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有了蘇婷的特許,又沒有朱公子的騷擾,曉玉在醉香樓裡倒是自在的很。那些肉麻的場景似乎也見怪不怪了,有時還會瞧熱鬧似的盯着一對,心中暗暗給他們配音,猜想他們在說些什麼。
曉玉繞到了醉香樓後面的廚房,要說這廚房可是大得很,那規模堪比御膳房。她第一次偷偷摸摸到這裡的時候着實以爲自己看走了眼,掐掐胳膊痛得很,看來真的不是夢啊。她暗叫自己命好,無論在哪裡都能有吃有喝,沒有虧待自己的胃。從那以後,她就時不時的清晨或半夜溜到廚房吃些水果或是剩下的糕點,惹得廚房大師傅以爲多了老鼠,還特意從集市上買了兩隻白底黑花兒的大貓看家護院。可怎知這碩鼠的厲害,連貓咪也被她收買了。
曉玉一路上都在心裡琢磨着一會兒偷點什麼吃,昨天晚上似乎也沒什麼好吃的糕點,想着想着已走到了門前。她剛伸手扶在門把上,就聽見裡面傳出一聲尖叫“你瘋了吧!”曉玉暮然停了手,腦中一驚。這是惠子的聲音,她認得的。
“他有什麼好?你們才認識幾天呢?!如果你喜歡他可以把他帶回洞去!爲什麼要和他私奔?!你竟然可以爲了一個男人拋棄我?!還要拋棄我們多年的姐妹情誼?!你,你到底還是不是蘇婷?!”
蘇婷?!——曉玉指尖一顫,攥緊拳頭收了回來。
她說蘇婷要跟一個男人離開,那個人會是……曉玉的心裡忽的一沉,K不是要去湖的那邊做臥底的麼,怎麼說兩個人要去私奔?曉玉的額上冒出了冷汗,難道K這幾日並不是要跟我講和,而是要在離開我之前安撫我麼?一股心酸涌上眼睛,她急忙捂住嘴。
“惠子,請你原諒我。我知道這樣做很自私,可是,我也是迫不得已。好妹妹,你明白姐姐的心,明白姐姐爲什麼會如此執着,我希望你……”
“住口!”那個聲音短促卻帶着顫抖,就算隔着厚厚的木門也聽得出她心中的悲傷,“我不懂,我不懂!男人有什麼好?你不是不喜歡男人的麼?你口口聲聲說他對你好,難道修文對你不好麼?他在你身邊守候那麼多年,你卻對他視而不見?你若說和修文離開我不會阻止,可是那個叫K的男人算什麼?不過是隻過路的螞蟻,開心開心也就罷了,你竟然還認真起來了?!……”
惠子之後說的話曉玉聽不清了。當聽到她口中叫出K的名字的時候,心裡最後一道防線也崩潰了,就在剛剛,自己還有些僥倖的,現在卻被真相撥的七零八落。
他,是真的變了的……她心裡委屈,眼睫一動,滑落兩行。
“好了,惠子,不要再說了!我當你是姐妹纔來告訴你的,但是我已經決定了,不會改變的。K還在等我,我要走了!”異常的堅決。
“嘎吱——”一聲門響,在清晨之中格外清脆,刺激着人的神經。
蘇婷大步走出廚房,摸摸眼角的殘淚,步伐卻異常的堅定。惠子追出幾步,卻最終沒能趕到她的身邊,世界上最親近最值得信任的人竟然因爲如此簡單的一個原因就背叛了自己,她怎麼也想不通,站在原地望着她大步流星的背影攥緊拳頭。
曉玉躲在廚房門前的大缸後面,見惠子憤然離去才慢慢起了身。
經歷了剛纔的一切,她心中不知何想。她還是不相信她們的話,不相信K會離開自己,就好像惠子不相信蘇婷的背叛一樣。不過蘇婷剛纔說K在等她,難不成他們現在就要離開了麼?曉玉心頭一驚,急忙追了過去。
她遠遠的跟着蘇婷出了城,一直進了樹林,又翻過一座山頭,走進七拐八拐的山路。
白虎一定發現她失蹤了,一定心急如焚的到處找她了,可她來不及通報。也許她跟着去的是個陷阱,正等着抓她的現行,而若是被抓,她可真的孤立無援了。不過現在的她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心裡只剩下最後一絲希望,也許被揭穿倒是她渴望的。
山路越走越崎嶇,幾乎已經沒了路,茂密的樹林封住了她的視線,蘇婷的影子已經消失在了遠處的密林之中,曉玉有些心急,小跑兩步,樹枝卻刮破了她的衣服,她顧不上,繼續向前。
漸漸的,眼前出現一片明亮,是初升的陽光照在水面上反出的光線。她仔細望去,前面好像是一個湖,湖面上冒着蒸騰的熱氣,難道是溫泉麼?曉玉攥着裙角走到了近前。
“K!”蘇婷走到K的身後,望見他手中還攥着一束野花,一看便是剛採來的,還帶着清晨的露珠。蘇婷的心中一陣溫暖,剛纔種種不愉快的心緒也被拋在了腦後。
K聞聲轉了過來,映着朝陽的臉上掛着驚喜的微笑。
可,見到蘇婷,那笑容突然有些僵硬。蘇婷以爲自己看錯了,眨眼再看,他依舊是笑臉,依舊笑得燦爛,只是眼中似乎少了什麼東西。
“婷婷,你怎麼會……”
曉玉撥開樹枝踮着腳尖向前張望。
“啊!”她差點叫出聲來。
蘇婷雙臂緊緊的摟着K的脖子,K手中攥着花束扶在她的腰間,兩人正在這瀰漫着晨霧的湖邊深情的擁吻?!
曉玉的心像綁了一塊重重的天石,一霎間墜落萬丈深淵。
時間彷彿定格在了畫面,那兩人糾纏在了一起。
曉玉望着那抱在一起的兩人,腦子裡一片空白。她突然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顫抖的攥緊拳頭,奪路而逃。也許逃跑是唯一的出路。她不敢相信,不願相信,卻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有的希望都已幻滅,老天不過是跟她開了個玩笑。他的迴歸也許只是迴光返照,殘酷的預示着毀滅性的未來,然而愚鈍的她卻未能發現,欣然的帶着微笑等待着命運對自己的宣判。
曉玉撒着眼淚奔跑着,她的腳已經代替了思想,急速的穿梭在林間。樹枝刮破了她的衣服,在她細軟的皮膚上留下道道傷痕,可她卻並不理會,甚至覺得那疼痛來的刺激。似乎身上越痛,心上就越會好過一些。
她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越遠越好,離他們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