他們進來了。三人隨着下人進了府內,沿着小路來到涼亭。唐昊四下觀望半晌,這裡不比縣令府上有何柔精心培育,花草大多已是枯了,真不知賀月在這涼亭還能賞些什麼。
“見過允安縣主殿下。”心裡就算有天大的不滿,可畢竟身份尊卑有別,又有事相求,唐昊三人還是恭恭敬敬地向賀月行了大禮。
賀月斜靠在軟榻上,懷裡抱着薰香的手爐,接過下人剛沏好的茶,吹了吹,溫暖的茶水入腹,寒意瞬間驅散,正心滿意足間,擡眼卻見唐昊已經到了面前。賀月高傲地哼了一聲:“起來吧。”
“謝過殿下。”
“有事嗎?”賀月顯然對唐昊仍有不滿,因此並不願意多說什麼。
若不是關係到案子,以唐昊的性格只怕早就扭頭回去了,此時卻只得耐着脾氣道:“是關於丁管家的案子需要向縣主請教些問題。”
“哼!現在人都死了,你卻纔來尋線索!”
“我只是小小衙役而已,只負責案發後破案,出事前的事我無法預知。殿下若有怪罪,我也無法辯解。只是殿下若是果真在意丁管家的生死,也該知道沒有縣主的配合,這案子我破不了,丁管家也就白死了。”唐昊話裡話外依舊不怎麼客氣,把個賀月嗆得有氣撒不出,將手中精緻的碧玉茶杯“嘭”地一聲砸在旁邊的案几上,滿臉怒容。
正此間,一個下人來稟:“殿下,何姑娘來了。”話音剛落,何柔已經走到了涼亭,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這裡。”言辭間可見二人親密熟悉。原來何柔思來想去,覺得此時唐昊來找賀月,只怕是會爭鬧起來,於是自己也跟着來了。
賀月撅着嘴,嘟囔道:“柔姐姐是來幫這個傢伙的吧。”
何柔拍拍賀月的腦袋,溫柔笑道:“就知道你這脾氣,旁人沒那麼容易好說話的,我這不是來提醒提醒你嘛。耽誤了斷案,又有別的人要遇害,豈不是助紂爲虐?”
有何柔在場勸導,賀月果然規矩了許多:“說吧,你們要問什麼。”
唐昊大喜,忙道:“我不需要問殿下,我只要殿下允許我問一下府中的下人就行了。”
何柔有些奇了:“丁管家是月兒的管家,怎麼不問她呢?”
“縣主殿下是主人,丁管家怎麼可能在主人面前露出醜態?問了也是白問。”唐昊直言道。
“放屁!”賀月氣道,“丁管家纔不會做什麼大奸大惡之事!你問誰都不可能問得出!”
唐昊被她這話瞬間激起,冷笑着道:“不如我和殿下打個賭,若我查出這丁管家做過什麼不乾淨的事,就算我贏,若是查不出,那就是殿下贏。”
“那你就要給我規規矩矩地磕十個頭!關進縣衙大牢!”
“好!”唐昊賊賊地一笑,反問“若是殿下輸了呢?”
賀月也被唐昊的話給激起了鬥志,放下手爐,傲然道:“我不會輸的!若是輸了,你要查案,我幫你。不論如何,我不會再對你多說半句指責,你我從此平起平坐!”
“倒也公平!”唐昊豪氣地笑了笑,“今日在場的可都聽好了,一言爲定!”何柔看着這二人鬥氣,無奈地搖搖頭,不過總算賀月不會再阻攔唐昊查案,自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便不再多言。只是岔開話題,拉着賀月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唐昊和魏海童義弘三人則分別找到府中不同的人詢問和丁利興有關的大小事情。
丁利興和徐毅,孫和死狀完全一致,唐昊判斷三人爲同一厲鬼所殺。而牢中囚犯衆多,這厲鬼卻偏偏挑中了這三人,可見這厲鬼殺人有非常明確的目的,這三人必然是有什麼共同點纔會導致被殺。經過查證,徐毅和孫和的手腳都不乾淨,都曾犯下殺人或協助殺人一類的罪責,因此唐昊認定丁利興所犯下的罪過十有八九不止是當街打人那麼簡單。
果然,將近兩個時辰的詢問之後,別說賀月,就連唐昊都大吃一驚。這個丁利興不僅在大街上經常仗勢欺人,毆打他人,自己家中已有一妻兩妾,還在外包養了一個青樓名妓。爲了這個女子還和一個書生大打出手,據說那書生回去沒多久就死了。不過那書生原本就是個肺癆的身子,死因究竟是因病重還是被打,誰也說不清楚,因此這案子就擱置了。加上丁利興的身份,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雖說沒見過丁利興生前模樣,死後的樣子唐昊確實見過。那丁利興不過四十來歲,或許是因爲常年酒色掏空了身子,看上去也就是個尖瘦的老頭,沒想到竟然還能爲一個青樓名妓幹出這檔子風流事來。案子發生在允安縣,唐昊無法查實,但是幾個常跟着丁利興出門的小廝對這事知之甚詳,唐昊將他們拉到賀月面前細細一說,賀月想不相信都難。
看着唐昊有些得瑟的臉,賀月臉色鐵青:“你是如何知道的?”
“之前死的那兩個人,也是差不多的貨色。”唐昊笑着答道,“今日多謝縣主了,在下告辭。”唐昊並不是得以便宜還賣乖的人。和縣主平起平坐是不指望的,既然查實丁利興此人的確有傷人的行爲,那也就達到目的了。
也不管那允安縣主賀月究竟做何感想,唐昊和童義弘,魏海三人起身告辭離去。回到一醉金,玉姬早已準備了酒菜等着他們。和那賀月的一番鬥氣,倒使得原本有些受挫的心情好了許多。席間唐昊也歡快起來,將今日之事全都複述一遍。
“我還是覺得三個死者,有兩個和那允安縣主或多或少有點關係,這允安縣主還是不得不防。”蘇筱晴一邊喝着她最愛的石榴酒,一邊道。佳釀下肚,抑鬱驅散,聽唐昊講着今天在月湖閣的喜事,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你今天沒跟去月湖閣看看?”唐昊似笑非笑道。
蘇筱晴尚未答話,玉姬就已經笑起來了:“從那允安縣主最開始生氣讓你去縣衙,筱晴就已經跟着去了。今兒可辛苦了,偷偷摸摸地跟了一整天呢!”
蘇筱晴臉一紅,忙道:“我這是怕錯過什麼重要的線索,你們幾個又不識鬼怪,就算碰到了也不一定認得出來,那不白費勁嘛。”
魏海笑嘻嘻問道:“那你看出什麼來沒?”
蘇筱晴瞬間泄了氣:“沒有……不過,說不上來……我就是覺得月湖閣有古怪。”
“可有證據?”
“沒有。沒有什麼鬼怪的痕跡。”
魏海失笑道:“那你這不是瞎蒙嘛!”
“纔不是!這是我修道之人的直覺!”蘇筱晴怎麼可能認輸,梗着脖子道。
“好了好了!”唐昊制止了他們的爭論,轉頭問蘇筱晴,“有沒有可能,那個鬼有什麼特殊的秘法,可以讓你看不出他是鬼?”
“這個……我也不知道……”蘇筱晴對於這個問題的確一無所知,只好道。
玉姬卻道:“世界無奇不有。筱晴的道術大家都見識過,上次於映秀要殺你們,她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感知到於映秀的存在,然後找到你們,殺了於映秀,可見是很厲害的。可是這厲鬼已經殺了三個人了,我們卻從各種角度都沒有察覺到他的蹤跡,我想我們應該考慮,這個厲鬼恐怕的確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作爲修道之人的筱晴無法發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