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蕭感覺自己不止皮膚被撕咬,其下的血肉也開始被吞食。他被一口口咬碎,被貪婪的惡鬼吸食生命,生機低靡,一切的一切都陷入黑暗。
這時,耳邊響起紅衣女子的聲,但它不再兇戾,反而帶着俏皮和打趣,令人回味。
“夠疼吧?”
夏蕭猛地睜眼,似溺水後突然醒來,開始驚歎先前的危險。而趴在自己身上的紅衣女子,在夏蕭慌忙投去目光時,並無破損,反而完好無暇。夏蕭眼中突然閃過的緊張和關切化作一股暖流,首次在紅衣女子心中流淌。
這種感覺令紅衣女子覺得奇妙,而她眼中的夏蕭,聲音嘶啞的說了個疼字,隨後抹了把臉上的冷汗,問:
“你呢,疼嗎?”
溫柔化作水波,在夏蕭眼裡微微氾濫,令紅衣女子覺得莫名其妙,可她小臉微紅,自己這是……害羞了?她不敢肯定,也不想承認。或許是因爲心虛,她從夏蕭身上起身,沒離他那麼近。可在她盤腿坐於地上,沒有優雅,只顯露痞性和隨意時,夏蕭既流露出幾分心疼。
“習慣了。”
紅衣女子沒有正面回答,但令起身的夏蕭面色一青,極爲內疚。他沒想到自己用朴刀殺的人會變成惡鬼,會令她那麼痛苦,更沒想到自己殺的人既然到了那種數量。他低估自己了,也低估了朴刀,凡是被其沾到血的人,都等於被其奪去一部分性命。
兩人突然陷入沉默,不知該說什麼。莫非她就是經歷了那些,纔會嫉妒舒霜?夏蕭覺得有可能,但說抱她吻她,還是牽強了些。不過有一點能確定,那就是夏蕭沒那麼厭惡她,甚至改變對她的看法。
夏蕭自問,如果自己一直待在那樣的環境,會比她好嗎?恐怕不會,夏蕭雖說足夠冷靜,但在那等苦海,或許會喪失所有的理智,成爲一具只會殺人的傀儡。因此,他應該給予這紅衣女子足夠的尊敬。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很偉大。
“該滿足我的願望了。”
紅衣女子看着夏蕭,有些期待。那種目光是演不出來的,舒霜和她的聯繫雖說極爲微弱,甚至比一根頭髮絲還細,可她還是有着舒霜的一些神思。正是因爲有這些神思在,紅衣女子現在纔會和夏蕭玩這出。她並非有這等情趣,只是那股神思使然。
夏蕭點頭說好,令一旁的曉冉詫異,但他張開雙臂,極爲大方的抱住紅衣女子,令其埋在自己的懷抱裡。
因爲煞氣太重,紅衣女子渾身都是血腥的戾氣,皮膚異常冰涼,但在夏蕭的懷抱裡,她找到某種溫暖,令其覺得奇怪。夏蕭抱的很緊,令紅衣女子下意識的聳起肩。她怔了怔,滿懷疑惑的問:
“你怎麼那麼熱?”
“是你太冰了。”
“那你爲什麼發抖?”
“是你在發抖。”
“放屁!”
紅衣女子根本沒覺得自己在顫抖,她不會有那種懦弱的反應,可確實不是夏蕭在抖。
抱完,在夏蕭的雙臂離開她的後背時,紅衣女子有些失落,甚至想命令她將自己的雙手放回去。可夏蕭雙手握住她的肩,這種觸感,真的和舒霜一樣。
其實夏蕭不想吻她,他不想佔小便宜,但拖拖拉拉不是他的作風。因此,夏蕭低頭,朝其面孔越來越近。紅衣女子見其閉上眼,蹙起眉來,並以命令的語氣喝道:
“把眼睛睜開!”
夏蕭極爲無奈,他倒不是嫌她醜,下不去嘴。在他眼中,她的顏容,乃世上最美。只是後者的眼神太過兇惡,像個無惡不赦的罪人。因此,即便夏蕭睜開了眼,也只是將嘴脣碰在她的額上。
冰涼的皮膚因一抹淡淡的溫暖有了些溫度,紅衣女子眼裡浮現些難以理解之意。可最後,一巴掌落在夏蕭臉上,令其有些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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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額頭叫吻嗎?你是不是聽不懂我說話?”
夏蕭高挑起眉,聲音極冷。
“你脾氣也太暴了吧?”
“我就這樣!別老是拿我和舒霜比,我是我,她是她!取名!”
紅衣女子以蠻橫不講理的語氣命令夏蕭,後者真想一耳光上去,教她什麼是禮貌。而且他根本沒提舒霜!
“取名這種大事,我怎麼可能立即想得出來?”
夏蕭看着紅衣女子,對一邊的曉冉擡起手,示意她不要過來,也令其攥拳的手掌鬆開。曉冉脾氣是好,可見不得夏蕭被這麼欺負,若是舒霜看到,肯定也會心疼。她猜不透這紅衣女子的心思和想法,也不想就這麼看着,但夏蕭回答了她想問的事。
“你嫉妒舒霜,還非得欺負我一頓,就是爲了出口氣?”
“不得不說,你確實聰明,不過我不止要欺負你,還要佔有你。以後你是我的,不準和別的女性單獨待在一起,否則你就等着被我折磨死吧!”
“你的實力,還沒到那種地步吧?”
夏蕭不敢確定,所以想試探一下。
“如果你想試試,我能滿足你。”
紅衣女子說罷,四周一瞬空無一物且漆黑。夏蕭如到一個詭異地,扭頭看四周,無邊無垠的只有黑暗。地面傳來異樣的動靜,夏蕭低頭去看,見黑水正從地面不斷上涌。黑水很快浸溼夏蕭腳背,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從地面而來,卻不知去往何處的黑水很快浸溼夏蕭腳背。這等速度,不過一分鐘便會將夏蕭囚禁在水裡。若是平時,夏蕭會選擇進攻,直接從對方防禦的力度上感知對方實力。可現在不比當前,他能使用四行之力,怎麼也不會立即被打敗。可兩天後他還有任務,切不可受重傷,否則時間還將後推。夏蕭不想那樣,當即示弱認輸。
“算了,我不想見識。”
黑水退潮,四周的黑布逐漸被撕碎,落的遍地都是。它們化作虛無,可紅衣女子依舊驕傲,似一個刁蠻的邪惡公主,能將一切掌於手中。
“想名字。”
夏蕭只回答一個哦字,便開始想。見他有些不滿,卻只能藏於眉間,紅衣女人極爲開心的坐在牀上,翹起裙下修長且白的腿,雙手支撐起身子。
“果真欺負你是最好的報復方式。”
報復這個詞用的很準確,令夏蕭苦笑。可舒霜都已消失,她做這些,恐怕都是爲了那一絲藏於體內的神思。不過她愛怎樣怎樣,等自己取出名字,就該他說了。
“上善怎麼樣?”
“喲,你是覺得我不夠善良?”
“沒想到你懂,失算了。”
“上善若水嘛,滋潤萬物,卻不與萬物爭高下。”
“看來我們真是有默契,舒霜見到這句話的時候你醒了,我現在又將其選中。”
“你是想說你和舒霜有默契吧?”
夏蕭聳了聳肩,他沒有含沙射影,若她不喜歡,換一個便是。見夏蕭又開始想,紅衣女子還算滿意,便說:
“就這個名吧!你們越有默契越好,反正你現在是我的,她見着只能痛哭流涕。”
見她這樣,夏蕭複雜的心情全都呈現在臉上,這傢伙心理有些扭曲啊,今後估計還能做出更多不可思議的事來。
“叫幾聲!”
紅衣女子如加冕的王,坐在牀上看夏蕭,如使喚着自己的奴隸。夏蕭無奈,喚了幾聲上善。紅衣女子聽着不錯,險些拍手叫好,而她體內舒霜的神思開始傷心,似不想見夏蕭這樣這等情緒,隨着她們之間的微弱聯繫被紅衣女子感知,她興奮大笑,臉上的神色越來越不像好人。
“接下來該我說了吧?”
紅衣女子從現在開始便自稱上善,她學舒霜那種噁心的語氣,說上善知道啦,你說吧!夏蕭眼裡滿是嫌棄,本來很正常的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滿滿的都是做作。不過該他開始,他便要好好說說。
夏蕭覺得自己在上善眼裡地位極低,便準備搬出師父來鎮鎮她,不知她會有怎樣的反應。
“師父去尋找大荒意識了,在他回來之前,你需要待在學院,要想待在這,必須守規矩。”
上善沒有過激,還合攏雙腿,一副乖乖女的樣子,令曉冉看着覺得奇怪。她這樣,有點像舒霜。
曉冉又看夏蕭,他也愣了愣,話都說不利落。這樣安靜的她,即便散亂的披着及肩的頭髮,即便瞳色和舒霜不同,也有幾分她的影子。
“怎麼不說了呀?”
上善語氣溫柔,嘴角還含着笑,微微上揚。在她長睫毛微眨時,令夏蕭胸膛下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見他難以置信的表情,上善輕掩小嘴,眉角彎彎,說:
“喲呵,該講學院的規矩了呢。”
夏蕭覺得舒霜回來了,這種俏皮的提醒,他再熟悉不過。他順着上善的語氣說下去,道:
“這裡規矩不多,安安靜靜的就好,不要無端生事。如果你要出門,就讓曉冉陪着,她說的你得聽。如果遇到前輩長者,曉冉行禮,你也要照做。總之少出門,出門就和曉冉一起,還有什麼疑惑嗎?”
“那我一直不出門,等清尋子來找我,可以嗎?”
上善還是極爲文靜的樣,令夏蕭覺得奇怪,但也激動。如果她一直這樣,夏蕭會很開心,可在他說可以時,上善雙腿張開,擺出之前那股粗獷的樣。
上善捧腹大笑,令夏蕭和曉冉臉上的笑容凝固。
“你們可真是蠢,既然喜歡這種假惺惺的語氣,啊哈哈哈!”
她陰陽怪氣的嘲諷,無論誰聽到都不會好受。可夏蕭忍了,他更加堅信,自己不該寄託給她希望。
舒霜再也沒有回來的可能,夏蕭已經這樣告訴自己很多遍,可每當見到和舒霜相近的身影,都不由癡迷。而這紅衣上善,和舒霜實在太像。可他今後,還是要學會鐵心,不能再給她機會,否則她會有機可尋。
夏蕭不知道上善還會做出什麼事來,所以得時刻提防。她此時走向曉冉,雖說還什麼都沒做,也什麼都沒說,可夏蕭隱約有種不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