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城,一夜未眠。
那巨大的屍體,被首都方向來的一大支軍隊(?)拖走了,迎擊巨獸的北宸和鈴迪爾也被盤問直到天亮才被從城內的騎士團本部放出來。
“啊啊啊──”
通往出口的走道上,鈴迪爾暴躁地揉著自己的眼睛。
“我的美容覺!……你不困嗎?婭修?”
“嗯,還好。”
因爲需要考慮的事太多,北宸雖然身體已經很疲勞了,但大腦依舊處於興奮狀態。
“不過……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啊,它的血是金色的吧,連星靈炮也是……應該不是附身月使吧?之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怪物呢。”
鈴迪爾說著,神色有些凝重地拉起了自己的一簇頭髮。
“是啊,而且還能煽動戰器……”
“嗯,我們的戰器似乎還算好的,壓抑住了,剛纔你也聽到騎士們說的了吧?城裡好多人被自己締結契約的戰器給襲擊了──這還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哪。”
鈴迪爾說著,頓了一頓。
“對了,還有前陣子的月毒症解法的事,你有聽說嗎?”
“啊……月毒症解法,現在不是已經全數公開了嗎?”
“嗯嗯,我知道,但是在此之前,有人準備拿那個賺大錢來著……好像是什麼新興宗教來著。”
“呃、嗯……好像是這樣。”
提到迦法神團,北宸的語氣開始支支吾吾了。
“所以啊,”鈴迪爾邊走邊把雙手交疊在後腦勺,“最近的大事真的是一件接著一件,看樣子真的是時之將至啊。”
“時之將至?”
“赤月巫女的傳聞你總該知道吧?”
“呃、嗯……”
“一個多月前在拉提亞,據說出現了自稱赤月巫女的人,……結果十幾天前,又聽到阿爾卡迪亞公國出現了赤月巫女的傳聞……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北宸心虛地抽了抽嘴角。
“不過時間正好也差不多……難道預言中的事,真的會發生?”
鈴迪爾喃喃道,北宸聞言神色複雜地苦笑了一下。
“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本小姐我撿了個不錯的大便宜!”鈴迪爾說著拿出口袋中代表第二輪預選賽過關的刻印靈晶,見此,北宸低落的心情也稍稍迴轉起來。
“是啊,沒想到那個騎士團長竟然也是裁判之一,而且還挺通情達理的,竟然因爲我們討伐了那隻怪物直接就給了我們刻印靈晶,這下不用擔心靈晶冰原不夠用了呢。”
“反正預選賽也是爲了選出實力和智慧出色的戰士,我們都能幹掉那種大家夥了,怎麼說實力是足夠進正式比賽的吧。”
鈴迪爾自信地笑了一聲,然後視線突然放到了前方。
“啊,戰器們也出來了。”
“真的──向影、黑禍、素劫!”
北宸高興地向著從另一個方向的走道走來的幾個戰器跑去。
“檢查完畢了嗎?”
“檢查完畢了,一切正常,主人。”
“嘁,就說我們沒事啦,還一直說什麼怕我們也暴走襲擊人類什麼的……”
“對啊太看扁我們了吧,我們可是近距離和那東西對毆都沒有受到煽動的誒!”
三個戰器一看見北宸就迎了上來,而他們身邊的玄明和阿隆則向北宸身後的鈴迪爾走去。
寒暄了一陣,鈴迪爾突然走到北宸身邊拍拍她的肩膀。
“下次見面可能就是比賽場上了哦,我不會放水的。”
“嗯,我當然也不會,好好打一場吧。”
“哦!果然夠爽快!”鈴迪爾高興地笑了起來,“那麼我們就在這裡暫時分別吧!回頭見啊!”
她後退了幾步向北宸擺擺手,然後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住了腳步。
“對了,給你幾個忠告。”
“咦?”
“第一,剛纔我說的那個新興宗教的殘黨,似乎在暗中襲擊參賽者搶奪刻印靈晶,在首都走夜路的時候當心點,儘量不要落單。”
“……!!……嗯,我明白了。”
“第二,小心戴著鬼面具的男人,他是悠禹國來的大人物……而且是地下勢力的大人物,千萬別招惹他,看到他什麼都別管,跑就是了,別覺得丟臉,和這種人起衝突,任何人都會後悔的。”
“這、這麼嚴重啊──那比賽中碰到他該怎麼辦呢?”
“如果他的脾氣真如同傳聞中這麼怪的話……比賽中贏他應該不會生氣吧?”
鈴迪爾有些沒底氣地這麼說道。
“總之你就祈禱自己別太早碰到他就是了!”
“呃……好的,謝謝你的提醒!”
北宸對她露出了誠懇的笑容表示感謝,而鈴迪爾則衝她擺了個帥氣的告別姿勢。
“那,婭修,後會有期咯?”
“後會有期!鈴迪爾……保重!”
鈴迪爾帶著戰器離開了,北宸轉身看向自家戰器們:
“凌霜的傷沒事吧?”
“亞曄前輩已經把他帶回旅店了。主人,我們也回旅店吧,亞加德打探情報也應該差不多回去了。”
“好!”
回到旅店的時候,亞加德和亞曄果然已經在向影的房間等待北宸幾人了。
北宸關上門,有些疲憊地呼了口氣。
“兩位辛苦了。──凌霜怎麼樣?”
“情況不怎麼好。”亞曄低聲說著皺了皺眉,“用了很多星靈礦溶液,但是修復速度慢得出奇,他本人也經常陷入睡眠狀態,倒是沒有生命危險。”
“這樣啊──”
見北宸露出自責的神情,向影在一邊欲言又止。
“北宸小姐。”亞加德打斷了她的思考,“有幾件事想要儘快彙報。”
“啊、啊……!好的,請說。”
“第一件事是,我們回收了部分那隻巨獸的屍體,現在那隻斷臂正在亞曄閣下的儲物空間內。這是非常重要的標本,我覺得儘早搞清楚這個巨獸的來頭對我們會比較有利,所以我申請暫時離開,前往拉提亞的‘踏夜鐵騎’本部對標本進行解剖和研究。
──而且,北宸小姐體內的毒,我也不想怠慢解毒的事宜,本來是打算將您送到首都再離開的,但現在看來時間不允許了。”
“啊……”
“我也一起去。”亞曄在一邊伸出手。“第一這裡的戰器只有我的儲物空間可以放得下那屍體的碎塊,第二,這家夥搞研究什麼的我不放心,我得在一邊監督。”
“嗯?亞曄閣下也想參與研究嗎?您若是願意配合自然好,關於墮暗種的解剖,我們還沒有一套完整的──”
“閉嘴誰說同意你解剖了啊!!”
亞曄神色陰鬱地恨了亞加德一眼,然後轉頭看向北宸。
“第二件事,因爲昨天的事,戰器可能得遭殃。”
“啊?”
“不是很多戰器都受了煽動開始狂暴化甚至攻擊自己的契約者嗎?今天混亂平息了之後似乎對此憤怒和不安的人類佔了大多數──外面打探消息的時候,就有看到有人在當街打罵戰器。”
“……”
北宸默不作聲地皺起了眉頭。
這種狀況,一次的話,還能以事故爲緣由解釋過去,但如果多幾次呢……?如果那種怪物……不止一頭的話,戰器們會落入怎樣的境地?
“第三件事,北宸小姐。”亞加德邊說邊壓低了聲音,“……那個叫凌霜的戰器,在昨天的戰場上,做了件奇怪的事。”
“啊?什麼?”
“雖然從結果上來看,他爲了掩護您將您撲開而捱了一下那黃金色的星靈炮,但從我的角度看過去,您所處的位置雖然看起來很危險,但其實剛巧在死角內,否則,我絕對不可能對那攻擊坐視不理。而他那一撲,反倒是將自己送入了危險區,因此才受了重傷。這一舉動有些奇怪,我覺得還是讓您知道比較好。”
“……”
北宸沈默了。
“原來……我真的沒看錯啊。”
向影也在一邊低聲喃喃起來。
“哼,”黑禍笑歪了臉,帶著惡意冷哼了一聲,“這回是苦肉計?”
“看樣子爲了吸引小泥鰍的注意,那家夥倒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啊。”
素劫也臉色不善,聲音中帶著濃重的嘲諷。
“唉,”北宸輕嘆了一聲,“黑禍,素劫,你們也別怪他了,哪怕是苦肉計,有這樣的覺悟讓自己受這麼重的傷,也是值得敬佩的事吧。”
“小泥鰍,”黑禍皺了皺眉,“你……該不是被感動了吧?”
“很複雜,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更多的,是怪自己爲什麼還是給他留了餘地吧,否則他不會做這麼不珍惜自己的事,或許我不該送那條手鍊的。但如果真的不那樣做,我又會覺得自己太過無情──結果,無論我有沒有給他希望,都殘忍得不得了啊。”
“主人……你……都知道了?”
向影輕聲詢問,而北宸輕輕點點頭。
“嗯,……我知道的──他對我的態度到底是因爲什麼。我覺得我該找他好好談談了。”
屋子陷入了短暫的沈默,空氣中,不安的濃度高到了讓人窒息的地步。
“放心啦!”北宸笑了一聲想要緩解這氣氛,“我是想和他敞開心胸把所有事說清楚,這樣大家都能了卻一個心結。其實黑禍和素劫你們也別太緊張啦,拋棄成見的話,凌霜也是個不錯的朋友不是嗎?一路上,他已經儘量壓抑脾氣遷就我們了,還是很了不起的哦。當然,說是這麼說……某條底線,我不會輕易放鬆的。”
“主人……”
“小泥鰍,你……!?”
見到戰器們對她露出了帶著點微妙的喜悅的奇怪神色,她愣住了。
──對啊,她爲什麼要加上最後一句話?
她在向他們解釋?還是在向他們保證些什麼?爲什麼這些事,要對著他們保證?
心裡突然涌起了一陣不怎麼好的預感,她臉色突然發白,然後用力搖搖頭。
她可是有戀愛經驗的,雖然時間不長,但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那是種什麼樣的心情──但是,現在呢?
這假設太過荒唐和過分,她使勁地掐斷了自己的推測。
“總、總之,我去隔壁看看凌霜的情況,你們就管自個兒休息一下吧!”
她突然覺得會產生那種感情的自己很不堪,所以迴避了那些欣喜的視線,逃也似的出了屋子,關上門,然後用力地捶一了一下自己的腦殼。
從昨天月震之夜的時候就有些奇怪了,現在更是變本加厲!
“我到底在幹什麼──”
竟然──同時……對向影和雙子──
“混賬!!”
她再次低聲咒罵著自己,然後打斷了自己的思考。
不行、不行。
太骯髒了,以後這種東西,絕對不能去想──他們可是自己最重要,最可靠、最可愛的搭檔啊!!
吸了一口氣,趕走了腦海中的雜念,她輕輕地拉開了凌霜房間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