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紅戴綠的嬪妃們出了慈寧宮,三個一羣,五個一夥地結伴回宮。他們的侍女們守在旁邊,時不時對着小聲議論的主子們提醒着。
“這一屆的秀女,的確是出彩,只不過鋒芒太過,想要在太后面前露臉,可就是打錯算盤了。”說話的這位正是貴人柳以淑,說話的同時,深深地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華娟容。
“是啊。特別是那個香美人,只不過是個草包罷了,想要奉承錦妃,哪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這個冷嘲熱諷的,是柳以淑一母同胞的妹妹柳以賢,妹妹柳以賢比姐姐柳以淑要小兩歲,兩人十分相似,但柳以賢容貌更勝一籌,恩寵也多些。
這時候,錦妃帶着自己的儀仗,慢悠悠地從慈寧宮門口走出來,妃位特有的儀仗,浩浩蕩蕩的有十幾人,宮女太監們都低着頭,不敢出聲。錦妃嬌懶地扶着她的貼身侍女鍾靈,在她身邊的,是趙黛兒趙嬪、宋昭宋美人和劉芝娘劉美人。
錦妃坐上紅木轎輦,手隨意地搭在邊上,染成牡丹色的指甲與紅木襯托,顯出別樣的芳華;侍女鍾靈和寶兮一左一右地站在錦妃身旁,跟着浩浩蕩蕩的儀仗走。而趙嬪、宋美人和劉美人,也坐上各自的轎輦,跟在了錦妃身旁。
“娘娘,這次的秀女衆多,皇上難保不會看中一個。娘娘可有何打算?”趙嬪身爲錦妃身邊位分最高的人,能夠爬出來自然也是有心計的,她一隻帶着景泰藍護甲的手掩住嘴邊,竊竊私語。
提到這事錦妃心裡就煩悶,手不由得緊了,回神的時候才發現,手中的蜀錦手帕早已被揉皺了。她最親信的婢女鍾靈小聲地說:“娘娘,可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不好。”
“照我看來,那佟佳氏父親剛立了功,受寵較有可能;鈕鈷祿氏與太后有着同樣的血脈,就算皇上再不待見她,也得顧顧太后的面子;而富察氏聰明伶俐,端莊可人,也是不錯;慕氏雖然人微言輕,但是着氣質也不平凡,說不定皇上就喜歡着小家碧玉的樣子。這幾人,倒是可以稍微拉攏。”宋昭是這一羣人裡當之無愧的智多星,雖然出身寒微,地位低下,但是心計和城府卻也是不可小覷。
“嗯,那就照你說的,下午在皇后給各宮新晉嬪妃例行送禮的時候,給這四人也都各加多一份。鍾靈,這事就交給你了。”錦妃一手扶額,樣子有些疲乏。一雙鳳目十分耀眼,即使是在疲憊之時的錦妃,也透着一股慵懶如懷中貓兒般的精緻。
而瀾裳、晴音和清檸走在一起,談論着剛纔發生的事情。侍女跟在她們的旁邊,默不作聲。
“剛纔那香美人可真是糊塗,可算是得罪了皇后娘娘了。那也活該。誰叫她之前仗着姝美人的家世誰都不放在眼裡呢。”瀾裳瞅瞅兩邊,發表着自己的意見。
家世?清檸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過去。那個富麗堂皇的府邸,但卻不是一個美滿的家。若是自己也以赫舍里氏女兒的身份,或許會更擡得起頭來。
可是哪兒就這麼容易?若不是情勢所逼,清檸自己也不願入宮,只想找個合自己心意的男子,一生一世一雙人,自在逍遙地過一輩子,有幾個健康的孩子,也就滿足了。
命不由己,自己的願望,這輩子是不可能實現了。清檸無奈地嘆息了一聲。晴音發覺了清檸的不對勁,問道:“姐姐?你怎麼了?無緣故的,怎麼嘆氣?”
“沒什麼的,只是看到剛纔錦妃的樣子,心有餘悸。”清檸隨便找了個藉口,聲音清晰不帶停頓,但是卻不敢直視晴音清如水的眸子。自己騙了她,我根本就不是她少時的莫逆之交。每每想到這裡,清檸的心中都會涌起一股愧疚。
“是啊,那錦妃,的確是過於跋扈了,連皇貴妃都不看在眼裡。”瀾裳輕輕地附和着,別有深意地看了清檸一眼,發覺氣氛有些不對,清了清嗓子,說,“誒誒,你們覺得,今晚會是誰侍寢啊?”
“你這個傢伙!大白天的說什麼呢!也不怕害臊!”清檸嗔怒地看了瀾裳一眼,手一揮把繡帕放在自己瓊鼻前,莞爾一笑。
“纔沒有呢,我是看姐姐不開心在,逗姐姐一笑罷了。”瀾裳說道,才發現自己居住的宮殿已到,於是帶着微笑說,“那就不送兩位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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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陽光微微探進泠雨軒的花園中,帶着一縷兩縷清澈柔和的光。清檸坐在內室的軟座上,手捧着一本書認真地看着,沒有注意到溪芙端着一杯茶緩慢地走了進來。
“小主,看這麼會書也累了吧,喝杯茶醒醒神。”溪芙把溫度剛好的茶放在軟座旁的桌子上,微笑而端莊地站在清檸旁邊。
溪芙到底不是像浣雨那樣,從小跟到大的貼身侍女,才相處了幾天,清檸對溪芙也還不敢委以重用,她也沒打算着溪芙會因爲這兩天的相處而效忠於她。
“嗯。”清檸放下手中的書,端起青花瓷的茶杯,打開茶蓋的一角,沁人的芳香從那茶杯中滲透出來,令人神清氣爽。清檸抿了一口茶,入口甘甜,令人回味無窮。
“小主!小主!”浣雨興奮地叫喊着,嘴角咧起一個大大的弧度,什麼也不顧地就跑進清檸的寢殿,眉開眼笑地說,“小主,皇后娘娘和錦妃娘娘的贈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