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翊坤宮,玉壺輕聲問婉兮:“今兒純貴妃這是怎麼了,看樣子像是一直在挑淑妃的刺。從前這些年,也沒見純貴妃與舒妃之間生過什麼齟齬啊。”
婉兮垂首:“你說的是。舒妃這些年的性子一向孤高,極少與人生了嫌隙;純貴妃就更沒有必要去招惹她。可是今天,兩人的性子彷彿都變了。”
玉壺點頭:“奴才聽着,純貴妃的話還一句一句向皇貴妃痛處上去戳,總是故意將九爺的煊赫與皇上懷念孝賢皇后說到一起去,叫人聽着倒像是諷刺皇貴妃沒有九爺這樣得力的兄弟,故此皇貴妃即便正位中宮,也總是比不上孝賢皇后去。”
婉兮想了想:“純貴妃是直接將舒妃和那拉氏對立起來。舒妃今日的煊赫來自九爺,而九爺功勞越高,那拉氏自然越不舒服。”
玉壺垂下頭去:“純貴妃一向不是魯莽之人,她今日所爲必定有緣故。主子心下宜早作準備。”
婉兮點頭一笑,回眸攥住玉壺的手:“她們要鬧什麼,就先由着她們鬧去。我這會子哪兒顧得上她們呢?”
婉兮輕拍玉壺的手:“我這會子就關心一事:已是三月了,孝賢皇后喪期已畢。且九爺大功而歸,皇上正是對傅家一門加封的時候兒。這時候兒最宜將你嫁入傅家!”
玉壺登時臉紅起來:“主子!”
婉兮眨眼一笑:“別害羞了。此事我已籌劃了這樣久,給你的嫁妝我也早就悄悄備好了。你就等着皇上的恩旨,到了日子就妥妥帖帖出宮就是。”
從前說這事兒,終歸還有那麼遙遠的一年、數月。而此時竟然說到就到了眼前,玉壺一眨眼,淚珠兒還是掉下來,就在這宮牆夾道里,撩袍便跪倒在地。
“主子……奴才,奴才當真捨不得。”
婉兮這會子仰首向天,努力地笑:“捨不得什麼啊?我當年要你到身邊,還說嘴只留你一年呢,這一不小心都過了四年多了,我已經耽誤你太久。”
玉壺落淚道:“這會子走,奴才總是不放心。不若再推遲幾個月……”
婉兮卻搖頭:“又說傻話。這會子正是皇上加恩給傅家的時候,你這時候進門,是帶着皇恩去的。故此你入門即便沒有名號,只能當普通的妾室,卻也沒人敢小看你。”
“若是錯過了這個時機,以後怕你進門之後的日子,就更不容易了。”
玉壺回到永壽宮去,還是忍不住坐在自己房裡掉了一會子眼淚。
不過她心上終究還懸着一樁事兒,這便趕緊用帕子擦掉眼淚,靜靜坐在暮色裡思忖。
她若走了,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玉葉和毛團兒。
她走之後,玉葉和毛團兒就是主子的左膀右臂,若當中一個人出事都會叫主子的處境更艱難,更何況這兩人有可能一同出事……
她曾經對主子說過,將這件事攬過來。只是……終究忍不下心,這便一直延宕到今日。
既然已經三月,既然她隨時都可能出宮而去,那這狠心便終究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