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你以前見過他這樣失控過嗎?”
“那倒沒有……”
“但這次他情感波動很劇烈,在你們回來的那一刻,我都感受到他的憤怒、絕望和心灰意冷……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有那種強烈的情感。那個女孩和他關係密切,他可能會爲了她,不顧一切。”承魁擔憂地說道。
坐在陽臺小凳子上的妙妙身子顫了一下。
她小手一直拽着自己的衣角,臉色越來越不安。
辰風向來都是一個樂觀隨和的人,出門收服靈器,遇見誰都會禮貌地問候。哪怕是一個普通人,他都會彬彬有禮,從來不會因爲普通人不相信靈器的存在,而在對方面前顯擺什麼。
他心態很平和,很少有失控的時候。
可是昨晚的辰風,那股失控的氣息變得很陌生,變得好像不像是他本人。
承魁將近十天沒有感應到辰風,本來就急瘋了,昨晚辰風剛回來,他和辰風的感應才恢復,可沒有幾秒鐘,立馬又斷掉了。
但就是這短短的幾秒,承魁卻感受到了辰風身上的不對勁。
他遲疑地說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變得有點……”
“陰寒?冰冷?邪惡?”
空空撓着頭,他也感受到了辰風身上的冰冷氣息,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一頭恐怖的邪惡猛獸要從他身體裡衝出來。
上次空空從辰風身上看到這種氣息的時候,還是他從七擘年會回來後,黑白氣訣失控,變得極爲陰暗。
那天季阿公爲了壓制他失控的氣訣,丟掉了一條胳膊。
這也是季阿公以前一直在擔心的事情,他擔心辰風擁有了氣訣之後,會失控。
“無論如何,我們要趕緊把他找回來,萬一他真衝去九州找那羣人報仇,那就糟糕了,我得去一趟九州打探情況才行,空空,你和妙妙以及那位履善先生一起在這裡,如果有什麼危險立馬叫我。”
承魁站起來,急匆匆地往樓梯口走去,他要去把辰風找回來。
但是他剛走到樓梯口,迎面就撞上一個人。
“辰風!”
承魁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激動地叫出聲。
他趕緊又打量了一下辰風,確定是辰風沒有缺胳膊少腿,心裡懸着的那顆心才落回胸膛。
辰風站在樓梯口,默默地看着承魁他們。
他神色漠然,眼底儘管仍然有些疲倦,卻也僅僅只是疲倦而已。
空空連忙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擔憂地看着辰風。
“辰風哥哥,你……你沒事吧?昨天去哪裡了,我們都擔心壞了,還以爲你殺向九州了。”空空急切地說道。
辰風沒有說話,只是看向了在陽臺上的妙妙。
妙妙也站了起來,畏縮地靠在門上,小手緊緊地拽着自己的衣角,她的目光躲躲閃閃,想去看辰風,但又躲開了,低着頭,眼眶紅紅的。
她很害怕,從昨天開始就很害怕。
安若雪離開便利店,她沒有告訴辰風,也沒有攔住安若雪,在安若雪出事後,辰風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那麼陌生,變得殺意凜然。
可是他沒有做什麼,沒有和妙妙說話,而是一個人獨自離開。
妙妙很害怕,她害怕以後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跟在辰風后面亂跑,也害怕被辰風趕出去,又或者被辰風給封印起來。
她喜歡這個世界,也喜歡長盛村和便利店。
一想到自己要被關起來,她就難過。
辰風一聲不吭地朝妙妙走過去。
他每走一步,妙妙身體都畏縮一下,那腳步聲就像是踩在妙妙心上,她不知道辰風要怎麼對她,也不知道要辰風到底在想什麼。
空空急切地攔在妙妙身前,伸出兩隻手,把妙妙護在後面。
“辰風哥哥,你不要打妙妙,妙妙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只是……你可以打我,是我昨天讓妙妙不要說的,這是我的主意,不關妙妙的事情。”
空空對這件事並不知情,但他身爲哥哥,要保護妙妙,準備把這件事攬下來。
辰風停住了腳步,靜靜地看着他們兩人。
他伸出了手。
空空以爲辰風要打妙妙,趕緊轉過身,把妙妙擋在自己身下,用自己的後背去面對辰風。
但辰風只是蹲下來,把兩個小傢伙都擁在懷裡。
“我沒怪你。”辰風輕聲說道。
他的聲音很平靜,就好像在說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波瀾不驚。
妙妙身體一顫,目光從從空空的肩膀上躍過去,怔怔地看着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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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風嘴角動了動,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妙妙,謝謝你,在那個時候沒有猶豫,把驛站帶了出來,救了驛站所有人的性命。”
他伸手幫妙妙把一縷亂掉的頭髮捋到耳朵後面去。
“辰風哥哥……”
妙妙望着辰風,大大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伸手摟住了辰風的脖子,把頭埋在辰風的肩膀上。
“辰風哥哥……不是……不是我救了驛站的人,是若雪姐姐救了我們……”
妙妙傷心地哭着,淚水啪嗒啪嗒地滴在辰風的肩膀上。
自責了一晚上,傷心了一晚上,那顆忐忑不安的小心臟才總算是得到了答覆。
她以爲自己是一個壞孩子,做了一件最不能被原諒的事情。
可是辰風沒有怪她,也沒有罵她,只是緊緊地抱住了她。
對妙妙來說,這比什麼都重要。
辰風摸着妙妙的頭,他迷茫地看着前方,目光望向了明淨的天空。
天空清澈而湛藍,偶爾有一朵白雲飄蕩而過,燦爛的陽光照在祥和的長盛村,保護着這片寧靜的地方。
那個女孩用自己的命,給了他們一條離開的路。
辰風很清楚這些。
他怎麼會去怪妙妙呢?
妙妙只是在那個情況下,艱難地做出一個理智的選擇,那是安若雪想要替他們爭取的活下去的機會,他差點沒有抓住。
但妙妙抓住了。
他很慶幸,那個時候,替他做出決定的,是妙妙。
因爲那不僅是關係到他一個人,還關係到驛站其他人,包括那些倖存的普通人。
他責怪的是自己,沒有及時發現安若雪的異樣,把安若雪從靈市救出來後,沒有發現安若雪已經成爲了道鞘。
空空鼻子也一抽一抽的,妙妙哭,他被影響着,心情一陣糟糕,也要哭。
可是他倔強地擡起頭,把頭擡得老高,一百八十度仰望天空。
“我纔不會哭呢!我以後再也不哭了。只要我頭擡得夠高,眼淚就不會掉下來。”
空空看着天花板,使勁地眨着眼睛,把眼淚給擠開。
他要做一個有責任的小男子漢,小男子漢是不能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