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的大海在搖晃,這片大海卻永久平靜。聖壇上,夏蕭伸手去碰卵鞘,像準備抽獎。因爲不知道獎品,但清楚獎品的重要,所以夏蕭心情激動。這小臂長短的卵鞘,會誕生什麼珍貴的寶物?希望是條小美人魚,這是夏蕭目前唯一的願望。那存在於許多童話裡的美好存在,他也想擁有一回。
果凍似的水很彈,被夏蕭的手指刺穿。卵鞘被碰到,便微微顫動,隨後被一個鮮活的小生命撕開深藍,甚至發黑的卵鞘外殼,但始終沒有小腦袋伸出來。
句芒第一次醒來時,在自己的森林裡採花,那胖嘟嘟的身子像個綠色的小肉球。禍鬥第一次醒來便對自己發起進攻,暴躁的不像話,還被自己提起來打屁股,結果打到了蛋蛋。他們一個開朗陽光,一個易怒,但都有所表現。可這小傢伙,怎麼一點動作都沒有?
夏蕭雙手擺動海水,與浮在水中的卵鞘處在同一高度,凝神往裡看。
破裂的卵鞘有一個小洞,裡面有着藍色的光暈。光暈模糊,迷亂夏蕭的視野,可漸漸的,裡面出現一對豎瞳。豎瞳要麼冷血,要麼是兇獸,夏蕭稍稍失落,自己小美人魚的願望可能要落空。那對豎瞳水靈靈的,很快消失,像害羞的女孩躲在房間裡不敢見人。
這小傢伙在害羞?
因爲水靈獸剛出現,夏蕭和它還沒聯繫,因此無法感應到它的情緒。可繼續伸手,朝向卵鞘時,裡面射出一道藍色的光,猶如深海的閃電,在夏蕭眼前一閃而過。
情況未知的前提下,夏蕭的第一反應是縮手,可那小傢伙沒有朝自己射來,和自己親熱或進攻,而是轉身躲到聖壇一邊。
夏蕭沒看清它的相貌,跟了過去,那小傢伙一見他來,慌的失了神,跑向一邊的珊瑚礁。夏蕭已掌握水行元氣,一動手,便控制四周的海水將其困在水籠中。按道理說,這裡是水靈獸的領域,夏蕭根本不能拿它怎樣,可它真的被夏蕭抓住,在原地動彈不得。
水籠裡,一對豎瞳前怯生生的擋着兩隻肉嘟嘟的小手。小手白皙,肉肉圍成一圈,手指間還帶有一層薄薄的蹼。夏蕭看到她時,嘴角微微上揚,因爲這正是他想要的小美人魚。
那個世界中,海里的美人魚有着海之子的身份,代表着至高無上的神聖和整個大海的力量。無論外表還是形貌,她都有着頗爲不凡的寓意。可這小美人魚,似很膽怯,嬌柔的身子微微顫抖,胳膊更是抖得厲害。
夏蕭連忙將水籠撤去,難怪這小傢伙會被自己抓住,原來是太害怕,以至於失了力量。柔弱的形象夏蕭並不討厭,句芒能飛,禍鬥能打,海陸空就缺一個海,而海,和這樣的人魚最爲般配。
沒了束縛的小人魚擺動猶若彎月的魚尾,躲到更遠處。這條小美人魚的尾巴不是夏蕭所熟知的魚鱗尾,而是宛若鯊魚,顯得多了幾分野性。她的豎瞳裡更沒有兇猛,反而泛着淚光,可憐巴巴的,她淚珠晶瑩,離眼的那一刻成了固體。不遠處的夏蕭一陣好奇,既然真的落淚成珠,珠蚌見到恐怕得氣死。
夏蕭怕驚到她,半蹲在原地。這個姿勢他很熟悉,因爲見到句芒時也這樣。
咳了兩聲,夏蕭的語氣極爲溫柔。
“嗨,小人魚,我是夏蕭,你的同伴,別害怕~”
夏蕭伸出一隻手,發出呼喚小狗的口哨。他雖在水中,可已與陸上無異。
小人魚不敢動,一頭深藍色如夜幕藍天的長髮在水中飄動,亂如海藻,似與海底融爲一體。
“嘿,小人魚,那邊很黑,說不定有怪物哦~”
小人魚怔了怔,護住自己的小腦袋,唯恐自己被什麼東西打到。身邊的黑暗裡有着極強的波動,像有怪物蠢蠢欲動。小人魚害怕了,可前有狼後有虎,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雙手揉着眼睛一陣哭。
她是被嚇哭的,啼哭聲如嬰兒,夏蕭聽到不但沒有心煩,反而在愧疚時生出些保護欲。
“小人魚不哭不哭,我現在離開好不好?你乖乖待在這,不要害怕。”
夏蕭說着,後退準備離去。第一印象很重要,他先前卻出手抓住了她,所以現在不能騙她,必須離開。夏蕭不忍將這個羞羞膽怯的小人魚放在這片孤獨的空間,可也不能強行帶她出去。夏蕭不是沒見過內向的人,不能逼他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再次退步,夏蕭消失在這片深海,消失在陽光籠罩着的聖壇上。四處幽靜,小人魚感受到夏蕭走了,才停止哭泣。她伸出半個小腦袋看聖壇,雖然已無人,可她依舊不敢出去,但一想身邊的黑暗,才重新回到聖壇上。
兩隻肉嘟嘟的小手伸着向前,小尾巴一陣擺動。因爲她把控不好力度,經常在水中翻滾,可還是離開了黑暗,觸碰到了陽光。
來到聖壇上,小人魚終於沒了先前的驚慌臉色,不知丟到何處的卵鞘又飄了回來,化作一身黑色的衣裳,被她穿在身上。
小人魚低頭,拱出一個白白嫩嫩的雙下巴,小臉上浮現些欣喜,高興的不得了。她胖嘟嘟的小手捏住自己肚子上的肉肉,嘻嘻哈哈的,又獨自打量自己的衣服。等看到尾巴,便去捉它。
小人魚不敢太靠近四周的黑暗,她怕黑。等抱住自己的尾巴,便有了安全感,緩緩入睡。
大海邊際,是一片青草翠綠的陸地。它連着森林和火山,挨着平靜的大海。夏蕭在其上漫步,神色卻不輕巧,因爲有事要拜託句芒和禍鬥。
“我怕小人魚一個人無聊,你們呼喚呼喚她,把她叫出來。”
句芒和禍鬥對視,異口同聲的問:
“人魚是什麼?”
這裡是銜接五行空間之地,夏蕭的元氣之樹生長於此,句芒和禍鬥也經常待在此地。他們感覺到了一股從未感知到的氣息,可人魚這個詞,他們還從未聽過。
“句芒,你像鳥像人,也可以稱之爲鳥人。像魚也像人的,便是人魚。”
“鳥人這個詞怎麼也不像好話,而且爲什麼叫人魚,而不是魚人?”
“你只有身子和臉是人,她卻只有腿是魚尾,這麼來算,人形要多些,所以是人魚。”
夏蕭也不知道這麼解釋對不對,反正句芒和禍鬥都一臉明白的樣子,他便不想再提出人魚和魚人的差別,免得誤了正事。
“少廢話,趕緊叫她。”
“你從海里來,怎麼不帶上她?”
“她怕我,但我尋思着應該不怕你們。”
句芒覺得有道理,他們是獸,和夏蕭不一樣,在他和小人魚有穩定的聯繫前,她恐怕會一直怕夏蕭。勾搭住夏蕭的肩膀,句芒賤兮兮的問:
“長得好看嗎?”
“剛醒哪能看出來,但挺水靈的。”
“水靈也好。”
都是男人,夏蕭當然懂句芒的心思。誰都不會介意自己多一個曖昧的異性,夏蕭嫌麻煩沒時間,所以從沒想那等事。可句芒風流倜儻,和他不一樣!
“你不怕曉冉收拾你?”
“曉冉又不知道,再說了,我又沒有非分之想,只是單純的想陪她玩。”
“信你個鬼。”
“我在你心裡這麼沒原則嗎?”
夏蕭點了點頭,躲過句芒一翅膀,跑到一邊叮囑禍鬥。
“對人家溫柔點。”
禍鬥不耐煩,扭過了頭,他雖說好打擅鬥,可從不欺負弱小,還是個女娃娃,更不會動手。而且他還要和水靈獸聯手,一同對抗金靈獸。一想到後者,禍鬥就衝出一口帶着火焰的熱氣,像一種警告。
“夏蕭,我有事給你說。”
“等我回去再說吧,現在有些忙。”
這件事雖然還很遙遠,當前可說可不說,但禍鬥被拒絕,難免哼了一聲,生出些怨氣。他盯着夏蕭,似隨時要射出,將其按在地上一頓啃咬。見夏蕭那防備樣,禍鬥一頓臭罵。
“滾吧,狗東西!”
夏蕭聳了聳肩,離開這片空間。然後句芒和夏蕭丟棄小樹,來到海邊,一次又一次呼喚。終於,海里有了一些小動靜,一條羞羞的小魚來到岸邊,見到句芒和禍鬥不敢靠近,但也沒有躲閃。
“嘿!”
句芒揮手,臉上全是笑意。可在他擡起翅膀時,露出半個身子的小人魚咕咚一聲鑽進海里,她怕自己被打。
肉嘟嘟的小臉在海里直晃,小人魚游到海底,因爲怕黑又遊了上來。她感覺到了呼喚,所以吐出幾口泡泡,然後露出半個小腦袋,看岸邊的句芒。他依舊帶着微笑,可他身邊的大狗很兇。
察覺到小人魚的眼神,句芒偷偷踢了腳禍斗的屁股,後者齜牙,剛想生氣,又忍了下去。臥在地上的大狗舉起爪子,還算友善。就這樣,小人魚一點一點靠岸,豎瞳裡的畏懼逐漸消散。
草地上,一隻三米多高的飛禽和一頭肩高近兩米的走獸帶着一個和夏蕭小臂長短的小人魚散步。她四周有水,在空中如在海中。小人魚速度很慢,因爲四周很陌生,可她的直覺告訴她,句芒和禍鬥不會有危險。
四周有小風,吹得句芒和禍鬥愜意,卻令小人魚無比慌亂。她抱住自己的尾巴,就要嗷嗷大哭。句芒呆了,連忙解釋,她纔算恢復平靜。小人魚有很多東西都不懂,但今天知道,陸地上的風就是海里的浪,很輕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