嬪妃們都去了,壽康宮裡一時安靜了下來。
皇太后吧嗒吧嗒抽菸,點頭笑笑:“蘭襟這孩子做的對。後宮裡啊就是不缺女人之間的猜疑,若蘭襟留下來,你又是她祖母,外頭那些人就算走了,心下也難安。回頭等蘭襟回去,她們便難免一時要孤立了她去。”
“蘭襟是你孫女兒,也是我喜歡的女孩兒,可是她現在卻首先是皇帝的舒嬪。她得先把自己跟那些人放在一起,她才能不被孤立了。”
耿氏點頭輕嘆一笑:“那孩子在家的時候兒,行事就極有氣度。進了宮來,又事事自有老主子照拂,奴才隱約瞧着,她那行事的模樣倒隱約有了幾分老主子的邊角兒來。那奴才自然就放心了。”
皇太后點頭笑笑:“想當年我剛進先帝的府邸……也是年紀小。沒有母家可以倚仗,身份又是低微,那時候便唯有聽話懂事纔是安身立命的法子。蘭襟比我當年好了太多,她的福氣啊,便不應該比我還低。”
耿氏心下便是猛然一亮。
當年康熙爺見了皇太后,就曾經說過“你的福氣在我之上”,那後來被認爲是康熙爺暗示看好了皇孫弘曆。此時皇太后又將這樣的話兒說到蘭襟身上,耿氏心下自是歡喜難言。
說完了這些應景兒的話,皇太后方放下了菸袋:“方纔你說皇后母家,究竟是出什麼事兒了?”
耿氏嘆了口氣:“……也不是奴才總立着耳朵聽皇后母家的事,也實在是放心不下蘭佩。蘭佩的年歲比蘭襟還小,性子又比蘭襟更柔軟,雖說是進門就是皇上指婚的嫡福晉,可是公侯家的阿哥們,哪個不一到十二三歲身邊兒不就安放了通房的丫頭去呢?蘭佩這一進門免不得要跟幾個大丫頭去爭……那幾個雖然是丫頭,可都是家生子,爹媽都是府裡的管家和管事的婆子,哪兒像蘭襟要孤零零一個啊。”
皇太后點點頭:“你的心思我自然明白。不說別人,我這和敬啊眼看也就要長成了,早就指了婚,再隔不了幾年便要出嫁。她將來嫁進蒙古王爺的家裡去,我這當祖母的不也同樣放心不下嘛。”
耿氏也是唏噓,緩緩道:“奴才再懸着心,卻也反倒當真懸心出了事兒來。蘭佩剛進門這還不到一年,結果自己身子沒半點動靜呢,倒是那傅九爺身邊兒的一個大丫頭先有了喜,這又生下一位阿哥來……”
耿氏說着便忍不住哽咽:“我就想着我那苦命的蘭佩,那麼小的年紀在那深深的宅院裡,便要獨自去面對這些,也不知道夜晚裡要偷着哭過多少回,白日裡卻還要強顏歡笑。”
皇太后也嘆口氣:“我也明白……前兒宮裡派下賞賜,我也有心想賜給蘭佩些個,叫她安安心。只是後來想着還是不叫她作難了吧。等你這回進宮給我賀壽,設法將她也帶進來,我當面寬慰這孩子就是。”
說起蘭佩,皇太后對耿氏還有幾絲歉疚。
畢竟當初是皇太后親自做主留了蘭襟、蘭佩兩姐妹的,原本是都要留在後宮爲主位的,沒想到皇帝竟然指婚給傅恆了。那時消息傳來,皇太后已來不及扭轉,卻甚覺着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