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三人儘量避開人多的道路。
快到李家的時候，趙秋英忽然停下腳步，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又扯了扯衣襬，有些緊張地問道：“蜜娘，你覺得我這樣子能見人嗎？會不會太素了點啊？”
唐蜜先前以爲她是真心喜歡李復，後來得知她更多的是想借助李復脫離趙家，可是現在看到她近鄉情怯的緊張模樣，唐蜜不得不再次推翻先前的猜想。
利用固然是有的，但感情肯定也是真的。
唐蜜提醒道：“李嬸剛走，李大郎正在守孝，素淨些更穩妥。”
“對對，”趙秋英回過神來，不停地點頭，“守孝必須得素淨，千萬不能太花哨，否則是對死者的不敬。”
她把自己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戴任何金銀首飾、衣服鞋子也都很簡樸之後，方纔擡起腳，跟在唐蜜身後走進李家。
今天前來上香的人少了許多，唐蜜進來的時候，靈堂裡面只有李復一個人。
“李大郎。”
李復擡頭看向她，目光卻落在站在她身後的女孩子身上，在短暫的詫異之後，立刻變得非常複雜。
他張開有些乾裂的嘴，發出沙啞的聲音：“你怎麼來了？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緊張了許久的趙秋英沒想到自己進門就聽到這樣一句話，心裡那口氣兒頓時就泄了出去，眼眶隨之變得通紅。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兩步：“李哥，我想來看看你和李嬸。”
“現在看完了，你可以回了。”
逐客令一下，趙秋英的臉色由紅變白，她看着跪在地上披麻戴孝的男子，不敢置信地質問他：“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嗎？”
李復避開她的視線：“對。”
“你怎麼這樣？明明你以前說過會一輩子對我好的，人說話不能不守信用。”
“我就是這樣一個不守信用的混球，你忘了我，還有更好的男人在等着你。”
“更好的男人？”趙秋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忽然就露出了近乎絕望的冷笑，“對，確實是有好男人在等着我去嫁！”
說到“好男人”三個字的時候，她眼泛淚光，咬牙切齒。
可惜李復此時沒有看她。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母親的靈位，一聲不吭。
“好，你說得很好，”趙秋英一步步後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讓她疼痛難忍，“我不該來這裡，不該對你還存有奢望，我就活該在火坑裡被人折磨一輩子，直到死爲止！”
聞言，李復不由得擡起頭。
可是趙秋英已經轉身跑走了。
她的身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盡頭。
李復掙扎着爬起來，卻因爲跪得太久雙腿發麻，剛站起來就撲通一聲撲倒在地，摔得無比狼狽。
唐蜜連忙讓秦朗過去將人扶起來。
“李大郎，趙二姐應該還沒跑遠，我去幫你把她追回來吧？”
李復癱坐在椅子裡，臉上是深深的疲憊與頹然，他抹了一把憔悴不堪的臉，自嘲一笑：“算了，追回來又能怎樣？我已經給不了她幸福，不如放她離開。”
“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地看着她嫁給其他男人？”
“那也比嫁給我這個自身都難保的廢物要強。”
他救不出爹，保不住娘，他堂堂七尺男兒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個家分崩離散，這種無力的感覺讓他絕望。
唐蜜皺眉看着他：“那你知道她要嫁給誰嗎？”
李覆沒有接話。
唐蜜自問自答：“是周屠戶家的二兒子。”
一聽這話，李復和秦朗的表情都發生了變化。
秦朗非常詫異：“村東頭那個蠻橫霸道的周屠戶？聽說他很喜歡喝酒，喝醉了就在家裡毆打媳婦兒，三個兒子也都是有樣學樣，沒一個好東西！對了，上次我還看到他跟村裡的趙四嬸在玉米地裡抱着打滾……”
唐蜜連忙捂住他的嘴：“這種話不能亂說！”
秦朗立刻閉嘴。
大哥以前也叮囑過他不能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以免遭到周屠戶的報復，剛纔他居然不小心說漏了嘴。
等唐蜜放下手，秦朗立刻衝李復說道：“我剛纔都是瞎說的，你千萬別往心裡去，一定要忘了啊！”
李復心不在焉地應道：“嗯，我會爲你保密的。”
周屠戶和他的三個兒子都不是好東西，趙秋英若是嫁過去，肯定要受折磨。
想起趙秋英剛纔說的那些話，尤其是當她說到“好男人”三個字時的語氣，李復心中更是無比愧疚和自責。
他擡手就往自己臉上抽了一耳刮子，剛纔他都說了些什麼混賬話啊？！
……
唐蜜還惦記着回家去做豆腐乾，她沒呆多久，就帶着秦朗離開了李家。
兩人在回村的路上，恰巧遇到兩個年輕女孩子跑過去。
其中一個女孩子正是張芳華。
張芳華正好也看到了唐蜜，她眼珠子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麼，立刻停下腳步，拉着同伴走到唐蜜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唐蜜本就是生得嬌俏豔麗，一身膩白皙的肌膚在陽光下閃着光，非常吸引目光。
此時她沒有再綁以前那個怪模怪樣的馬尾辮，滿頭烏黑長髮被挽起來梳成了婦人髮髻，露出雪白的脖頸，一支閃閃發光的銀簪插在雲髻之中，耳畔掛着碧綠清透的翡翠墜子，一身衣裙顏色鮮亮，很明顯是新做的衣服，手腕上海戴着光滑圓潤的玉鐲子。
這一身的打扮放在整個東河莊，都沒有哪家的媳婦姑娘能比得上。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是鎮上哪家富戶的夫人太太呢！
張芳華本就看她不順眼，此時更是心生嫉恨。
原以爲是個嫁到秦家的倒黴蛋，沒想到居然越活越滋潤，相比之下自視甚高的張芳華反倒被襯托越發黯淡無光。
張芳華嗤笑一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秦家的小媳婦兒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這是要去哪裡勾引男人啊？”
唐蜜用一種看蛇精病的眼神看着她：“我跟我家相公出門，你覺得我能去哪裡勾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