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風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訴了季阿公,季阿公聽完也是無奈地搖頭。
一般來說,普通人一輩子也不太可能會誤食下村莊裡其他人的血,發生這種事情的概率實在太低。
許力賢和楚小夢兩人都是同村人,屬於兩個姓氏的人,相互恩愛,小概率事件卻被他們撞上,也是令人唏噓。
季阿公繼續說道:“沾染了同類的血之後,不會馬上變異,會有一段過程。在他睡覺的時候,意識最爲薄弱之際,會開始變化,對鮮血的渴求,會讓他變得瘋狂。”
許力賢住在自己家裡,家裡也只有母親一個人在,這幾天並非是和楚小夢住在一起,所以變異的那段時間,也沒人發現他晚上睡覺的異常。
“一開始的變異時間應該很短,幾個小時就會重新變回人,醒來後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事情。可一旦過去七天,就會徹底變成夕獸,再也沒法復原。”季阿公解釋道。
聽到這裡,辰風已經隱約能夠猜測接下來的事情。
許力賢在晚上睡着之後,變成了夕獸,當時應該就是無意間被執天者發現,所以執天者才把主意打到許力賢身上。
也就是說那天晚上,辰風一個人去後山的時候,在土屋邊緣看見的那隻怪物,襲擊楚金林的怪物,還有楚大雄家附近出現的怪物……
實際上都是被執天者控制的許力賢!
有了執天者的引導,許力賢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不記得自己在做什麼,其他兇獸不會襲擊本村人,他卻被控制襲擊了楚金林。
執天者很明顯想要知道許力賢到底是怎麼變異的,他應該做了很多實驗,可惜就是沒想過變異的條件,是需要吞噬另一個姓氏族人的血。
這幾千年來,爲了保護村莊,不知道有多少人變成了夕獸,永遠被困在了那張獸皮之下,但也有少部分人是誤食了同類的鮮血,這種概率雖然很低,但也存在。
辰風遲疑道:“那您爲什麼不告訴村民不要觸碰自己人的鮮血?哪怕只是給他們一個提醒也好。”
季阿公搖頭:“現在的時代不是兵荒馬亂,不需要靠變異來保護村子,我本來是希望村莊的人都能夠以正常的身份活着,他們本來就是正常人,所以這個秘密便沒有再傳開。”
他停了下,繼續說道:“而且執天者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許娃子是怎麼變異的,如果我告訴了村民,晚上恐怕就不只是許娃子一個人變異了。”
這倒是事實。
執天者僞裝成別人很有一套,想要打聽這種事情自然綽綽有餘。
先不說這種警告會不會顯得太古怪,其他人不相信還是次要的,如果季阿公一開始就告訴村民要小心不要觸碰自己人的血,執天者必然就會從這種警告裡猜出來許力賢是怎麼變異的。
一旦被執天者弄清楚人是如何變成夕獸,那村莊就會成爲執天者的實驗場所,晚上恐怕會有更多的村民變成了夕獸,被他驅使着。
甚至整個村子都有可能遭殃。
所以季阿公不能去警告村民,他只是以一種相對較爲無奈的方式處理變異的村民。
“其實村民們小心點,也不用太擔心,誰會有事沒事去吞自己村子裡人的血呢?上一次出現夕獸,還是在十七年前,許力賢的父親,也是不小心變異的,沒想到這一次居然輪到他兒子,唉!”季阿公嘆息道。
時隔十七年,父子和兒子都發生了異變,也不知道是不是命中註定讓這家子受這種磨難,和他們開了這種玩笑。
可是辰風意識到了什麼,問道:“所以,許力賢他就算救回來,也是——夕獸嗎?”
這是個很慎重的問題,如果救回來了仍舊是兇獸,那等於是沒救。
季阿公沉默了片刻,搖頭道:“不會,他死亡的方式不一樣,以人的樣貌死去,救回來,也會是人。”
辰風心裡對許力賢有着愧疚,但他還是比較慎重,問道:“沒有後遺症吧?”
季阿公那雙泛着白翳的眼眸盯着辰風,眼裡似乎有某種異樣的神采在微微流轉着。
似是無奈,又像是在做某種選擇與決定:“你真的要救他嗎?”
辰風臉色黯淡了下,說道:“今天是他的婚禮,本該屬於他的日子,我希望他能活下來,哪怕是爲了他素未謀面的孩子。”
“是啊,孩子,一直是村子裡的希望。”
他露出一個疲倦的笑容,說道:“我們去救他吧。”
“我背您。”
辰風蹲下來,這裡離季阿公家還是有一段距離。
季阿公搖頭,說道:“不用,你陪着我一起看看這個村莊。”
辰風聽着季阿公的話,卻覺得季阿公的語氣裡有些奇怪的意味。
但他也沒有再說什麼,便扶着季阿公沿着村裡的小路緩緩地前行着。
村子裡泥濘溼滑的地面顯得腐敗不堪,時不時就有怪物在遠處朝這邊看來,但它們似乎不敢再過來。
興許是因爲季阿公的緣故,又或許是辰風的緣故,怪物只是遠遠地望着他們兩人,不安地咆哮着。
季阿公走得很慢,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下來,看看村莊的某座房子,某塊石頭,默默地沉思着。
辰風沒有去打擾,只是安靜地扶着他。
安若雪和辰老爸兩人一直在門口等着辰風,看見辰風和季阿公從遠處出現,也是喜出望外。
“季阿公!您醒了?沒事吧!怎麼也來這裡了?”辰老爸連忙跑過來,扶着季阿公。
“沒事。”季阿公笑了笑。
“季阿公說他有辦法救回許力賢!”辰風出聲道。
院子裡的楚小夢聽到辰風的話,也是吃驚地擡起頭,朝季阿公這邊跑過來,她臉上還掛着淚痕,急切地問道:“這是真的嗎?季阿公。”
季阿公溫和地笑道:“是真的,他不會有事。”
他站在自己家門口,轉身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村莊,口氣有些異樣,像是感慨,又像是緬懷,眼裡有無限的眷戀:“辰娃子,你要好好保護這個村莊,他們也是人,都是爲了保護村莊而做出犧牲的先人勇士。”
“我明白。”
辰風對那些怪物也是有着一種敬意,哪怕變成兇獸,本性裡仍然不會傷害自己村子的人。
季阿公笑呵呵地看着辰風,拍着辰風的肩膀,說道:“我知道你會的,我老了,也需要休息休息了。”
辰風忽然覺得很不對勁,他遲疑道:“季阿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去救許小娃子吧!今天是他的婚禮,不應該躺在地上。”季阿公搖頭道。
他步履蹣跚地轉過身,踏進了自己家的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