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氏慢吞吞的把地契拿了過去,她壓根不識字,顛倒着看了一下,也不認識上面的字,只看到一個的硃紅色的印章,格外的鮮豔,她瞥了酈蕪蘅一眼:“蘅兒,你和你從哪兒弄來這個,又想哄我?走,我們去找你奶奶,簡直沒有王法了,都是你爹慣的,都是你爹慣的!”
酈蕪蘅有些無奈,“娘,這事,真不是我和專門弄出來哄你的,你看看上面這個印章,這是衙門纔有的,我和膽子還沒有這麼大,敢自己弄個印章出來蓋在上面,這是要坐牢的!”
關氏聞言,起牀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她側過頭來,“這上面的印章是真的?”
酈蕪蘅點點頭,“本來我們買了地之後就想回來告訴爹,誰知道我突然昏睡了幾天,等我醒來還沒緩過神來,爹就上山去了。最主要的是,我們有點解釋不了買地的這麼多錢,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關氏越聽越奇怪,“你說說,怎麼就無法解釋了!”
“娘,這兩張地契,一張是我們村石家的地,一共四畝地,他們家的地比較好,五兩銀子一畝地,另外在我們梅花村的鄰村,那個金地主家,我們買了十三畝地,這是地契,這些錢,有的是我和二哥在一品香賣菜的錢,有的是姐做針線活兒賺來的,還有的錢,是澹臺家那邊……澹臺家的管家大叔跟我說,他和澹臺兩人都沒有在鄉下待過,所以,地裡的活兒不會,但是,他們每天要吃菜,所以,就在我們家買菜了。並且,給了我五十兩銀子的菜錢,算是預支給我的,我就拿着這些錢,買了地。我很想告訴你和爹的,只是,我不放心爹那人,所以,打算等買了地之後再告訴他。娘,你會不會生氣啊?”
酈蕪蘅的一席話,關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傻傻的望着她,好半響才緩緩的拿起地契,這居然真的是地契,這地契,原來就長這個樣子。
不得不說,蘅兒說的話很對,要是提前被酈滄山知道了,指不定,這銀子早就成了韓氏的了,買了地也好,這樣一來,她沒有地契,總不能霸佔我們家的地吧?
“娘?你是不是生氣了?”
酈蕪蘅小心翼翼的觀察關氏的表情,先前被韓氏抓走了十幾只雞的憤怒和絕望似乎一下子就被沖淡了,她全部心神都在這上面,嘴裡還不忘喃喃說道:“我說呢,我看到你好幾次都提着籃子去澹臺家,原本以爲大家都是鄰居,吃點菜算不得什麼,沒想到,居然給錢了……”
有了地契在手上,關氏破天荒的笑了,後來,她的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到後來,她笑得都哭出來了,緊緊的拽着那兩張地契,似珍寶一般,將地契抱在懷裡,“我們居然也有地契了,哈哈,也有地契了,我們有地了,有地了……”
酈蕪蘅沒有說話,她神色平靜的看着關氏,心底卻無比的酸澀,關氏和酈滄山努力這麼多年,一直想買地,哪怕只有一畝地,至少這也證明了他們家是有地的人,不是獵戶。
可是,就這麼一個願望,不論他們如何勤快,不論她和酈滄山怎麼努力,始終沒有辦法實現,不僅如此,他們一年到頭,總是欠債。
可現在,女兒給了她一個很大的驚喜,一下子,他們家一下子就多了十多畝地,整個梅花村,有十幾畝地的,掰着手指頭算,不出一隻手。
這一次,他們家居然一下子就擠進了這爲數不多的大戶人家之中,她怎麼不欣喜,怎麼不高興?
此刻,酈蕪蘅在心中暗自腹誹,原來關氏早就知道了,不過,善良的她選擇假裝不知道,這一點,正是關氏的可愛之處。
良久,關氏才緩緩擡起頭,如珍似寶的將地契抱在胸前,“這地契上面,寫的是誰的名字?”
酈蕪蘅咧開嘴巴,“娘,你猜猜看?”
關氏伸手拍了一下酈蕪蘅的腦袋:“小丫頭,居然還跟我玩這個,快說!”
“寫的是的名字,我們家明年估計得要交一次稅,不過,等考上了秀才,他名下的這十幾畝地,就用不上了!娘,你看我聰明吧?”
關氏哈哈大笑,“可不是嗎?我的女兒,怎麼可能不聰明?蘅兒,做得好,這地要是寫了你爹的名字,指不定你那無恥的奶奶,到時候又出什麼幺蛾子呢,這樣也好。”
“我和也商量好了,等他上學的時候,這地契,他帶着去縣城,她要有本事,就自己去縣城找我要地契啊!我倒要看看,等到了那種大地方,她那副窩裡橫的模樣還能不能吃得香!”酈蕪蘅恨恨的說道:“娘,那你不要生氣了吧……”
“哼,怎麼可能,那十幾只雞,我養了大半年,她敢這麼大喇喇的給我弄走,反正現在也沒人知道我們家有地,我偏要把我的雞要回來!你都要我的命了,我要是真的這麼乖乖聽話,這不是笑話嗎?走蘅兒,陪娘去!”
關氏飛快穿上衣裳,腳下生風,短短一刻鐘的時間都沒有,她卻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她的笑容很明媚,她的聲音,也少了哀怨,多了一些期盼,她走到門口,轉身,對酈蕪蘅伸出手來。
酈蕪蘅跟着關氏來到韓氏家,只見韓氏叉着腰,和酈蕪萍對着罵:“……我就拿了怎麼着吧,你要打我啊?來啊,來啊,來打我啊,我兒子家的東西,我還不能碰,你當我傻啊?”
“你,你,你不要臉!”酈蕪萍氣得狠了,“那些雞是我們家的,你趁我們不在家,竟然去偷,你那是偷……”
“什麼偷?那是我兒子家的東西,我那是拿,我那是拿!”
儘管關氏心裡沒有先前那麼憤怒了,可是,聽到韓氏的話,她還是忍不住渾身都顫抖,見過無恥的,可是這麼無恥的人,她卻是第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