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全身的力氣好像在瞬間被抽空,以至於我再度軟倒了下去。
一雙手臂環住我的腰,我視線朦朧的看着他。
他聲音哽咽的說道:“3歲半的時候檢查出來的,已經做了切除手術,目前還在恢復期,大夫說要注意飲食,少油少鹽。”
我用力抓住他的胳膊,“爲什麼不早一點兒告訴我。”
如果我知道陽陽有一天會得這種病,我不會聽從凌峰的安排去國外,換這樣一個身份。
他臉上的表情很快又被冷峻取代,鬆開我時,我直接跌坐在地上,可是我心裡沒有一絲對他的怨恨,這一切都是我該承受的,他說的一點兒沒錯。
“早點兒告訴你,你特麼的就能回來了嗎?”他如同發狂的猛獸,嘶吼着質問我。
我愣了愣,然後爬了起來,“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如果我知道的話,我不會拋下陽陽。”
他冷笑一聲,目光冰冷的凝着我,“你不是說過,就讓你繼續錯下去不是嗎?現在覺得心痛了?”
我啞口無言,甚至也無比的憎惡自己,竟然會在昨天想着要就此放棄,逃離這裡。
“那個腫瘤是惡性的還是良性的?”我顧不得去哀傷,去自責,既然知道了他是因爲這個而那樣對我,我的一切怨恨以及不解和不甘都悉數消失不見。
“良性的。”他繃着嘴角說道。
我舒了口氣的同時,也真心感謝老天的仁慈,還能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可以補償陽陽。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走了進去。
我跟着他也進了別墅,陽陽已經從餐廳跑到了小鋼琴邊上,有不算連貫的音符緩緩流瀉。
我抿了下脣,惠嫂說道:“小少爺好說歹說才終於哄着吃完了飯。”
凌天賜點了下頭。
我走到陽陽身邊,“陽陽,教你彈鋼琴好不好?”
陽陽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真的嗎?”
我柔笑着摸了下他的頭,想着他小小年紀就承受了這麼多,心裡涌上一股酸澀。
我的手握住他的小手,“放輕鬆,手要這樣……”
陪陽陽彈了一會兒,他已經可以彈出最簡單的兩隻老虎。
他欣喜不已,回頭看着凌天賜,“爸爸,好聽嗎?”
凌天賜走過來,“陽陽最棒了,太好聽了。”
我眼眶一酸,將頭轉向別處,生生忍下眼眶的淚意。
陽陽的琴聲越來越連貫,我看着他,心下柔軟一片。
很快就到了中午,想到那些沒有什麼味道的飯菜,我心裡又是一揪。
“陽陽,你如果乖乖把這些飯都吃了的話,我就再教你一首曲子,好不好?”聲音微哽的哄着他。
他眨了眨眼睛,目光在鋼琴上流連了一會兒。
我看着他強忍着吃着那些沒味道的飯菜,手用力一攥。
無意間對上凌天賜的目光,我抿了下脣。
午飯過後,陽陽要去午睡。
我想哄着他入睡,可是凌天賜不允許。
我目光充滿乞求,但是他說有更重要的事情,拉着我去了主臥。
“求你了。”我聲音哀哀的說道。
“洛燕,你聽好了。”他將我抵在牆上,一字一頓的說道:“陽陽的世界裡沒有媽媽的概念,而且你只有今天一天可以陪着他,別奢望明天我還會允許你陪在他的身邊。”
我瞠了瞠目,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不要對我這麼殘忍好不好?”
他冷然的勾了下嘴角,“對你殘忍?如果當初我不辭而別,你會如何對待我,只怕恨不能拿一把刀子扎入我的心窩吧?”
我咬脣不語,他說的都對,可是我想陪在陽陽的身邊,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知道了,他不讓我陪在陽陽的身邊,那於我而言,就是另一種錐心之痛,另一種懲罰。
“到底要我怎麼做?對,現在就召開記者會,告訴記者我就是洛燕,那樣我就能留在陽陽的身邊了嗎?”良久,我有些語無倫次的說。
他眼睛眯了眯,下一瞬,直接封堵住我的脣。
短暫的怔愕之後,我回應了他的這個吻。
他貼着我的脣說道:“就算你現在承認了,也無濟於事。”
我愣了愣,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難道我做到那種程度,他還是不肯讓我陪着陽陽嗎?
他鬆開了我,整理了下發皺的衣裳,準備開門離開,我環住他的腰身,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他的脊背緊繃成一線,“錯了,可是有什麼用呢?”
陽陽睡醒後,我陪着他玩了一會兒,又到了晚飯時間。
晚飯後,我以爲他晚上定然會去酒店跟哪個女人滾牀單,但是久也沒有等到他出去。不禁覺得奇怪,“你不去酒店嗎?”
他正在跟陽陽玩奧特曼遊戲,聞言,愣了下,“你心裡,老子就這麼齷齪?”
我抿着脣,難道不是嗎?
爲了懲罰我,不陪着陽陽,反而與那些女人曖昧不清,說到底不是齷齪又是什麼?
他目光一點點變沉,我以爲又會是一場暴風驟雨,怎料他竟然發出一陣意味不明的笑,“既然你願意那樣想,就那樣想好了。”
我皺了下眉,沒有說話。
惠嫂端了水果過來,瞥見凌天賜沒注意,她低聲對我說道:“少爺每天晚上都會回來哄小少爺睡覺。”
我訝然,難道說他跟那些女人根本就沒有發生任何事?
但那可能嗎?
仍舊清楚的記的,我被張科長下藥的那一晚,就是他徹夜陪着我的,一定是凌天賜故意讓惠嫂那麼說的。
我看了眼仍舊跟陽陽玩鬧在一起的凌天賜,嘆了口氣。
凌天賜正好擡頭,四目相對,他衝我勾了下嘴角,抱起陽陽,說了句,“我們上去睡覺了!”
我大步跟上去,他回頭看我眼,“你也想哄陽陽睡覺?”
我抿脣,“可以嗎?”
他凝眉想了想,“好啊,一起吧。”
進了陽陽的兒童房,凌天賜先是給陽陽洗了個澡,我一直想要跟着一塊,可是根本就無法融入進去。
那一刻,感覺自己特別多餘。
洗乾淨後,凌天賜對我說道:“一起躺下吧。
”
看着那窄窄的兒童牀,我搖了下頭,目光有些黯然,“算了吧,根本就躺不下。”
凌天賜看了眼陽陽,“陽陽要不要去爸爸房間睡?”
陽陽抿着小嘴,點了下頭。
我心裡涌上一股喜悅,如果去了主臥,那麼我應該也可以睡在陽陽的身邊吧!有些感激的看了眼凌天賜,他面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抱着陽陽開了兒童房的門。
一直到我躺下,我還覺得一切都好像是在做夢,我的陽陽如此真實的躺在我的身邊,擡手摸了下陽陽的小臉。
凌天賜一直靜靜的看着我,感受到他的目光,我輕聲說道:“謝謝你。”
他挑了下眉尾,“你今天或許會謝謝你,可是明天呢?明天開始不會允許你再見陽陽,你會不會恨我?”
我深吸了口氣,默了一會兒,“那是我的報應。”
他嘴角微勾了下,“還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沒吭聲,閉上了眼睛,安靜的感受着陽陽的體溫,享受着這片刻的安寧。
第二天清晨,陽陽早已經不在,偌大的牀上只剩下我一人。
我有些許的愣怔,這時候,房門推開,我看向凌天賜,“陽陽呢?”
“已經醒了,收拾一下,今天該去淩氏了。”他淡聲說道。
我坐了起來,手摸着身邊早已經沒了溫度的曾經陽陽躺過的地方,然後去了洗手間。
去了淩氏後,一樓大廳裡圍滿了人,那是一則處罰通告,關於我昨天無故礦工的。
我看着這些,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沒有凌天賜的允許,單憑我是威爾斯·楚的千金,就算是個養女,也沒有人有這個膽量做這樣的事情。
看了眼凌天賜,卻見他目光陰沉,我心裡不禁升起一絲疑惑,這樣做一點兒意思都沒有,既然是他允准的,那麼現在爲什麼還這麼生氣,做給誰看?給我嗎?似乎沒有必要。
他一把揭下這則處罰通告,衆人看着他,紛紛散去,進了電梯後,他打給助理,讓人事部總監過來。
我坐在自己的辦公區,過了一會兒人事部總監有些忐忑的走來,看了我眼,敲了下他的辦公室門。
沒有得到應聲,她又敲了下,然後走到我的面前,“楚小姐,我不該擅自揣測凌總的心思,你幫我求個情,總要讓我進去啊。”
我冷冷的看着她,“這個我恐怕幫不了你,既然是凌總叫你過來的,那麼你還是耐心等待吧。”
言罷,我繼續工作,將她當成了空氣。
在門口等了足有20分鐘,凌天賜才讓她進去,房門關上又重新打開,凌天賜的質問聲清楚的傳入了我的耳中。
他在爲我出氣嗎?
我嘴角不自覺的上揚,或許是他覺得我可以被他羞辱,卻不可以被別人欺負吧!
人事部總監走出來的時候死死瞪了我一眼,我雲淡風輕的衝她揚了下嘴角,見她臉色幾乎如同吃了狗屎似的,心情很好的開始工作。
“給我送杯咖啡進來。”凌天賜沉沉的聲音通過內線傳來。
我應了一聲“好”,去了茶水間,很快端了杯咖啡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