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婉兮坐在炕上,將腳丫塞在被子下頭捂着,手上這才抱了個凍梨啃。
結果還是叫皇帝一挑簾子進來就給堵着了。
皇帝登時立起眼睛來:“不是囑咐過你,日後不準吃這些凍貨了麼?”
婉兮忙三口兩口將剩下的半個梨都給塞嘴裡去了,直脖兒嚥下去了,這才向皇帝討好地一笑。
“爺別擔心,都是緩透了的,不硬也不涼了。”
皇帝過來坐下,伸手忙去摸她腦門兒:“瞧,這還不是給拔着了?”
婉兮急忙展示放在炕頭上、上頭還蓋着被子的腳丫:“可是爺瞧啊,我下頭暖着呢。這大過年的,爺就叫我啃一口吧~”
皇帝又摸了摸她腳丫,確定腳底都是熱的,這才哼了一聲。
“反正你都抻脖兒給吞下去了,爺就是再不準,也沒法伸手進你嗓子眼兒去掏去了!”
婉兮眨眼一樂:“緩了好幾個呢,正是又甜又軟的時候兒,我去給爺也撈一個來嚐嚐?”
皇帝含笑不語,婉兮便自己光着腳丫跳下炕去,給皇帝也撈了一個,用帕子墊了吸着冷水,送到皇帝嘴邊來。
皇帝一邊吃着凍梨,一邊瞟着婉兮瞧。
“今兒,倒是好大的手筆。樹葉子不值錢,可是那麼多個剔紅的盒子,總算下來也得一二百的銀子。怎麼着,手頭又寬裕了?”
婉兮臉便紅了,略有些心虛。
不過還是搖頭:“爺也被我唬了。那盒子看着是雕漆的,實則不是。若當真是雕漆的盒子,按着內造辦的標準,總得刷幾十層大漆;刷完了陰乾,再雕,再刷漆,再陰乾……那要多少工夫去,又得多少銀子呢。奴才可支付不起。”
“奴才送人的實則不過是木雕的小盒子,上頭只刷了兩道生漆罷了。只是從外表上看起來像是雕漆的罷了。”
皇帝輕哼一聲:“還說是什麼丹心赤誠……原來不過是唬人的。”
婉兮便笑了:“奴才說的‘丹心’說的可不是那盒子是剔紅的,說的是盒子裡的《心經》呀!”
皇帝眼中似有黠光滑過,卻也沒多說,便哼了一身不再問。
婉兮還是膩過來,輕聲問:“這會子……皇后總該回宮了吧?”
皇帝點點頭:“是,她沒跪多一會子,天剛擦黑的時候,便已是回去了。”
婉兮便笑了。
她轉頭望向窗外。從一個人跪拜神明的時辰長短,便能看出這個人的心誠與否。
若當真承認自己的錯,必定在神明面前長跪不起;若做做樣子跪了一陣子便走了,那便心下是不服輸的。甚至擡步走出坤寧宮那一刻,背對着神明,更是下定了報復的決心的。
婉兮便輕輕勾起了脣角:“爺……其實奴才貪嘴這些涼的,倒並不打緊,是不是?奴才這些年身子毫無動靜,就算小時候興許與貪涼有關聯,可是這些年過去,那一碗一碗的熱鹿血酒灌下去,早都該給解了。”
“既然爺心下也明白,奴才的身子跟貪涼沒關係,那便也求爺,別再禁着奴才貪這口嘴了。”
皇帝微微一怔:“九兒,你?”
婉兮努力含笑,眨眨眼:“爺不是說,我這些年沒動靜,是爺賜下的避子湯麼?那就沒凍梨什麼事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