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的冰原中,只有單調的冰色貫穿乾坤上下。一偌大空間於其中若隱若現,幾縷泛着波動的魔氣與其格格不入可又反覆不斷的出現。
罡風帶着盛雪,幾個轉彎飄了進去,令裡面的生物初嘗人間氣息,不由身體顫抖,有些亢奮,但始終沉默,依舊因之前的場景震驚。但在擎天宗的火爐旁,一杵着劍的老爺子話語不斷,十分嘮叨。
“閆猛,一會去把所有在宗外的人都叫回來,做好南下的準備。前些日子清尋子他們一直呼叫我們,希望我們有所動作,可我們拖延太久,早晚會暴露,不如再演一把戲,聚集全宗之力逼進荒獸大森林。”
“現在這個時候,還需再演?”
“還有兩個月時間,我們得沉住氣。我們稍不留神,這麼多年的努力就白費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閆猛表示明白,剛走出門,潘馭卻皺起眉來。
“怎麼了?”
潘馭不再言語,他感覺到城堡中有顯然的魔氣存在。他都能直接感覺到的魔氣,只有可能是黑煌,可宗主去哪了?自那天后,她便未現身。
白敦作爲最神秘的五大勢力之首,除了很少在外人面前現身,也很少在宗門弟子前出現,只有一些表現優異的人,才能在書房與之見面,從而得到她的指導。可身爲擎天宗副宗主,潘馭絕對是見過她最多的人,只要白敦的身體不被黑煌帶走執行任務,便三天兩頭見一次面。可這次不見面的時間有些長,自從上次勸過,已有五日。
五日雖也不算長,可宗中這般出現魔氣有些奇怪。不等方臉男人再問,黑煌已出現在他們眼前。
“宗主大人!”
平日裡,潘馭將黑煌也稱爲宗主,一是入戲,二是在更多人面前掩蓋黑煌的存在,但此時叫的心甘情願,行禮行的絲毫不差平時。
略有些木訥的方臉男人見着,連忙緊跟動作,不敢怠慢絲毫,即便有困惑也只是藏在心中。黑煌後傾坐下,身後憑空出現的白玉石王座當即有了黑紅之色,它猛地繪成紋路,彰顯着個性,也在副宗主前宣告着新王加冕。
“我還以爲你們會質問我白敦去哪了。”
黑煌此時身穿着黑紅長裙,與之前的黑裙有所不同。當白色的光明消失,暗色也會隨之毀滅,露出本質,變成另一番模樣。
見聲音中多了些戾氣,潘馭更肯定眼前人是黑煌,不是白敦。可這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他需要的只是亂世,當大人物們忙成一團,纔有他執行自己計劃的可能。無論白敦現在在哪,遭遇怎樣的不測,和他都沒有關係。潘馭甚至巴不得白敦死,因爲那樣一來,黑煌便要同時管理擎天宗和幽靈空間,這樣的她,可有心思過問自己的事?等大戰開始,他將有一大把機會溜開。
“識時務爲俊傑,恭迎新王登基。”
“不愧是白敦看中的副宗主,果真聰明,那我不妨告訴你,白敦已死,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擎天宗的新宗主!”
潘馭心裡一顫,老臉雖說冷靜,可眼裡閃過幾絲如意且有天助的喜色。他和方臉男人的頭再低幾分,滿是尊敬。
黑煌見着,有些得意,他原本以爲潘馭他們會和自己反目成仇,畢竟平時他尊敬自己只是因爲白敦,沒想到他這般懂事。黑煌暗笑,但也謹慎,這等不忠之人,不能完全信任。
面對他們彎腰,黑煌學着平時白敦的樣子,以一個宗主的氣度道:
“不用多禮,坐吧!”
就是這麼一句話,令潘馭覺得黑煌並不會做宗主,但還是坐回自己的原位。方臉男人則站在他身後,這本是禮節的體現,黑煌看過一眼,卻微皺起眉。
“潘龍,沒聽到宗主讓你坐下?”
潘馭呵斥,被其稱作潘龍的方臉男人當即照做,動作慌張。潘馭這纔看黑煌,她雖說坐在王座上,身姿妖嬈,姿態萬千,可總是展現出不同於外表的心智。說到底,在潘馭眼裡,黑煌沒有白敦聰明,即便她看起來更成熟。
一個長期待在幽靈空間的人,沒有朋友,沒有老師,她只有白敦。可白敦有很多東西都沒有教給黑煌,她只是一昧的模仿,偶爾很像,氣質特別且強,可大多時候還是有些慌張和不知所措。只是她的實力,令她無論站在何等位置,令她無論說什麼話,都不會有人反駁。
“擎天宗的修行者準備的如何?”
“正要聚集,然後逼近大森林外圍。這段時間其他勢力一直在聯繫我們,一開始我沒有回答,最後覺得還是再僞裝一段時間的好,免得出意外。”
“不用僞裝了,將所有人聚集在宗內,等待時機來臨。”
“可是那樣的話,他們恐怕會提前來圍剿。”
黑煌怎這般幼稚,真的以爲現在的擎天宗加上幽靈空間裡的魔物就能稱霸天下?
潘馭心裡有數,四大勢力的首領聚集在一塊,他們很快會被消滅。起始大帝只有兩個月時間衝破封印現世,雖說很近,可他們若想來,數日即可,毀滅他們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在潘馭猶豫時,黑煌道:
“白敦很大一部分元氣和生靈之氣已化作黑龍前往南海之南。這麼長一段路,他們肯定有所察覺,若現在再派人攔在大森林外,只會阻撓他們進攻,還是停在原地,等時機足夠便進攻。至於那些首領,暫時不會來我們這,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唯一的威脅,所以只是做着自己的準備,並且也在等,等夏蕭帶回消息。”
“說起夏蕭,是殺是放?”
黑煌遲遲沒有回答,潘馭也不再問,他只是轉移話題,道:
“宗中兩千餘人,能看出宗主變化的不過二十餘位,還請宗主放心,這將是少數人的秘密,我稍後會一一通知,告訴他們該怎麼做。”
嘴角一勾,黑煌露出些喜意。可在潘馭眼裡,她只是在提前享受勝利的喜悅,可究竟最後的贏家是誰,當前還未知。
“副宗主着實討人喜歡,可你告訴我,應怎麼做?”
黑煌臉色一變,極爲冰冷,看向潘馭的老臉時,後者內心謹慎,思索後收起嘮叨的性子,道:
“告訴大傢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那又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
“告知衆人取得勝利便可得到想擁有的一切,這等鼓舞士氣的話可說。關於宗主的變化,不可說!”
“那你是否有瞞着我的事?”
潘馭頓時有些緊張,房間裡安靜的只有旁邊火爐裡的木柴燃燒聲。潘馭的目光一瞬落到地上,等他再次擡起老眼,看向黑煌時,感覺到一股極強的無形壓力,直把四周扭動改變,令這裡成了一片怪異的空間。
四周皆是黑暗,滿是眼睛,盯着他的每一處,他額頭的汗,他閃躲的眼神,還有他捏在一起的乾枯雙手,骨節因用力過猛而變得煞白,這些都被盯着。潘馭的身體被綁在行刑臺上,潘馭看到漆黑鋒利的大刀即將落下,將他的脖子斬斷。
“有!”
潘馭突然提高的聲音將潘龍嚇了一跳,這麼和黑煌說話,真的好嗎?他不知道潘馭看到了什麼,才這般想。可在後者眼裡,大刀停在空中,重新出現在耳中的燃燒聲驅走了黑暗,四周總算恢復正常,心悸也不見蹤影。
潘馭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一切恢復正常,可他渾身還在微微顫抖,令潘龍見着心焦。但他依舊保持着基本的冷靜,捏拳道:
“我在懷疑雀旦大人是否真的能讓我成爲至高強者,因爲我是人類,不是荒獸。如果我遭遇區別對待,這些年所做一切,豈不只是夢一場?”
“等先祖大人成神,我也成神,只要你還活着,自然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但你若表現不好,也會成爲我或者先祖的腹中食。”
黑煌和潘馭對視,許久之後,潘馭起身,行大禮道:
“潘馭誓死爲宗主效力!”
“我等着你們爲我開路!”
“請宗主大人賞老朽一絲魔源。”
“拿去!”
黑煌揮手一笑,看着雙手捧着魔源的潘馭,消失在房間。後者喘了幾口氣,將魔源收起,覺得好險。當他將黑煌對他所做之事告訴潘龍時,後者瞪大眼睛,驚問:
“她的實力是不是比以前強了?”
“嗯!估計在大荒上,清尋子四人都難以單獨戰勝她,可雀旦還在她之上。”
“那我們的計劃還能執行嗎?”
潘龍有些擔心,可雙眼滿是執着的火焰。靈魂的火焰只在命數將盡時熄滅,可只要它還燃着一天,潘馭具不會放棄。他瞪了潘龍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罵道:
“你個孬種,沒出息的東西!計劃這麼多年的事,即能因爲一個黃毛丫頭的幾句話放棄?這樣怎能做成大事?”
潘龍低頭任罵,可也等着潘馭重生的那一天。後者很快不再關心宗中是否有魔氣,通知二十餘人的事也交給潘龍,因爲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相比宗主的變化,潘馭此時做的,纔是更少人知道的秘密,甚至清楚的人不過雙手之數。但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有他的心腹纔有資格過問,可因它調動過的人不計其數,卻無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