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回到非常協會,已是華燈初上時分。
現在的他已經不會像剛剛覺醒那會兒,稍微遇到點兒壞人壞事就大驚小怪,信仰崩潰什麼的。
天底下的壞人是抓不完的,就算再怎麼心急,也要先吃飽喝足,養精蓄銳,好好修煉再說。
天平小區的兇殺案,暫時被他拋到了腦後。
他決定先抽出時間,陪一陪小宮主。
最近半個月,爲了消化吸收“秋風行動”中收割的十萬枚貢獻點,楚歌夜以繼日地瘋狂修煉,實力固然突飛猛進,卻也冷落了小宮主。
楚歌對小宮主倒沒什麼別的意思,主要是給小宮主“陪吃陪喝陪聊陪玩”這個任務,既輕鬆,又安全,還旱澇保收,長期有效。
這麼便宜的任務,上哪兒找去?
萬一小宮主一怒之下換人,挺可惜的。
所以,他準備去找小宮主好好解釋一下,明後天沒什麼事兒,陪小宮主出去玩一圈,順便給自己放個假,緩解一下瘋狂修煉的疲勞。
正巧在非常協會門口遇到了俞會長。
看她的方向,是要去食堂。
俞會長一見到楚歌,扭頭就往辦公室裡鑽。
卻是架不住楚歌身手敏捷,還是把她追上,好歹到食堂蹭了俞會長一頓晚飯。
一邊狼吞虎嚥,楚歌一邊詢問小宮主的近況,有沒有爲自己這兩天沒陪她而煩惱。
結果,俞會長告訴楚歌,小宮主可會自得其樂了,楚歌不在這幾天,她一直在開學習班,玩得不亦樂乎,哪有什麼煩惱。
“學習班?”
楚歌大爲詫異,隱隱生出一股失落感,“她一個初來乍到的小丫頭片子,簡體字都沒認全呢,開什麼學習班?”
“就是給那些剛剛羣穿過來,在叢林裡躲了大半個月,秋風行動時主動出來投降的修仙者,開學習班啊!”
俞會長向楚歌解釋,秋風行動那天不是有一大批修仙者主動出來投降嘛,事後統計,人數竟然有二三十個。
再加上靈潮爆發第二階段,全市範圍內別的區域,零零散散穿越過來的修仙者,總計上百人是有的,而且數量還在不斷增加。
雖然絕大部分穿越者都是最底層的煉氣期,卻也不乏一些築基期中高階的準強者,倘若一起發作,亦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威脅。
上頭的意思,這些修仙者既是主動投降,又沒有欠下什麼血債,大家最好不要兵戎相見,而是積極展開文化和商貿交流,互換彼此的關鍵技術,藉此對修仙界有更深刻的瞭解,爲將來三界的全面和平奠定基礎。
然而,在如何破冰的問題上,一開始卻非常艱難。
雖然這些穿越者主動投降,卻只是迫於地球聯盟的武力鎮壓,對地球人並沒有任何信任和好感可言。
哪怕來到非常協會,他們也往往擺出“徐庶入曹營,一言不發”的態度,瞪大了眼睛,只看不說,甚至裝出完全聽不懂普通話的姿態,靜觀其變。
非常協會也找了一些早期投奔地球的修仙者——比方說非常醫療中心的姜大夫,作爲中間人,試圖取得他們的信任。
不過姜大夫在修仙界時,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女娃,來到地球的時間實在太長,身上修仙界的痕跡很淡了。
這些羣穿過來的修仙者,一方面不相信姜大夫真是修仙者,還以爲她是地球人喬裝假扮的。
另一方面,就算姜大夫真是修仙者,也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只說明姜大夫早已被地球人洗腦,同樣不值得信任。
而且,姜大夫本人的性格,也不適合充當八面玲瓏的中間人。
她在修仙界時,就是因爲宗派之間的爾虞我詐,互相攻伐而失去家園,被迫流落異界。
她很看不上這些修仙者什麼都不懂,還自視甚高的姿態,對這些“土包子”嗤之以鼻。
正當非常協會一籌莫展時,小宮主主動請纓,說爲什麼不讓她來試一試,或許能說服修仙者,和當局展開全面合作。
茲事體大,當然有利有弊。
不過,靈潮爆發還在持續,大量居心叵測的修仙者穿越到靈山市來,無論本土勢力如何對抗,終究會造成大量損失。
關鍵時刻,倘若能拉攏一批修仙者過來,捍衛靈山市的安全,爲靈山市的發展謀求更大的利益,哪怕付出一些代價或者冒一些風險,也顧不上了。
所以,俞會長親自拍板,有什麼責任她一肩扛,請小宮主開了一個“新生活學習班”,專門教授剛剛穿越過來的修仙者,如何適應地球上的幸福生活。
身爲鳳羽仙宮的小宮主,哪怕穿越者們沒聽過她“風子君”的名字,但她父親“鳳羽仙宮尊主風上玄”的鼎鼎大名,衆人還是如雷貫耳的。
小宮主身上,頗有一兩件鳳羽仙宮的信物,而且冒充元嬰之女這種事,估計地球人也不敢幹,他們對小宮主的身份深信不疑。
再加上小宮主頗有一顆七竅玲瓏心,說話又好聽,又懂得站在修仙者的立場上考慮問題,還在俞會長的支持下,得到權限,釋放了一批地球上的低級別技術給修仙者們。
幾天下來,她的學習班大受歡迎,頗爲博取了一些修仙者的信任,不少修仙者指名道姓,不願意和別人談,就要聽小宮主說呢!
“這丫頭,挺有本事啊!”
楚歌有些酸溜溜地說,“什麼學習班,有這樣的魔力,我能去看看麼?”
“當然,學習班是接受監督和指導的,我這裡有全套錄像,我們自然不可能容許一些修仙者偷偷摸摸開小會。”
俞會長道,“不過,他們好像還在上課,你要不要親自到學習班裡去看一下,我給你相關權限,算是‘客座老師’吧?”
楚歌好奇心大起,三下五除二扒完了三五十碗大米飯,就按照俞會長的指示,朝學習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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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班設置在非常協會最深處的一間帳篷裡,周圍防禦是明鬆暗緊,表面看不到半個警衛,擺出寬鬆和信任的態度,實際上,在附近幾座隱秘的帳篷裡,卻暗中佈設了好幾座小型高炮陣地,附近幾棟樓的制高點裡,還有士兵攜帶肩扛式對空導彈,嚴陣以待。
楚歌走到帳篷口,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歡笑聲。
聽上去,這些修仙者已經適應了穿越過來的驚慌失措,至少精神都比較放鬆。
通過帳篷的縫隙望進去,楚歌發現裡面的陳設和普通教室沒太大差別,不過桌椅擺設比較寬鬆,而且桌上沒什麼教科書,只有一些文件夾和資料,還擺了一些瓜子,乾果,蜜餞和軟飲料,就像是開茶話會的樣子。
小宮主換了一套裝束。
白襯衫,一步裙,平跟鞋,真像是一個一絲不苟的小老師。
在她背後的黑板上,用錯綜複雜的修仙界文字,寫着三行字,楚歌佩戴了一副能自動識別和翻譯的液晶眼鏡,纔看出來,寫得是: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這是什麼意思?楚歌大惑不解。
小宮主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楚歌的到來,俏臉上的笑意愈發濃郁。
衆多修仙者也發現了楚歌在外面旁聽,但他們流落地球,本就失去主動,哪怕淪爲階下囚任人宰割,亦無話可說,乾脆來個視而不見。
“今天是咱們赤松山的鶴前輩第一次參加學習班,不知道剛纔晚輩所說,還有什麼不明晰的地方,無論任何困惑,但說無妨。”小宮主滿臉如沐春風的笑容,脆生生說道。
底下坐着的修仙者,形貌各異,有少數人已經換上了地球上的休閒服,也有人選擇了一絲不苟的西裝領帶,還有人選擇比較舒服的中式對襟衫,甚至有人一身李寧安踏特步貴人鳥,都是二十二世紀地球上最時髦的潮牌。
卻也有幾名修仙者,依舊寬袍大袖,飄然欲仙,堅持着仙風道骨的真我本色。
其中一名修仙者梳着沖天炮一樣的髮髻,插着一支小號飛劍般的白玉髮簪,瀑布般順滑的華麗道袍後面,繡着一隻振翅高飛的仙鶴,周圍還綴着一蓬蓬的羽毛,看着既排場,又滑稽,想來便是小宮主口中的“鶴前輩”。
楚歌調節了一下耳機上的自動翻譯軟件,卻聽他輕輕一拍桌子,擰着眉頭道:“我還是想不明白,爲什麼咱們非要和這個地球……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