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胡扯什麼……”
荒謬!
方重仁不由得冷下臉來。
他倒記得自己曾爛醉過一次,那皆是查出了父親已死多年時狂怒之下的舉動。
肋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失控,氣怒燒於胸,便在嚴立那個小院裡借酒直澆!
猶記得那日,怒彈一曲,鏗鏘之聲,落地全是憤嫉之音!
那一日大醉,醒來時已叫阿意帶回了宇文家,依稀記得楊玉清與木歡玲曾到訪過嚴立的小園,但他清楚的知道他根本就不曾跟她們說過隻字半語!
“公子不記得了嗎?”
歡玲黯然苦笑,自懷裡摸出了一個羅帕,仰首輕輕道:“這裡有一塊玉,是當年公子落在我身上的……”
重仁劍眉一凜,伸手取了過來,翻開一看,心裡莫名的一震,還真是昔年素不離身的玲瓏玉,乃是他父親自小戴到死的那塊遺物,他一直以爲遺失了,想不到,竟然落在歡玲身上……
“那夜我與小姐偷偷跑出府去尋找嚴公子,公子胸懷憤激之心在嚴公子那裡狂飲,喝得爛醉,後來因爲夜色太晚,嚴公子欲送我們回府,又想到公子你從不曾喝醉過,怕你獨自在家若是吐了沒人照顧,便讓我留下照看你,嚴公子說待你酒醒了,再將我送回府去,結果公子你酒醉之後又哭又鬧,我上去安撫你,叫你給抱住……”鑊
她刻骨的記得那夜發生的事,宇文棠風失常的在嚴立那裡一杯復一杯,無人能勸住他停下來,不停的在那裡怒罵老太爺宇文辰喪盡天倫!
那日他醉酒在嚴立的小院,他的跟隨太行三郎不曾相隨在側,是嚴立和她將他安置到了牀上!
嚴立送楊玉清回楊府出了門,她便一直守在牀頭,靜靜的聽着他胡亂的叫爹孃,胡亂的咒罵着,她輕輕的拍他的背安撫着,卻讓他緊緊的滿抱在懷,那含着酒氣的茶香是那麼奇異的直衝她嗅覺,然後有一張溫燙的脣,在驚愕之中落到了她臉孔……
在她被他強勁中帶着憤怒的力量勒昏之前,她被他壓到了牀上,衣裳盡落……
她沒有反抗,含着微慌的羞怯去迎接他帶來的風暴,沒有委屈,只有歡喜!
等她醒來時,卻並不在嚴立的小園,已回到楊家自己居住的睡房,身上穿着乾淨的衣裳,不是她自己的,每件衣裳上皆繡着紫韻園的字樣,應是宇文棠風身邊婢女的衣物!
身子痠疼的厲害,肌膚上盡是斑斑點點的吻痕,脣也腫的鮮亮,菱花鏡裡她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身子,因爲成爲了他的女人而異常欣喜!
所幸那天,小姐陪着夫人一起進了宮裡,一去便是三天,根本就注意到她的不妥!
她也不曾把這溫柔奇遇說出來,又如何敢說,畢竟堂堂楊府小姐也只是嫁過宇文家去側室,她先拔頭籌先與本該做她姑爺的奇男子做了夫妻,這種事,她又怎麼向小姐傾訴!
即便小姐心有意中人,不願嫁宇文棠風,在當時天子賜婚的情況下,他總是她姑爺……
她畢竟是底下的奴婢,能跟自己心裡喜歡的男子有了那麼一次肌膚之親,對她來說是一種美好的加憶。
她沒有奢望他從此另眼相待,老天卻給了她一個機會,讓她代替小姐成爲了他的側夫人!
當時他們約好這只是一場鬧劇後,老天卻又跟他們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讓她木歡玲明正眼順踏進了宇文家的大門,拜了祖宗祠堂,與代娶的人行了大禮!
坐到紫韻園新落成的洞房時,她懷着無比的奢望盼他回來,他若不回來,待天明事兒穿邦,必會再次引發驚天動地的大事!
苦守半夜等來的卻是阿行,隔着喜帕,阿行低低對她說:“公子讓我帶歡玲姑娘去回你該去的地方!”
聽得這話,她的心不免沉到了谷底,自行挑下了喜帕,極委屈的問:“公子當真不回來嗎?”
龍鳳燈燭下,阿行神色深深的看她:“爺打算離開中土,短時間內必不回來!故,他讓我帶你回你家小姐處!”
那一刻,她心痛如絞,原以爲這意外的結果是老天爺對於她苦戀於他的補償,他或許也有趁此機會給了她一個名份的打算,畢竟她已經他的人,誰想到,他根本無意承認了她,還要把她送回小姐處!
她不想回小姐處,也不能回小姐處,她只期盼公子能回來一下,正了她的身份——冒名頂替的事,只要他認可,便可以將錯就錯,不至於將這場鬧劇鬧到再次震動了朝野,天明之後,宮中若追究起責任,他也可擔待着,成全了楊玉清與嚴立逍遙世外,至少不能讓官府的人發官檄追捕他們!
而她更是想極了,借這個機會光明正大的留在他身邊,爲奴也罷,爲妾也罷,皆苦之若飴!
想不到他卻不願來見她,她灰心喪氣的回絕了阿行,只懷着微微的希冀求他帶一句:“我不能走的!走了便是害小姐!宇文家走丟了新婦,必會派人蒐羅下落!我求公子看在曾經有過一夜夫妻的情份上,把這戲唱下去,要不然,我家小姐天涯海角必被追兵所賭,過不上舒坦日子。而我木歡玲此身既爲公子所有,日後生爲公子的人,死爲公子的魂,再不回小姐處了……”
阿行神情詭異的深睇她一眼,便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她枯坐到天亮,終沒有把他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