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與墓場與樂園(上)

“……呃……”

“……唔。”

“……哈啊。”

“……”

向影、黑禍、素劫、阿特拉斯,四人(?)面面相覷了好一陣子,然後其中三個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各種表示感嘆的聲音,至於阿特拉斯──依舊面無表情地呆立在原地。

“那個,小尾巴,你能不能說明一下──”

黑禍抽著嘴角一攤手,指了指附近的景色。

“這到底是哪裡啊我說,太詭異了吧。”

“……”

阿特拉斯依舊沈默不語。

向著世界盡頭般延伸的,砂石的大地。

無邊無際的黑色天穹,羣星彷彿就在頭頂搖搖欲墜,地平線可以看出極其細微的弧度,近處遠處都可以看見黑色的奇特的──疑似低矮建築的剪影,而在這些建築之間,鏈接著巨大的長長凹槽,裡面靜靜地淌著妖異的藍紫色液體。

無數凹槽錯綜複雜,以不同的流向,在建築中穿梭著,一眼望去,在廣闊的荒地上,編織成了巨大的藍紫色的……脈絡光網。

看著這樣的景色,向影心裡涌起了不怎麼好的預感。

“阿特拉斯,……這裡該不會是……”

“是賽連克拉德第七十三區。型號B13-B15類生體兵器製造點。”

沈默了許久,阿特拉斯總算是開口了。

向影默不作聲地吸了一口氣。

還真的是這樣啊,他們腳下所踏的土地,這裡……

“我們……在月亮上?”

故鄉塞那加德,毒月塞連克拉德,赤月塞爾藍德,這是整個塞那加德住民都耳熟能詳的名字,只不過最後一個,除了在以世界末日爲噱頭的文學或是藝術作品中會出現外,很少被世人提起,雖然人們早已忘卻災難的細節,但恐懼卻代代遺傳了下來。

用著不可置信的口氣,黑禍這麼低喃起來,然後擡頭看著天幕中那一輪巨大的帶著白光的星體。

──我們,正身處,以往擡頭仰望才能看見的,不詳的藍紫色星體上?

素劫用手指著那像是明月的星體:

“別告訴我,那就是塞那加德?”

“是的。”

阿特拉斯毫不猶豫地這麼回答著,讓跟前的三位戰器有點脫力地皺了皺眉頭。

避難避到天敵的大本營來了,這到底該如何是好啊。

三人不開口,阿特拉斯也不主動說話,

呆愣了一小會,向影嘆了口氣問道:

“你確定你剛纔說的──主人,還有辜銀嶽先生他們沒事嗎?”

“無法確認,但生存率爲72.77%,次元門的開啓預熱百分比,在我們傳送執行時已經完成了80%。”

阿特拉斯老實地這麼回答,雖然大部分都沒有聽懂,但向影知道他大概是在說北宸他們獲救機率很高的意思。

“你說次元門──?”

黑禍追問了一句。

“是。通往費因海姆的次元門。”

素劫愣了一秒突然一拍手:

“對啊,西風是星脈種,星脈種能開啓通往樂園的次元門啊!那就是說他們很可能被送去了費因海姆咯!?什麼啊,搞了半天小泥鰍根本用不著找霞血,西風就可以讓她回去啊!!”

聽到素劫這麼說,向影不安的心情也減淡了一些。也是,雖然不知道他們身處,但契約的烙印還好好地存在著,那就代表北宸還活著。

“不過小泥鰍不是一直嚷著要回去嗎?她這一回去,該不會──”

黑禍的聲音一下子變得低沈而有點煩躁。

“不會的。”

向影對雙子鉤爪微微笑了起來。

“如果主人要離開,一定會解除和你們之間的契約再離開,她可不會就這麼丟下你們一走了之的,你們覺得她會忍心看你們餓肚子嗎?而且……她答應過我,就算是回去費因海姆,也要帶著我的。──所以,她一定會想辦法回去塞那加德,哪怕去了之後再走,但一定會去。因此不用擔心。”

黑禍和素劫悶聲思考了幾秒,然後黑禍一下子抹去了帶點放鬆和欣慰的神情,上前一把抓住了向影的前襟:

“你個笨蛋影!竟然私下裡和小泥鰍做了這種約定!?讓她帶你回去?!”

“呃,是的……”

“爲什麼不幫我和黑禍也預約一份啊!!”

素劫也在一邊不滿地大叫起來,向影則是有些哭笑不得。

“費因海姆是沒有附身月使的,去了那裡……就代表等死,我又怎麼能擅自爲你們要求這種事?”

“嘁,你能去等死,爲什麼我們不能?”

“我的命是主人救的,但你們──”

向影說到一半,停住了。──其實黑禍和素劫的命,也是北宸救的啊。雖然黑禍和素劫對北宸的態度沒有半點像是對恩人報恩的樣子,但,大概,這並不代表,黑禍和素劫就沒有將此記在心裡吧。

他苦笑著嘆了口氣。

“主人要是知道連你們也想送死,大概又要哭一回了。”

“‘又’?”

黑禍敏銳地抓住了向影話中的細節──北宸兩次因爲赤月巫女的事哭,都不是在他們面前。

“嗯,她那時候很混亂,也很怕在你們還有亞曄前輩面前丟臉,所以……”

“在你面前,她就會哭。”

素劫冷聲接口,語氣中的不善讓向影愣了一下。

“面對雷狄斯的時候也是這樣呢。她哭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總是你。”

“……”

向影沈默了。

“得到她的依賴……卻又沒辦法付出對等的支持,其實也是一種煎熬啊。被我所羨慕那強大的攻擊輸出的你們,其實根本沒有感到不甘的必要。”

隨著向影的這句話,黑禍和素劫同時收起了那不善而排斥的氣場,有點心虛地對望了一眼。

沒錯,雖然北宸從來不在意,他們也儘量不提,但是實力差確實明白地擺在那裡,他的鋒利度遠不及黑禍素劫,契文的種類也少得可憐,就算所有人都不在意,向影自己,恐怕也很難擺脫自己實力不濟的陰霾。

就因爲這樣,以他的性格,越是受到北宸的重視,就越會更因此感到不安和羞愧吧。

“抱歉,不該對身爲戰友的你說這種話。”

黑禍偏著頭,小聲這麼說道。

向影立即詫異地搖搖頭,表示不在意。

“至少,我是沒有辦法讓主人的臉上出現這麼活躍的表情的,如果我可以讓她感到安心的話,那能讓她快樂的,就是你們。”

黑禍一下子笑出聲來:“笨蛋影你確定那是活躍的表情而不是扭曲的表情嗎?還有如果被我們折騰還能快樂的話她就真的是個不可救藥的大M了。”

“……”

向影抽著嘴角沒說話,但黑禍和素劫的表情卻一下子開朗了起來。

其實事實上,有雙子鉤爪在的時候,北宸的心情再低落,也會一下子迴轉起來──這就是他們的魅力吧。

“呼,結果搞了半天,這邊到底該怎麼辦──”素劫邊自嘲地笑著,邊轉頭望向那蒼涼而又詭譎的藍紫色大地。

“喂,小尾巴,我們有辦法回去的吧?一週之內回不去的話我們會餓死在這裡的哦。”

“有。”

只有被問到問題的時候,阿特拉斯纔會極其被動地開口說話,也不知道剛纔向影三人之間的談話,他有聽進去多少。

然後他轉身,向著某一個方向筆直地飛奔了起來,三位戰器立即邁步跟在了後頭。

比較神奇的是,他竟然毫無意見地接受了“小尾巴”這個奇怪的稱呼。──當然,這是題外話。

然後在跟著阿特拉斯趕路的途中,交談又開始了。

“不過,就算回去了找不到小泥鰍的話還是有可能餓死吧,”黑禍歪著嘴角一攤手,“完了完了,在和她分開之後我竟然半點都沒去想過找臨時使用者,這不代表我們淪爲和那個癡情的長槍一樣等級的東西了嗎?”

“總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噁心誒,老弟,我們變成貞潔烈夫了嗎?那以後磨刃怎麼辦啊?”

“事先聲明那種事在主人自願情況之外你們絕對不許做!”

向影聽聞,轉頭有點凶神惡煞地盯著雙子咬牙切齒地強調著。

“知道啦知道啦,就算你沒意見我和黑禍也不會做的。”

“……咦。”

見向影有點意外地呼了一聲,黑禍立即邪笑著擺手。

“別誤會了,不是我們倆紳士,而是剛好相反,我們在遇到小泥鰍之前一直是幹短工的(即僅出租短時間的契約權,經常換主人),這方面很亂來,甚至有點兇暴哦,就算平時喜歡開玩笑,我們可不想給她造成啥嚴重的心理陰影啊。”

向影神情複雜地皺了皺眉,對此素劫像是安慰似的拍了一下他的背。

“而且,照小泥鰍的性格,她是那種比較注重精神交流的類型吧?我看她不會輕易替有戀愛心情之外的戰器磨刃呢。……對人類也一樣吧。”

“嗯……是的。”

向影想起了和她單獨接觸的那些日子,偶爾有些過於體貼的行動,她也會臉紅,雖然情緒激動的時候會來一下擁抱什麼的,但分寸掌握得非常好,沒有做過什麼帶有暗示性的曖昧舉動,拉著向影的手的時候,也自然和純粹得像是親密的死黨。

“恐怕因爲那個雷狄斯的事……她不會輕易地再對異性有那種感情了吧。”

低聲這麼說著,向影努力按捺下胸口涌起的微妙而略帶痛感的情緒。

“……”

黑禍在一邊發出了有些不爽的呼氣聲。

“那麼我們呢。”素劫在一邊輕聲說道,“在揣測她的心情之前,我們是不是更該搞清楚自己的想法?”

“……”

“我們對她──到底是戰器對契約者的主從之情,還是比這更復雜更噁心的東西?”

一時間,幾人都陷入了沈默

周圍的景色風格幾乎沒有產生變化,只能看見黑色的建築剪影在視界內,隨著自己的移動慢慢變著樣子。

阿特拉斯依舊在前面一步十幾米地飛速竄躍著,完全不加入三個戰器的談話,他們不開口,周圍就變得像是世界盡頭一般地安靜。

這確實是個少有的可以安靜反省自己的機會。

自己的主人不在身邊,故鄉塞那加德在那頭頂的天上。

只有立場完全和自己一致的戰友,和自己一起,爲了早日與主人重逢,在廣闊的月面上疾馳奔走。

良久。

“啊啊……煩死了!”

黑禍用力地咂了下嘴。

“不想了!本大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不管怎麼說,這世界上能爲了我們行戰器禮的女人可找不到第二個了怎麼能放過啊!喜歡的妞就直接上去泡唄,想這麼多做什麼?!人家都放話說附身月使都沒問題了!”

“對啊,還真的能和附身月使好好相處呢。”素劫笑了一聲拿下巴指指前面阿特拉斯的背影,“那小泥鰍還真的不負期望地重口味啊。”

向影也不禁笑了出來:“也是,就算被拒絕了,至少還能作爲好友和搭檔留在她身邊,所以沒什麼好怕的。”

“我說笨蛋影你能不能別這麼消極啊。”

“不過,老弟,他說的也沒錯,如果小泥鰍她真的沒這想法的話,我們也可以趁自己的心思還下得不深的時候早點抽身啊。”

“素劫別連你也這麼沒出息啊!哪怕啥都不做想想總不犯法吧!這裡可是月亮塞連克拉德!回去了可就沒機會了!”

話說黑禍你腦袋裡那些只有在月亮上纔敢想的東西,到底有多獵奇和變態啊。

──向影抽著嘴角不知如何吐槽。

而就在這時,阿特拉斯的身形停了下來。

“怎麼了小尾巴,到了嗎。”

“不。”

阿特拉斯平淡地否定,然後轉身,用紅色無機質的雙眼盯著三個戰器半晌。

“你們的話,經過分析,可以判定爲發情。”

“────啥?”

黑禍差點一口氣沒有緩過來:只是偶爾談論一下比較纖細的人生話題而已,怎麼就變成發情了啊!?他們的發情有這麼無害嗎!

“話說這裡清一色男性我們發哪門子的情啊。”

素劫冷聲反駁,向影也用力點頭。

阿特拉斯不說話了,然後似乎有些疑惑地以微小的幅度偏了一下頭。

“戰器也有同性戀情況出現嗎。情報更新完畢。”

“你給我等等不要擅自總結錯誤的情報啊!”

“話說我們明明是在談論主人啊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推斷主人那樣子怎麼看都不是男性吧!”

“──你們在談論的是、泥鰍和主人。”

“那就是在說你的引導者向北宸啊!你知道她是女的不是嗎?!”

黑禍幾乎要抓狂了。

結果阿特拉斯立即雙眼射出了有點危險的兇光。

“你們對著我的引導者發情?”

“幹什麼,不可以啊?──等等我都被你繞暈了我根本沒發情!”

素劫也要暴走了。

“阿特拉斯,我們只是確認一下對主人的感情而已,並不是你說的那麼不堪的情況。”

向影好脾氣地解釋了一句。

“哦。”

事實證明阿特拉斯其實還是很講道理的,他沈默著呆了一小會,然後開口了。

“那我也要對北宸發情。”

“不行!”

“滾!!”

“去死!!!”

結果三個戰器毫不猶豫地怒斥了。

頭頂,暖銀色的星體塞那加德灑下了不是很明亮的光芒,四人再次開始在佈滿藍紫色脈絡的大地上趕路。

啊啊,沒想到真的是這樣呢。

果然,分離纔是確認自己想法的最好契機嗎。

才分開那麼一小會,思念便鋪天蓋地地襲來,幾乎偷偷佔據了所有的思考。

所以,就暫且原諒那三位戰器胸中那偶爾萌發的風花雪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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