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夏蕭站在偌大的無人草原上,雙手結印,緊接拍地。瞬間地動,無數石柱木樁升起冒出,快速構成一座極爲威嚴的大殿。大殿由粗細不同的石柱撐起,四面透風,地上有河溪流過,將其巧妙的分爲三大部分。
三條小溪猶如分界線,也像一種橋樑,希望彼此間不必將關係弄得那麼緊張。以往調節獸族和人類的關係並不是夏蕭的任務,準確來說,沒人自告奮勇的願攬下此事。因爲太過複雜,太過難辦,稍不留神就裡外不是人,不好收拾。就連清尋子都沒有着手,一是因爲他自身宣揚無爲而治,二是因爲天下皆有道,獸族被人類湮滅,興許是早晚的事。
在清尋子看來,獸族早晚會成爲珍貴的存在,但他並沒有選擇站在他們那邊,而是毫不着手,令歷史自然發展,只到關鍵時出手。可現在不同,夏蕭當前擁有足夠強的實力,無論是誰,都得聽其建議。當然,他也想好了究竟該怎麼做。
人類給荒獸帶去的滿是仇恨,但荒獸對人類有恩,就算所有人在興高采烈時忘卻,他也不會忘。畢竟在他最需要人手的時候,是天命帶着諸多獸族人幫了自己。如果他們不出手,人類世界起碼會有很多人餓死,且天下大亂難治。
正因爲如此,還有大荒的平衡,夏蕭以木成椅時,沒有半點偏重。夜色中,宮殿已準備就緒,夏蕭和阿燭坐在臺階上,依偎在一起,並小憩那麼一會。
阿燭做的事遠不如夏蕭多,她便將其抱住,令其有人可以依靠。阿燭看着夏蕭堅毅如刀般的側臉,不禁抿起幾絲笑。夏蕭是她的驕傲,成了超越大荒的強者,還將成爲大荒的英雄。她知道夏蕭的性子,他巴不得來一句去他孃的便撒手不管,可他始終記得,當前的他已不是曾經的他。
沒有能力時,有些事可以不做,可當能力變強,我們必然會涉及更多的事,且去管理更多事。
作爲一個局中人,夏蕭瞭解的比常人多很多。還有就是家庭的教育和學院的教誨,令其在正道上越走越遠,行的筆直,就算有偏移,也不會很大。
黎明將至,率先到來者乃大夏王朝、南國、射列國三位君主。他們於笛木利的帶領下前來,隨同的是國內大將。
姒易身後兩人分別是大將軍林天和蘇忠謀,本是夏驚鴻前來,可他當即謝絕,即便他和夏蕭是父子關係,可沒有那等資格。這方面,就算姒易不說,夏蕭也能猜到,可見着笛木利等人的熟悉面孔,夏蕭睜眼後率先躬禮。
“恭迎前輩,恭迎三國之君及大臣。”
“你小子當前的一禮,我可受不起啊。”
當前敢和夏蕭開玩笑的,也就走首教會和學院的一些人,像姒易他們,皆有回禮,但沒說話。倒不是怕惹到夏蕭,而是因爲自己已無那個資格。在大夏王朝中,他們尚且有偌大的權力,可除卻君臣,除卻諸多關係,他們在夏蕭和阿燭面前,不過是些凡人。
不知爲何,姒易想到凡人一詞。可現在的夏蕭已突破大荒桎梏,相比之下,他們確實只是凡人,像他這種不能修行的人,更是凡人中的凡人。但夏蕭沒有那麼多優越感,只要他人敬自己,他自然也會回敬,此時更是和笛木利貧起嘴來。
“前輩這是哪裡話,小輩依舊是學院山腰的登山人,只不過早一步登上山峰罷了。”
“你那哪叫登上山峰,你都出大荒了,好小子,我沒看錯你!”
夏蕭走下臺階迎接他們的樣,令笛木利拍了拍他的肩,甚是欣慰。世間向來不缺強者,可缺的是保持初心之人,但見着夏蕭當前這個樣子,笛木利也算放心。想必這下,胡不歸那個老傢伙,終於也能安心的睡下。
見他們身後又有人來,阿燭帶領笛木利前輩和三位君主及大臣一同走上臺階,進入恢弘大殿。途中,笛木利問阿燭:
“阿燭,恭喜你們,夏蕭能有今天的成就你功不可沒,你也應該很高興吧?”
“當然啦,他曾經被誤會過,也走過一些黑路,但總算走過來了。”
想起過去,阿燭臉上沒有半分憂愁,反而笑意更濃。因爲她沒選錯人,當年在魔鬼平原的時候,她知道跟着夏蕭走便是一場偌大的賭博,她以自己爲賭注,怎麼都闊氣了些,但她總算沒賭輸,這樣就好。
含着笑,姒易和南國射列兩位君主一同落座,阿燭緊接又退下,笑眯眯的去找夏蕭。後者此時負責招待學院衆人,雖然此次各方來人都少,但學院除了笛木利等人外,還有副院長和大師姐。
見到他們,阿燭連忙邁着碎步跑到夏蕭身邊,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
“不必這樣,以你們現在的實力,是該我們向你們低頭。”
副院長向來高傲,可此時依舊說出此話,但夏蕭發自內心的說:
“飲水都要思源,我們這些做弟子的,怎能忘記學院的栽培?就算天下人在此,這禮也得行。”
汪遠柯向來不苟言笑,可此時和大師姐一樣,皆有笑意浮現在嘴角。
“期待你的表現。”
汪遠柯說完,由阿燭帶着入場,她和夏蕭作爲主辦方,此時將禮節進行的十分到位。很快,冒險者工會的三人也入場,棠花寺三人緊接而至。等南商帝國、天蒙國和勾龍邦氏的人到後,清尋子落在夏蕭身邊,問他:
“人可到齊?”
“還差荒獸大森林和海獸的人。”
“應該也快了。”
夏蕭點頭,默默的等待起來,他們一定會來的。爲了這場會議,所有人天還沒亮就做起準備,包括清尋子。他鮮有的紮起一頭雪白鶴髮,此時和夏蕭阿燭一起站在大殿門口,等着最後兩撥人。
此番等待有些難耐,一秒便是數年。可很快,天隆四人及海獸三人從東西而來,他們本以爲很早,可夏蕭開口說:
“就等諸位了,還請入場,即刻開始會議。”
他們顯得有些匆忙,走上臺階時,夏蕭走在後面,給了天命屁股一巴掌。這一巴掌發出的聲響令天隆他們略微回頭,也令天命臉色不好,目光中盡是責怪。可身邊的夏蕭只是露出一絲淡淡的壞笑,似對他不信任自己的懲罰。但天命總算知道,他確實是錯了,他得相信自己這個兄弟。他們之間,早已不是普通的朋友,即便期間出過很多事,也並不妨礙他們的濃郁情義。
清尋子在公衆面前永遠都是一張冷峻臉,在天隆和年邁的海獸族長站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前時,他開口招呼道:
“諸位請坐。”
清尋子和夏蕭一同站在大殿中心,至於阿燭,站在一側,並不屬於三大隊列,可誰也不敢小覷她。因爲她的實力比夏蕭還強,後者只是善於表現,所以才成了那個宣佈諸事的人,但這並不代表阿燭無能。
“諸位,今日聚在一起,是有事情要講,我雖說和大家一樣,有很多事也不明白,可希望代表各自國家和種族的你們三思而後行。當前,七大國和各大勢力,還有大荒各處,皆有符陣可連通此處,共計四十六座。”
說完,他當即結印,學院六位強者隨之一起,當即將其催動。而後,在泛起的龐大元氣波動中,清尋子走到一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因爲這個大殿以圓形建造,沒有主次之分。夏蕭的右後方,乃五國之君,左手方乃荒獸和海獸。
其實這樣分佈也有些不好,荒獸和海獸也是彼此不認可。但當前爲了便利,這樣也無妨。至於夏蕭的前方,乃四大勢力。
夏蕭見師父落座,對三個方向皆行一禮,令天下人吃驚,他們比復活的人更早知道夏蕭和阿燭的實力究竟在怎樣的境界,可此時這般謙卑,着實令人不解。但夏蕭現在除了表達敬意,還有就是所謂的先禮後兵,就像他此時說的這樣。
“會議開始前,我率先聲明一下,這場會議不僅僅由我和阿燭召開,更多的是考慮到大戰的影響和大荒的現狀。我知道大家有很多事不理解,我稍後會一一解釋,也會宣佈一些事,如果冒犯到各位,或觸及到你們的利益,還請正面提出我的錯誤。”
夏蕭說完,環視一圈,那等無上氣質,將所有人都驚到。就連那些熟悉夏蕭的人,此時站在符陣前,都不禁覺得他變了,變得和以前不同,變得舉手投足間,都像能左右整個大荒。他們難以想象夏蕭這一年究竟經歷了什麼,可不用他們打聽,夏蕭自己便會講。
這場會議對衆人都很重要,可天隆知道,更重要的還是他們荒獸一族。這是荒獸第一次和人類在這麼正式的場合進行同一場會議,可他們真的能一同向着未來前進?
作爲荒獸的王,天隆有些不相信,因爲三萬年來,荒獸的地位都亞於人類。可當年的語尚言改變了歷史,如今的夏蕭,也能改變僵持萬年的格局?
天隆看向夏蕭,所有人都望向他,而他不驕不躁,開口道:
“想必這兩天大家都等急了,我也想和大家分享一下過去一年的事,如果沒有疑義的話,我們現在就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