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羅濤徑入長生殿,大哭跪拜:“張真人,求您給羅濤做主,給青雲做主!”
張丹陽聞言大是驚訝,問道:“你有什麼事要我給你做主?”
羅濤道:“張真人明察!前段時間我師父江掌門練功失誤而歿,我與陸天潮師叔代爲管理教派。可月離師妹認爲是我與陸天潮師叔謀權篡位,害了師父,數次在青雲大鬧,兩日前更夥同妖魔上了太華,把龍師叔斬做人彘,要帶來做僞證!陸天潮師叔因阻攔去追,被他們暗算,在南峰下不幸而死!求求張真人,爲羅濤討回公道!嗚嗚嗚!”
長生殿衆人聞言甚是吃驚,都面面相覷。貝若夕更是目瞪口呆,道:“陸天潮……死了?”
羅濤聽言,好似才發現身旁之人,忍不住驚道:“你……你怎麼在這?”旋又咬牙切齒,“你這個惡毒的女子,就是你害死了陸師叔,陷我青雲於水深火熱!事到如今,還敢在我眼前出現,好!我今日就要清理門戶!”說罷“鏹”地拔劍便刺。
貝若夕亦是勃然大怒,閃身避讓開,喝一聲:“混賬,你黑白顛倒,血口噴人!”把龍日明拋在楊雁翎手中,揮劍劈面相還,一場好戰!
但見貝若夕劍若游魚,羅濤鋒如利爪。劍若游魚,錦鯉擺尾流光曳;鋒如利爪,鷂子翻身寒鉤急。劍尖相擊,星火四散。拳腳相向,氣濺方圓!
二人大斗十數回合,把大殿掃得一片狼藉。
二人戰得正酣,忽一粒白光激射,在二人之間炸響。貝若夕猝不及防,被一股氣浪掀翻在地,羅濤亦受不住“噔噔”倒退了幾步。
旋就聞殿上一個威嚴聲音道:“好大膽!你們兩個膽敢在長生大殿鬥毆,可把我天元宗放在眼裡嗎?”
二人擡頭看去,就見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中年人收了仙劍,正怒目而視來,原來是張丹陽座下第四個弟子郭遼。
羅濤急忙拜道:“羅濤無禮,只因護衛青雲心切,清理門戶情急,故此擾亂天元,還請郭師叔治罪!”
郭遼“哼”了一聲:“少廢話!若再無禮,我把你二人亂棍打出山去!”
羅濤又道:“晚輩知錯,不敢了!”
張丹陽點點頭,示意郭遼退開,道:“你二人來我這討公道,各執一詞,我也不知哪個真,哪個假。這樣罷,我再叫馬隆去青雲徹查此事,有冤屈者,定還他個公道,如何?”
貝若夕點點頭:“那再好不過了,多謝張真人!”
卻羅濤眼角閃過一絲陰鷙,忽然起身道:“羅濤所言,句句屬實,若張真人不信,我便不求您了!我已分別聯繫了峨眉玉仙派,莫干山鑄劍派,崑崙紫雲宗等,三日之後,便來誅殺此賊!希望張真人屆時便算不幫助羅濤,也不要插手我青雲的家務事纔好!”說罷,提了劍,大搖大擺地出了殿去。
郭遼哪受得這般挑釁?聞言大怒:“小兒狂妄!休走!”提劍便要趕。卻聽張真人道:“住手。”只得停下:“師父?”
張丹陽搖搖頭:“隨他去罷。”旋道:“江姑娘,你說羅濤殺了天青,可有證據麼?”
貝若夕道:“自是有的,我龍日明師叔便是被他殘害至此。當日太華殿中所發生之事,您問問我龍師叔便知。”
轉頭道:“楊大哥,你把我龍師叔抱過來!”
楊雁翎點點頭,就把龍日明遞過。
卻在此時,他手上突兀感覺到一陣暖流淌下,同時伴隨着一股濃烈的血腥。他急忙擡眼看去,登時瞳孔大縮。
原來方纔不知何時,龍日明脖頸上竟已被人用銳器劃開了一道口子!刀口深達數寸,早將其斷了血管,絕了生機!
在場衆人無不震驚錯愕,楊雁翎更是失聲呼喊:“怎麼可能!”急點亮金焱神眼四顧一看,便見殿中門角,有一道黑影急飄而出。
他心頭大怒,喝一聲:“給我站住!”忙擎鐵桿神兵追殺出去。
其他人自是看不着那方鬼影,都是一臉的驚魂不定,議論紛紛。且懷疑楊雁翎、貝若夕自導自演,下手殺人的更是大有人在。
有些弟子甚至主張把貝若夕二人擒拿住,明日交給羅濤,畢竟眼前所發生之事太過真實,由不得他們有其他懷疑,且其剛剛揚言明天會有幾個大派在背後撐腰,若羅濤所言是虛,絕不可能取得其他門派支持云云。
貝若夕恨得咬牙切齒,卻百口莫辯,忍不住大哭:“張真人,月離有冤,這一切都是羅濤乾的,求您相信我!”
但這一句,與其他人言語紛紛相較,真個兒是蒼白無比。
許久,張丹陽才道:“今日之事太過匪夷所思,你先去歇着,待明日再做計較。”
貝若夕更是難過不住,末了搖搖頭:“我沒有證據,張真人不信我也是情理之中。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告辭了,以免他日羅濤帶人生事,煩擾貴宗聖地!”說罷拜了拜,轉身出殿。
那廂郭遼大怒,又喝:“站住!”他心中真個鬱悶至極,怎的今日這些個年輕弟子個個都如此囂張,膽大妄爲!難道當這天元長生是菜市,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麼?
張丹陽卻並未有絲毫不悅,他是個德高望重的長者,心性極高,自然不會因此與小輩生氣,只是仍舊擋下了,道:“遼兒,勿追。”
卻說貝若夕抱着龍日明屍身出了長生殿門,徑下天元。她心如死灰,渾渾噩噩,忍不得坐在山間石上,放聲嚎啕大哭。
許久,終見楊雁翎歸來,忙問:“楊大哥,可抓着那個兇手了麼?”
楊雁翎搖搖頭:“那廝有隱身之法,身形又快,我雖有神眼相助,仍是半道把他跟丟了,對不住!”
貝若夕更是痛楚不住,須臾,下了山腳,尋了塊地把龍日明埋了,道:“楊大哥,明天羅濤要夥同其他門派的人來捉我,我不能拖累了你,就此分手罷!”
楊雁翎道:“我堂堂九尺男兒,怎是這種貪生怕死之輩?你我共患了這許多苦難,情同手足,今你有苦,我安肯背棄?”
貝若夕又是感動又是難過。
二人仍向東華方向來,雖師叔已亡,貝若夕指控羅濤的證據不復存在,但自家師弟生死不明,卻是一定要去尋的。
但這天下茫茫,找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二人走了一日,別說醜郎,連個鬼影也難覓。
第二日正午,二人正行在大道,忽看到一行二三十衆迎面而來,爲首一人正是劉應禎,一見二人便高叫:“那就是叛教的妖女,師兄弟們,抓住她!”
楊、貝二人猝不及防,慌忙御劍掉頭逃跑,對方亦紛紛起飛,兇狠追殺而來!
二方如雷似電,轉瞬便飛過了十數裡。
貝若夕眼看昔日衆青雲的師兄弟們對自家二個窮追猛打不捨,真是心寒至極,回過頭,更不再看這些兇徒一眼,只是咬牙猛催腳下仙劍向前。
不多時,二人雙雙墜入一處叢林密佈的幽谷,衆徒也呼喝殺下。
楊、貝二人墜勢甚急,似石塊一樣沉重。一但落地,便如靈貓般躍起,剎那間翻入樹叢間不見了蹤影。
青雲衆人接踵而至,仔細一看,周圍盡皆莽莽榛榛的密林,處處枝繁葉茂,藤蔓蜿蜒,雀鳥紛飛,猿猴高啼,哪裡還有二人的身影?
劉應禎失了目標,登時六神無主。卻他四顧一圈,只見向南方不遠處,有根松枝正微微搖晃,瞳孔一瞬猛縮,急叫:“跟我來!”率先御劍追去。衆人也浩浩蕩蕩飛起。
豔陽斑駁,林木微沙。
周圍喧囂早止,眼看衆兇徒已去得遠了,楊、貝二人才從附近一棵大樹後轉出。
這二個心知肚明,此時與他一夥人爭鬥無意義,故此只是躲着。停留片刻,便向青雲弟子去處反向而行。
走有一陣,忽見前方有個着道袍的道客,正背對着二人立在路中間,自顧自念道:“摩竭掩室,淨名杜口。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是汝諸人,作麼生透!”
“江月離,你攪亂宗室,殘殺同門,十惡不赦!今本道要替天除惡,還不快束手就擒!”
貝若夕惶惑,及見道客轉身,忍不住失聲驚呼道:“曾銳師叔!”
楊雁翎則是一臉茫然:“曾……曾兄弟?”
那廂曾銳亦是微微錯愕,卻他轉瞬回神,冷道:“難怪上次在臨豐鎮,你擾我清淨,原來你兩個是同夥,來探我口風!無恥之尤,拿命來吧!”
言畢,雙手結個妙印,一座大陣立時憑空而生!只見林間處處光華激盪,煙火紛飛!道紋迸散,瀰漫虛空,如神光降世,把二人頃刻淹沒在裡頭!
楊、貝二人不曾提防,登時落入陣中。但見處處高懸寶劍,危機籠罩;刻刻寒芒呼嘯,肅殺侵襲,忍不住都是面無人色!
陣外,曾銳微微喘息,片刻向陣內高喊:“江月離,你作惡多端,今日伏誅。我念與你父同窗之誼,容你留句遺言,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