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寞的街頭,一名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躺在路邊。周圍圍了好多人指指點點,有人拿出手機報警叫救護車。
大家都說,看到了一輛摩托車把她撞了,是一輛無牌照的摩托車,車主帶着安全帽和墨鏡,分不出男女。因爲沒有當場抓獲,肇事車主當場逃逸。
林小凡的父親林夏林匆匆趕到醫院,看着頭部被紗布包裹的林小凡,默默垂淚。醫生診斷,林小凡失去了小片段的記憶。
也就是說,林小凡的記憶,停留在西錦剛剛出現。之後的韓子軒受傷,與舒俊戀愛,都已忘記了。甚至連舒俊是誰,也想不起來。
因此,當舒俊出現露出慌張的眼神,親暱地抓住她手時,她彆扭地抽回了手。表情不自然地看他。
對他說,“我真的記不起你是誰了。”
舒俊失望地低頭嘆氣,輕輕揉揉她的頭髮,眼裡滿是寵溺,“不管你記不記得我,反正我還記得你。或許是上天帶給我們的考驗,讓我們重新開始。這樣也好。”
她看着他迷人的雙眼片刻失神。
“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他露出自信的笑。“我也會好好地改變自己,變得能夠更好地照顧你,更好地愛你。”
如此情深,卻如此難懂。他的情深她卻不懂。
她就像在聽一個陌生人的告白,告白對象不是她。她只是圍觀的羣衆。聽的是別人的誓言,看的是別人的故事,心態並不因此而起伏。
她尷尬地笑了笑。
“你……是我男朋友嗎?”可是她喜歡的人是江憶寒,她現在依舊喜歡江憶寒。
面前的這個男人,雖然長相清秀,但長着一副桃花眼,而且面容稚嫩,戴着一副眼鏡。真的不是她喜歡的類型。怎麼回事。她完全想不起來。完全想不起來和他之間的任何聯繫。
她又開始頭痛欲裂地敲打腦袋,被趕來的江憶寒和韓子軒制止。
“小凡,你在幹什麼!”江憶寒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做傻事。“聽醫生說幸好沒有傷及身體器官,只是暫時失去記憶。小凡,你還記得我嗎?”江憶寒的聲音溫柔讓人沉醉。林小凡將他深深看在眼裡。仍是那樣優美如櫻花的嘴脣,細緻如美瓷的肌膚,和帶着淡漠幽黑的瞳孔。像往常裡的江憶寒。記憶裡並沒有丟失。
林小凡呆愣地點頭,隨即笑出聲,“我當然記得你。”她將目光慢慢移轉,拂過所有人,他們擔心的臉,他們安慰的眼。她心底溫熱一片,眼睛有股酸澀感。“各位,我都記得大家,記得子軒,記得憶柔,記得茜茜,記得多多和小胖。還有……”
“所有‘伊莎貝拉’的人
,還有……西錦。”
房間內終於露出了輕鬆的笑。有微弱的陽光照射入病房內,一圈圈地暈開。暈紅在所有人的臉上。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除了——
舒俊皺眉不解,賭氣心想,記住了他們所有人,就只忘記了我?有沒有搞錯。我纔是他男朋友啊!
他的腦海裡,有上千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江炫別墅。
西錦已經甦醒過來,坐在庭院裡曬太陽。她斜躺在米色藤椅上,微眯着雙眼,薄薄的眼皮,略顯蒼白的脣。她的頭髮依舊烏黑,兩邊的細碎劉海垂落在臉頰上,有一點點的俏皮,又不失成熟。
曬了一會兒,忽覺動作僵硬。將手腳伸縮在藤椅內,盤踞着,身體像極了一隻慵懶的小白貓。
感覺到有人走近,她睜開了琥珀色的雙眸,眼尾上斜,露出殘忍的兇光,又轉瞬即逝。
彼岸將茶放到她面前,冷麪看她。“那次抓怨靈你明明可以拿出你的‘五絃音’抵擋,爲什麼還要讓自己受傷。你是故意的吧。”
西錦望着她,笑得漫不經心,卻從脣眸裡讀出了凌人的窒息感。“我忘了。”她說得隨心所欲。只是不想讓別人更加探清自己。
彼岸冷哼出聲,即便有多麼不喜歡她,即便想狠狠地將她殺死。她都得好好忍着。因爲江炫愛她。
那天晚上,當她看到江炫情不自禁親吻她時,她所有的情緒全線崩潰了。感情將理智擰碎,有一股凝結着的血液,堵在胸口難受地發慌。
她好想毀掉西錦。
這是她當時的想法。
她將目光瞥向端給西錦的茶。茶色清醇茶芽朵朵,茶葉綠色,如片片翡翠起舞,泛着點點光澤。
她看着茶水滑過她的喉部,茶葉搖晃,在水中翩躚起舞,如同一個個靈魂在水中游走。她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轉身正欲離開。
“彼岸。”西錦忽然叫住她。
她停滯了腳步,恍然回頭看向她。
她眼珠澄靜,望着她,問,“聽說,你的血液,是可解百毒,是嗎?”
彼岸眼睛動了動,回答。“是。又怎樣?”
怪不得江炫會摻雜彼岸的血給她喝。江炫的血能恢復元神,彼岸的血能清除餘毒。估計江炫拿走彼岸的血液給西錦喝,彼岸並不知曉。
西錦淡淡掃了她一眼,閉眼說了一聲,“謝謝。”
彼岸訝異,不解。
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可奈何?
奈何橋前可奈何。
“爲什麼要謝我?”
西錦微微閉
上了雙眼。淡笑道,“沒什麼。”
彼岸皺眉,有些厭惡地看她,“你居然對我說‘謝謝’?不要忘了,這個世上,最想殺你的人是我。”
“我知道。”她淡淡地回答。
“爲什麼……你不離開這裡。”
“我不想說這個。”她繼續慘淡地回答。
彼岸緊了緊雙拳,隨即沒再多問,轉身離開。
西錦繼續倚靠在藤椅上。
“江炫,謝謝你,謝謝你沒有殺她。”她在心中默唸。
溫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玻璃撒入房內。灰色傳單上坐着沉思的男人,雙手置於腿上,靜靜地看着地面。深色低沉,眼底看不見一點情緒,彷彿就是穿着黑色衣服的俊美機器人。他的耳邊拂過西錦的話,扯了扯嘴角,用腹語回答。
“如果再讓人發現你的身份,不管是誰,我都會殺了他。”他說這話時,連眉毛都沒動過,好似對他來說殺人是如此簡單。
西錦動了動嘴角,眼神露出一股殺氣。“那麼莫凜蕭呢,他可是比林小凡知道的更多。”
“若莫凜蕭死了,牽涉的人會很多,甚至會很麻煩。而且,他還不敢說得過多。”
“你這是在害怕嗎。”西錦挑眉,邪魅的眼睛擡了擡,看向了遠處。
江炫嘴角開始漾出一圈笑意,無奈道,“西錦,你在利用我。”
“反正……你也沒有感情。”西錦的話語裡帶着嘲笑的意味。她確實在利用他。她感覺到莫凜蕭仍是沒有放棄她,有時下課會看到身後跟着個黑衣人。雖然有幾次警告過,但她總是覺得,這麼簡單放過莫凜蕭,她似有些不甘心。
“西錦,你仍是一點沒變,對你產生威脅,對你有敵意的人,不管是誰,你都會傷害甚至讓他們死亡。你的感情裡真自私。你害怕受到威脅(於是傷害韓子軒),而現在即便段澄楓請求你,你都沒想放過他的父親,還想假借他人之手除掉他。西錦,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有時候,彼岸都比你善良。”
西錦握緊了茶杯,臉上有些許惱怒。“江炫,你有資格說我嗎。”
“這世上,最沒資格說我的人就是你。最不該說我的人就是你。江炫。”
“對於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人,處死地這麼輕鬆。有一點用者,則竭盡挽留。江炫我告訴你,你和我是一類人。”
你和我是一類人。
是啊,西錦,你和我是一類人。我和隕落,也是一類人。
你很可憐。你是個可憐人。也是個可怕人。江炫,你終究也只不過是個凡人。
江炫沉默閉上了雙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