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別說兩個時辰,還不到一個時辰婉兮就求了四回饒。
每一回求饒都是想喝水,她一共要了四回水。
實在是叫得口乾舌燥,卻又控制不住……
這已是四月末了,暑氣漸起,她便第一回張口就要涼水喝。
卻叫皇帝給否了,叫人燒茶來,晾溫了再端進來。
溫茶不解渴,她小時候是最不喜歡這樣的。要麼直接喝涼的,要麼就喝滾燙的。
可是這會子,她還是屈從在了皇上的“強壓”之下。
終是嗓子都啞了,婉兮躺在皇帝懷裡,臉紅如霞。
小聲嘀咕,“……宮裡都是四合院,院子裡都攏音。皇上這樣折騰,奴才的動靜都傳出去了,可怎麼好?”
皇帝哼了一聲,“下回你給他們都發棉球兒。”
婉兮撲哧兒一聲笑出聲來,“奴才自己宮裡的人倒也罷了,若是委屈了忻嬪妹妹……”
皇帝聽她還提忻嬪,這便擡頭,照着她柔細的肩頭咬了一口,“還說!”
婉兮這才笑了,鑽進皇帝懷裡輕輕搖頭,“……奴才從去年十月她侍寢,一直忍着沒在皇上面前說過。都忍了半年了,奴才也就這麼點矜持了,皇上就容奴才這回嘴把不住門兒一回。”
皇帝幽幽一聲嘆息,將婉兮抱緊。
“爺明白。只是怕你即便是說出來,心下也反倒只是更不痛快。”
婉兮使勁兒搖頭,將自己的頭髮在他懷中蹭來蹭去。
“奴才沒忘了自己的年歲……就算吃味,可是年歲擺在這兒呢,哪兒好意思跟一個比我小十歲的小姑娘沒完沒了去?”
“奴才更不會跟皇上藏心眼兒、記仇去。今兒說完了,叫嘴痛快一回,心下就紓散了。”
兩人並肩躺着,半晌誰也沒說話。
皇帝只是手指頭繞着她的髮梢兒,她用指甲尖兒一下一下撓着皇帝的手掌心兒。
“……爺,奴才還是覺着,翊坤宮的火,是衝着忻嬪來的。”
皇帝闔着眼,“怎麼說?”
婉兮靜靜擡眸,望着帳子頂。
上用的蟬翼紗,映着窗外星月、窗內燈火,那聚在頭頂的一團光,幽弱而皎潔、澹澹卻明淨。
“奴才知道這宮裡有算計皇嗣的故事發生過。可是奴才卻不信當真有人有膽子算計嫡子去。幾千年來宗法凜然,嫡子爲正朔的觀念根深蒂固。算計嫡子,與算計庶出皇子,絕對不是一回事。”
“這道理,奴才明白,其他人也一樣明白。再說皇上是何樣的人,後宮何人不知?若有半點差錯,誰是想將自己母子,連同家人的腦袋都不要了麼?”
皇帝輕哼一聲,繞着她的髮梢兒打轉,“……所以,忻嬪是受了委屈?”
婉兮點頭,“奴才只看這件事後,誰最終得利。”
“這世上的算計,總歸逃不過這個法則去——所有的算計,都該是爲自己謀利;故此那最終得利的人,便是真正的主謀。”
皇帝翻身又壓住她,“誰纔是最得利者,嗯?”
婉兮喉頭又幹啞麻癢起來,忍不住輕吟出聲,低低輕笑,“這會子看,倒成了奴才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