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秀本來先陳玉成一步落下,好在李文秀一開始下落速度不快,陳玉成一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兩人齊齊往下掉。陳玉成只覺得耳邊呼呼風聲,心頭不由自主的一陣恐慌,卻見李文秀緊閉着眼,緊緊抱住自己。陳玉成本能反應也抱住她。此時張家那塊懸石早已經在深淵中落的沒影了。
本來兩人從山上落下要必死無疑的,只是這時候是初春時節,山谷裡亂糟糟地長着許多柳樹,此刻剛發新枝。眼看就要落地之時,陳玉成把李文秀往上一推,自己卻加速往下落,砸在茂密柔軟的柳枝上,就如墮入棉花當中,下墜之勢大減。饒是如此,落到地上也摔的七葷八素,五臟受到震動,內傷深重,立時昏厥。李文秀被他往上一推,下墜之勢稍緩,也落入柳枝上,卻沒料到落地之處有一塊大石,“咔嚓”一聲,左腿落在石頭上折斷,疼痛追心。李文秀迷迷糊糊朝着陳玉成方向看了一眼,接着也昏了過去。
陳玉成雖然身受內傷,可全身經脈運轉正常,不似李文秀斷了左腿淤血,因此比她先醒過來,確定自己還活着,陳玉成便忍住胸口的劇痛,一步步走過去查看李文秀的情況,探得她鼻息尚存,陳玉成大呼僥倖。這才四處看看周圍的情況。
原來這座山谷的構造極其巧妙,竟然是個豎直的葫蘆類型,底部寬大,上部窄小。山谷的上方只有一段木橋的距離,下方仔細算的話,要三個木橋還要多一點。山谷中央平平躺着張家採石場那塊千年不落的懸石,一條清澈的小溪在其旁繞過,向西邊遠處流去,陳玉成看到了小溪心喜:“既然有活水,那麼山谷中必定有出路。”山谷底部的崖壁邊雜七雜八地長着十幾棵柳樹,這時候已經斷了幾根,就是剛纔這些柳樹救了兩人的性命。陳玉成看着新斷的柳樹,尚且心有餘悸。
不多時李文秀也悠悠轉醒,先是覺得腿上一陣劇痛,低頭一看自己左腿折斷,呆了好半晌,疼痛傳來纔看到眼前的陳玉成,這纔想起在橋上激烈的相鬥,也想起了巨石在眼前的情景,心有餘悸。陳玉成看着她醒來了,道:“你還好吧?”李文秀一呆,接着想起陳玉成捨身跟着自己跳下來,自己在半空中心頭恐慌還抱了他,心中不禁柔情翻涌,竟然說不出話來。陳玉成瞧着她眼波流動,不明所以,心裡卻擔心她受傷頗重。
陳玉成剛想開口再問,身後突然刮來一陣陰嗖嗖的涼風,兩人不自居打了一個哆嗦。接着聽得一聲大吼,響徹山谷,遠處跳出來一隻黃底黑紋的吊睛白額大蟲。兩人吃了一驚,李文秀跟陳玉成雙雙翻出清風匕首。那大蟲見狀卻又揚起腦袋,虎吼一聲,聲音直震九霄,嗡嗡聲迴盪不絕,陳玉成跟李文秀心裡也不怎麼害怕,可是身體卻恰恰相反,坐在那裡渾身上下抖個不停,無法控制。陳玉成心道:“猛虎嘯谷,好一隻斑斕虎!”
唐朝劍聖裴旻任地方官時,曾經喜好獵虎。他本身劍術射術也高,經常帶着衙門裡衆捕快四處遊走,專門獵虎,曾經有一天獵到十幾只虎的記錄。裴旻爲此也是得意非凡,四處向人炫耀。後來碰到一個老翁告訴他:“大人雖然射術精絕,可惜大人獵的這些東西還不能夠稱爲虎,只能稱爲彪。”裴旻心中不服,就問道:“那麼真正的虎在什麼地方呢?”那老翁揚手一指:“在深山中。”
裴旻第二天果然即刻帶領衆人往深山中進發,尋了半天沒找到,將要回去的時候,亂石當中突然跳出一隻大蟲來。裴旻定睛一看,那隻虎比自己平常獵的虎,身形要小不少,當下心中暗笑那老翁騙人。沒想到裴旻剛抽出弓箭,那條大蟲忽然前爪按在地上,大吼一聲,響徹山林,裴旻嚇得手腳不穩,從馬上跌下來。回頭看看自己帶來的馬,都嚇得屁滾尿流,趴在地上不敢亂動。自那件事之後,裴旻再也不敢向人誇口自己能夠獵虎了。
所以真正的虎,並不是那些牙尖嘴利,就能稱之爲虎。真正的虎擁有的是一種氣鎮山河的氣勢,是一嘯而百獸震恐的威力。陳玉成跟李文秀遇到的就是一隻真正的,方尋食未果回巢來的餓虎,當下那虎又是一嘯之下,“噹噹”的兩聲,陳玉成跟李文秀匕首雙雙落地。
那大蟲微微低頭,身子一縱朝着兩人撲過來,兩人卻是動也不能動,眼看就要葬身虎口。哪料到陳玉成內傷頗重,身體內部本來就混亂至極,這時候身子突然又能動,不及多想,說時遲,那時快,伸手把身旁的李文秀推出去,自己着地一滾,抄起一把清風匕首,滾到一邊猛咳嗽。那虎一撲之後,並不回身,低吼一聲,俯下身子,那鐵棍一般的尾巴朝着陳玉成猛掃而至,風聲不斷。陳玉成拼命忍住胸口劇痛,着地一滾。那地上的碎石木塊,瞬間被那大蟲的尾巴剪的四處亂飛。
李文秀被剛纔那大蟲一聲虎嘯震的心神紊亂,還沒回過來,看着眼前的一人一虎相鬥,心裡只是焦急。那大蟲看着陳玉成連着兩下躲開自己攻擊,似乎知道非一般人,也不追擊李文秀,翻身朝着陳玉成又撲過來。陳玉成瞧得親切,甩手將手裡的清風匕首扔過去,青鋒閃動,立刻就要射入那大蟲的腦門,陳玉成跟李文秀暗地裡鬆了一口氣,只當勝負就此分開。哪知那大蟲身在半空,突然回掌把那匕首拍開,只如武林高手變招一般,迅捷無比。兩人齊齊變色。只是那大蟲這麼一拍,身子被迫停下。清風匕首何等鋒利?大蟲左掌也被匕首劃的鮮血直流。虎吼一聲,陳玉成只覺得耳膜震動,只見那大蟲又一撲而至。
此時李文秀好不容易也緩過心神來,看着陳玉成形勢危急,抓起地上另一把清風匕首,斥一聲:“接着!”就朝着陳玉成扔過去,這時候那大蟲已經撲到陳玉成眼前,陳玉成矮身鑽入大蟲腹下,右手接住清風匕首,自其腹下一劃,接着滾到一邊,連連咳嗽一番,吐口鮮血,摔倒在地,再也沒力氣逃開。李文秀盯着看時,只見那大蟲的腸胃一齊流出來,砰地一聲也摔在地上。李文秀咬着牙爬過去抓過一把清風匕首,盯着那大蟲,只見那大蟲低沉吼了幾聲,又爬起來走了十幾步,腸子流了一地,這才轟的倒下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