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入魔時,夏蕭飽受詬病,甚至陳年往事都被挖出,說爲人兇狠,殺戮成性。他不在乎天下人對自己的看法,可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家人是否會受到影響,答案是肯定的。無論娘如何深居淺出,都被咒罵,說生了個入魔妖孽種。父親和大哥再拼命,被說成理所應當,二姐亦然。
越是地位卑微,沒有主見的人,越容易聽風是雨,堅信自己聽到的流言蜚語就是正確的事實,沒有思考深度和辨別是否的能力。那些人不會讓夏蕭失望,只會更過分,事情確實也發生了。
不過現在,夏蕭就要將那些話堵住,並將自己這段時間經歷的一切說出來。
閉眼睜眼,是從黑暗到光明,面朝衆人的夏蕭於開口之際暗歎,倒不是出於無奈,而是太過乏累,但還是發聲道:
“我已進過黑暗,去魔道轉了一圈,當前他們的計劃也大致得知。師父,能給張大荒地圖嗎?”
清尋子揮手,一張完整標註地界線及各方存在的地圖漂浮在夏蕭身前。他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率先指到南海之南。
“這件事說來話長,要想了解全部必須從頭開始聽。”
“講得越詳細越好,我們有時間。”
清尋子當前代表天下人,他說不準走,誰敢輕易挪動一下屁股?於他嚴峻的神色前,夏蕭由衷感激,看着南海之南,說:
“這些年來,我們對南海之南存在的生物一直很好奇,棠花寺的前輩們認爲是傳說中的荒獸王雀旦,與人皇語尚言共同生活在三萬年前。師父認爲是另一片大陸的生物,還有很多人覺得是當年晉級爲神,可失敗的落魄存在。經過這些年的探尋,我可以確定,那裡的生物,就是荒獸王雀旦!至於師父看到的另一片大陸的生物,其實是從另一世界前來的類似修行者的存在。”
“大家興許不懂什麼意思,但修行是有巔峰的,對一個世界而言並非無上。就像當初的靈契之祖,她突破了大荒的桎梏,去往了外界,我們以爲成神,但其實只是去了上一層世界。因此,修行分高低境界,世界也分等級。想必雲國出現在大荒視野後,肯定也有類似的學說傳出,它是真實存在的!”
“等等,你是如何知道的?”
隆熊開口,夏蕭當即回答,神色從容不迫。
“請前輩莫急,等小輩講完,您自會清楚。”
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隆熊示意他繼續說。他對這方面少有研究,可這麼玄乎,是否證明此戰的危險程度還將更高?這麼來看,怎麼也不像對自己有利。
“當年人族剛興起,人皇語尚言因某種原因和荒獸、海獸兩族約戰。起始大帝君澤作爲海獸之首,在一旁觀戰。獸王雀旦則和人皇語尚言大打出手,雖說語尚言擁有完整五行,可難敵霸道蠻橫的獸體,將在場的第四人——獸王的親弟弟吸食,墜入魔道。她就此突破大荒桎梏,封印見到她入魔的雀旦和君澤,留下靈契壓制荒獸,隨後離開這世界。”
“雖說我不清楚她爲何沒有直接消滅二人,但故事就是這樣。我們被騙了,她根本不是多麼高尚的聖人,甚至墜入魔道,此時也沒有成神,更沒有去以上世界,而是被其他存在封印在月亮上。在雲國時,我和她取得對話,確定了一些事。她當前擺脫不了封印,對大荒暫時沒有威脅,可不代表以後不會。因爲她還是想成神,還是想提升自己的力量,可入魔的她,只有吸食生靈這個選擇。”
夏蕭瞥了一眼師父,他臉色很沉,似不想聽到這等現實,可閉眼呼出口氣,沒有多言。夏蕭因此可以繼續說:
“不過我們現在的重心還應放在雀旦身上,這些年他吸收了不少以下世界的修行者,實力大漲,就要突破封印。過去的歲月裡,他沒有坐以待斃,在大荒培育了一支極強的軍隊,擎天宗只是表象!”
關於擎天宗,衆勢力已意識到他們的危險。此時聽到,當即謹慎。
“我在擎天宗待了一段時間,宗主白敦建有一個黑暗空間,用元氣包裹,出入口又在一個空間狹縫中,難以被發現。黑暗空間中魔物萬千,擎天宗中的長老弟子已主動或被迫入魔,三十餘人逃了出來,我於途中殺了追殺他們的魔道人,他們也正在南下。現在我們要面對的,除了雀旦和擎天宗,以及那黑暗空間的存在,還有荒獸大森林。因爲白敦也是荒獸,他們掌控着世界上大部分荒獸力量!”
“這點可以下結論,我們已聯繫不上大森林的現任荒獸王天隆。”
管仲易說罷,衆人對夏蕭的敬佩再濃幾分。
“夏初時,東海之東的起始大帝會衝破封印,向人類發起復仇,他和自己的族人受到折磨三萬年,毀滅人類的心情迫切。可與雀旦的交流中,他們似乎並沒有聯盟,但雀旦和白敦等存在會藉着他衝破封印的時機對大荒發起進攻,所以我們必須將主戰場設立在擎天宗外,荒獸大森林四周和棠花寺處。”
“那起始大帝呢?”
大家心中各有疑問,可清尋子懂得多些,看向夏蕭時,後者又道驚人之語。
“我有辦法可以將他支開,可以一試。”
“說說看。”
“起始大帝和荒獸王不同,前者只想報仇,後者卻和魔道荒獸配合,欲屠盡天下人族,吸食生靈之氣以達至高境界,並令獸族昌盛。他們會一同進攻,傾巢而出,我們只有抵擋。但起始大帝相比之下要好得多,所以我準備將其支走,爲難他的不是我們,而是三萬年前的人皇語尚言,也是我們的靈契之祖。現在她還在這世界,我就告訴他準確位置,讓他去找語尚言拼命,別在我們眼前晃悠。”
乏累的夏蕭雖說不至於頭暈眼花,但腦子也有些混亂,清尋子當即發表自己的意見,拒絕道:
“不行,你的主觀臆想和判斷太多,而且太過危險,如果我們真的撤防,到時怎能調轉過來人馬?”
“可若這樣,我們就應對不過來了。起始大帝和荒獸王的實力在雲巔之上,離語尚言所在的境界就差一線,而且荒獸王還入了魔,白敦也被他的親妹妹黑煌吞噬,實力有了極強的提升。”
“黑煌?就是你上次提到的那個人?”
“正是。”
本是天下人的會議,可很快成了夏蕭和清尋子的單獨對話,其餘人一頭霧水,很多都聽不明白。但他們說的依舊有勁,各有各的看法和見解,以至於夏蕭都沒注意到笛木利前輩身後鑽出道燈燭般的明亮身影。
“這麼說來,我們的確難對付,可你等他甦醒後再去勸,已爲時過晚。”
“那就從封印縫隙鑽進去。”
“不行!太危險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而且我準備帶上學院的幾位海獸。”
“我不同意,那樣不如扎穩腳步的對敵。”
“那樣犧牲太多,不如冒險試試。而且那麼強的封印,不可能一口氣破開,總會有裂紋,師父你到時候把我用元氣裹住,讓我試試。只要有一點希望,我們都得去嘗試,因爲開戰的那一刻便會有無數死傷。”
“我擔心的是他們聯盟,他們有很多理由可以走到一塊。”
“雀旦因爲語尚言的事和我聯繫過,他說他找過起始大帝,但沒成功。”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故意爲了讓你放鬆警惕才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