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寒寧未置一辭,背過身去,目光掃向她,攜了秋白正要往這裡而來,朱祈鈺在後頭追了一步,叫道:“等一下,寒寧,她若不是清莞,那清莞呢,大明的公主到底被無憂先生藏哪去了?”
“不知道!”
他未曾回頭冷冷答了一句。這個問題確實是沒人能回答了,因爲知道這個答案的人已長埋地下!
“小姐,寒寧想與你說幾句話,隨我來一下好麼!”
幾步踏來,微微有些溫意的話語摻着砂礫般的暗啞只對她而言。不識擡舉的寒寧根本就懶得去弄明白清莞的行蹤,也不想與他們糾纏什麼,極無理的將尊貴的成王殿下冷落在身後。
她揹着光目不轉身睛的瞅向他,卻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以前總是看着他的手勢去理解他的話意,第一次聽得他用聲音與她溝通,感覺好疏離,就好像這個寒寧不是她認得的那個,縱然他是同一個人,但味道卻全變了!
“好!”
她輕輕應了一聲,回頭看了看同樣陷在驚奇中的鐘炎,低低叫了句:“我去去便來!”
轉身之即,但見朱祈鈺佇立在那側的篝火旁,不可捉摸着瞪着眼,雲不意在微然深笑。
月光皎潔,照得人神情清晰可見,這路上,點點斑駁的樹影裡,就見秋白時不時轉過好奇的眼來打量他,帶着滿滿的善意,衝她淺笑。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轉過了一片林子,踮着腳踩過了山溪裡石介子,又繞了幾彎山路纔到了一個山洞,開了機關,裡面是一道幽深的甬道,盡頭亮着燭光,走近了,纔看清是一間空闊的石室,裡頭點着手臂般粗大的燭炬,三面石壁櫥窗裡壘滿着書,唯有向南正中央地方空着,上頭掛了一幅畫像,畫中人飄飄若仙,臨涯而立,俯瞰着云云衆生,有着一股說不出的飄渺之氣,座北朝南一座石案,上頭整整齊齊的疊着一打文卷……
見到這畫像時,她怔怔的站了好一會兒,腦海裡於瞬間閃過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用心回想,卻又搜不出任何印記。
“小姐,畫上之上便是你一心要找的世外人憂憂子!”
寒寧的回答證實了她的猜測:那人是憂憂子,遺世獨然,若神若仙,有着一股說不出的孤單冷清。
燭火明媚,她的思緒卻是遊離起來,恍若夢境,目光緩緩的自畫像上挪移到身旁這對璧人身上,他們也正自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我……我真被弄糊塗了,寧大哥,難道你也是太祖姥姥布在我身邊的安排嗎?”
帶着滿滿的懷疑,她輕聲而問,心裡則在爲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
寒寧微微皺了一下濃密的粗眉,揚起一抹輕笑,神情即輕快又深沉,搖頭直道:“小姐,我不知道你所說的所謂的太祖姥姥的安排是什麼意思,但我知道家師與你們這位老太君一定是莫逆之交,要不然,你們縱有天大的本領,也難走出先師擺置了百餘年的鎖龍陣,表公子也絕難列出調製七花凝心丸的方子,若不是這凝心丸怯了林中障氣之毒,你們即使懂得陣法,便只能困死其中……”
她張了張錯愕的小嘴,驚歎其中竟有如此多的內幕。
記得那日炎叫他按方配藥,他將配方拿在手,神色複雜而古怪,原來皆是因爲他曉得它的用途之故。秘不外傳的方子自一個外人手中寫來,難怪他會驚異。
“憂憂子真的是你們師父麼……”
寒寧回眸與秋白相視一眼,淡笑着點頭。
“可你在這裡過的好端端的,怎麼就變成啞巴,怎麼就跑到我們葉家?寧大哥,你現在的嗓音聽上去很啞,好似聲帶受到過人爲的損害才導致這樣,可剛纔你怒氣衝衝的逼問成王時卻是言不成語的,我想之前你真的不能說話,但這不能說話與不會說話之間有着天大的差別,我現在不明白的是爲什麼現在你突然願意開口說話了?而你這般心思深密的伏在我身邊究竟又是爲了什麼?”
她不明白,覺得整個世界都顛亂起來,原本簡單的心思也不得不跟着銳利起來。
“一切皆是師命!”
寒寧扯了扯嘴角,凝眸望着壁上師尊的畫像,一語先概之,然後才從容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