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耳力極好,元順調皮趴在小夥伴耳邊說的悄悄話,其實都聽見了。
元順說:“他們承認,天子號倉庫,陸記商鋪,人是他們殺的。”
的確,慄旬豎起五根手指,林昊竹說到人命關天,灰衣人和羅羅勇士沒有否認。
小風疑慮叢生:爲什麼八竿子夠不着的兩撥人,對小夥計痛下殺手。還牽扯到什麼古老祭祀,這是到底水有多深?
慄旬笑了,說:“你會這麼好心,只是爲了救他們而捨去這個秘密?”
在重返洞口,灰衣人突然使出狠招,要不是林昊竹武功卓絕,元順聰慧至極,現在在溫泉山巨石堆裡多幾處血跡,也未可知?
慄旬搖了搖頭,對灰衣人絕無好感,覺得交換說法很滑稽。
小風緊張的看着雙方。元順偷偷張開眼睛,觀察,碰上林老爺冷峻的目光,瞬時收了好奇,閉眼繼續養神。
小風是爲老爺,擔心生怕老爺吃虧。窮寇莫追,三個羅羅人已經紅了眼睛,保不定使出下三濫手段。老爺未免神情太過輕鬆。
元順只是好奇,覺得男人說起話來,句句藏着深意,刀子一樣銳利,好厲害。
灰衣人並不搭理,轉過臉,安慰羅羅人說:“大勢已去,不可與世爭!林老爺也不想這個事無法收場。”
元順忍不住問:“他們聽得懂你在說什麼黑話嗎?”
灰衣人被這個問題似乎逗樂了,笑了一下說:“他們只要知道我對他們好就行了。”
“你的好處是免費的嗎?”元順繼續問。
“當然他們要補償我。”
“我想也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情。你從來就是不吃虧的呀。”
老者低下頭,兩個手輕輕的互相拍打着,半天才說;“這事與小姑娘無關。”
元順自覺的閉嘴。
“好吧,說說你交換的秘密,我也要看值不值得。”林昊竹清淡說。
“我們最好成交,你肯定受益巨大,大過你當初的預計。”老者信誓旦旦的說,從不透明的面紗後邊,透出兩縷寒光。
小風冷冷說:“我們當初的預計?你好大的口氣,你知道我們當初的預計嗎?”
灰衣人不說話,嘿然一笑。等到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說:“在我們中土帝國,有人和羅羅人做生意。”
他停頓一下。
“買賣的就是硫磺,做礦藥用。“慄旬幫着說,調侃的加一句:“這是秘密嗎?”
”如果我說出交易的另一方,並給出真憑實據,廷尉府能夠採取行動,你說這算不算秘密?“老者微微仰起頭,傲然說。斗笠遮住了臉,遮不住滿身煞氣殺氣。
“好吧,什麼樣的證據?必須要能夠治罪的。”林昊竹提出要求,他不說廢話。
”那是當然。“灰衣人伸手,從懷裡拿出一個油布包的小包。
羅羅人伸手想奪,滿臉焦急,拼命的搖頭。
”現在命要緊。“灰衣人斬釘截鐵的說。
羅羅人痛苦的垂下頭,臉上掛滿了淚珠。
他們這一次來到中土帝國,代價太慘痛了。
慄旬接過油布包,謹慎地用手捏一捏,裡面似乎是一些紙質文書。
他沒敢看,隨手遞給了林昊竹。
林昊竹打開油布包,裡邊是薄薄一疊紙紙,大致掃了一眼。隨手包好,放進懷中。
點點頭說:“買4條命,是可以的。”
羅羅人聽到這句話,怒從心頭起。其中一個狠狠的說:“我們不要管那麼多,先殺死眼前4個人,一切可以從頭開始。”
另外一個羅羅勇士接着說:“沒錯,這4個人知道我們的秘密,但是別人不知道。”
眼見的,羅羅人殺人的願望又被挑逗起,小風抽出寶劍,做好準備。橫眉立目掃視對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昊竹身上。
他緩緩的站起身,神情安詳。甚至有功夫看了旁邊稍遠處的元順一眼。
元順乖乖的坐直,雙膝併攏,雙腳併攏,兩隻手合在一起,十指相交。眼睛可憐巴巴瞅着一旁的小風。
林昊竹擡起眼,看着對方,笑了,在這樣一個殺機四伏的環境,笑得很安然,輕鬆。
笑得讓人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他緩緩地擡起右手,認真的觀察着,而後,手心朝下,緩緩地按下去。
緊貼着元順,巨石崩塌,轟隆一聲,一個巨大的石坑和已經倒塌的山連成一片。元順雙腳搭在懸崖壁上。
灰衣人不禁撫掌而笑說:“沒想到林先生武功卓絕。莫非本非中土人士?”
林昊竹笑得清淺,說:“非也。”
“那林先生好眼力呀。”灰衣人意思是,剛纔林昊竹藉助山崖崩塌的趨勢,演了這麼一招。
所有的人冷到骨髓震驚異常。
林昊竹聽清楚輕微的山體垮塌聲,覺察到微乎其微的變動,而且算準了力道,驚人掌握崩塌的停止處。
這份功力,這份膽識,聞所未聞。
羅羅人沉靜下來。林昊竹如果今天不打算放他們走,他們恐怕真的就喪命異域。
灰衣人盯着林昊竹,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不同。
使出驚人功力,讓所有人當即住嘴的廷尉府高官,泰然自若,安靜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滿意看到大家的驚悚駭然。
元順眨巴眨巴眼睛,雙腳掛在懸崖上,在懸崖最外邊,半天沒有動,腳底下是萬丈懸崖。完全沒有料到有這一出。
小風也嚇了一大跳,趕緊上前用手摟住元順的腰,把她往回拽了拽。
元順氣的眼圈都紅了,看一看林昊竹,使勁把頭別了過去。
論打,她不是林昊竹的對手;論罵,她不敢張嘴去罵,也不會罵。
萬一林昊竹計算有誤,自己豈不已經被巨石砸成了肉醬,或者墜落跌死。
羅羅人不能與神異之人相抗衡。歎爲觀止,心生寒意。
灰衣人冷冷的說:“還不快走。”拱手說:“二位先生,後會有期。”
轉身,迅速的下山。
眨眼奔出裡許,衣袖飄飄,恍如仙人。
元順推開小風,勉強站起身,擡腿想跑。小風攔腰抱住,着急說:“沒事的,老爺算定沒事的。”
要死也死的明明白白,不要這麼窩窩囊囊的成爲別人的算計。
不知怎的,林昊竹已經站在了元順的身旁。淡淡的說一句:“我心中有數。”
“我心中沒數,我不要這樣子無端的害怕。我要回家,我根本就不該遇見你,如果因爲喜歡你,要受到懲罰,我受的懲罰還不夠嗎?我要我爹,我要我娘,我不要你,你走開。”
元順終於受不了,眼淚涌出眼眶。花瓣姑娘緊咬嘴脣,不想當着兇惡男人的面哭,給自己留最後一分體面。
“你林昊竹老爺就是再豪橫,也是你的不對。”元順想到就說,既然委屈不能安生,就說出來,好歹心裡痛快。打死就打死,大不了不活。
慄旬想勸,不知道怎麼勸,訕訕的低頭,找着什麼東西,走開了。
小風趕緊拉住元順,攔在兩人的中間,一直說:“別哭。別哭,沒事的,都會好起來的。”
小風最怕,老爺覺得夫人的表現丟人現眼,發怒重責。
元順抱着小風,越發哭得起勁。單薄的身子不住的發抖:“想一想,這三個月來哪裡過的是人的日子?”
被忽略,被輕視,被責打。
元順抽抽嗒嗒的說:“我就是想我爹我娘我哥哥。”
“當然可以想想他們。如果讓你舒服你就想。反正在這裡也住不了幾天了。你就想回去和他們團聚,永遠都不分開,好不好?”
元順委屈大了,橫趴在小風的懷裡,小風用手摩挲着她的後背,幫她順氣兒。
花瓣小姑娘待了一會兒,慢慢的理平心氣兒,小臉哭的有些腫。
林昊竹冷着臉站在一邊。一回頭看到慄旬似笑非笑。
冷冰冰的問:“這好笑嗎?”
慄旬趕緊搖了搖說:“不關我的事。”
“那你也沒有必要這麼高興啊。”
“惡人自有惡人磨。不。一往情深深幾許。反正我說不清楚那個意思。”
小風皺着眉頭問:“你到底在說什麼呀?”
元順撇撇小嘴,又哭了:“有惡人,但我不是惡人,我不該被惡人磨。”
林昊竹素來嘴上不佔優勢,他從來只用本事解決問題。試問,偌大帝國有幾個在她面前又哭又鬧,早打死喂狗了。
厭煩元順成了習慣。吩咐小風:“趕緊回去。”自己帶頭往山下走。
小風經過慄旬的身邊,看着他憋不住笑容的神情,有些生氣的說:“行了,我們家都亂成這個樣子了。”
慄旬趕忙搖頭說:“不是不是,我絕對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只是。”
他不往下說了,因爲前邊林昊竹饒有興趣的轉過頭,也想聽。
小風緊緊拽着夫人的手,不住聲的安慰,而且許了好多好多的願望,買吃的買玩的,還可以逛街。
元順臉上掛着淚珠,皺着小臉。問了一句很實際的話:“你能做得了你家老爺的主嗎?你說話算數嗎?”
小風愣了一下。
“當然不能,她說的一切都不算數。“林昊竹在前面冷冷的說。
元順被當頭澆了一瓢冷水,站在當地,眼巴巴的瞅着小風,撇撇嘴又要哭。
“老爺,”小風又急又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