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順一邊走一邊說:慄旬捕頭這個人真奇怪,做事神神秘秘,老讓人猜不透。
無奈地搖搖小腦袋。
小風始終對這個平安州捕頭心中有懷疑,說:夫人,說一套誰都會,還要看他怎麼做,我對這個人不放心。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楚皓笙默默走着一言不發。
元順壯着膽子問:老爺,你怎麼看呢?
與你有關係嗎?沒關係就少問。
可是這件事我全程參與。
全程搗亂。
一句話把元順憋的滿臉通紅,眼圈含滿淚水,站住腳步。
可是地面燙,落不下腳,是真的。不是我裝,我知道耽誤了你的時間。如果不是我,你們可能就會抓住那個黃麪人。
花瓣姑娘低聲說,眼淚終於忍不住滴滴嗒嗒流下來,心中很慚愧。
小風一把拉住元順的手,輕輕的拍着手背說:夫人你多想了,沒有人責怪你,是不是,老爺?
小風用眼睛使勁看楚皓笙,意思是老爺說句話。如果老爺默認,夫人心裡會很難過的。事實本來就是這樣,不是因爲夫人的緣故。
楚皓笙隨口一說,沒想到元順真的放在心上難過,略微吃驚。他原本不善言辭,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其實我待不了多久,真的不會再添麻煩,我最好還是離你遠一點。前一陣子,日子真是對不起了。
元順說完,躬身福了一福,擡腳走在最前邊,把另外兩個人甩在後邊。
小風看着夫人哭着跑開,一邊跑一邊擦眼淚,心裡很難過,跺了一下腳,幽怨的說:老爺你真是的。跑上去追夫人。
就留下老爺楚皓笙站在原地,有些懊惱,有些委屈。話趕話說到那裡,他真的沒有責備元順的意思
自從進到路路通的府邸,面對滔天的巨火,黃麪人出現,形勢危急,元順表現得很好,而且還失去了自己心愛的陪嫁。自己本心不是要責備她的,也許,也許內心還是有一些糾結往事把吧。
夫人,你真的別太難過,老爺絕對不是那個意思。小風趕上夫人,扯住她的手。
我知道,謝謝你,好人小蜜蜂,我不難過,反正也沒兩天的時候。
夫人,這樣想也是個法子,只要你心裡能好受一點。
兩個小姑娘抱在一起,元順把腦袋埋在小風的肩膀上,抽抽嗒嗒的止不住悲啼,她心裡真是委屈極了。
男人緩緩地踱着步子走過來,停一下,輕輕的說:我現在想去海子。
這完全不是他平常的做法。小風印象中的老爺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想到就做。吃驚的擡起眼看看老爺,意思是:你需要我們做什麼?
元順止住哭聲,認真的聽着,倔強的不肯擡起腦袋。
楚皓笙說:我心中有一個想法,想去驗證一下,你們兩個跟着來吧。
小風趕緊答應:好的,老爺。又用手拍拍夫人的肩膀說:夫人,老爺很需要你。
元順矜持的埋着腦袋,還在等待。
你從來都不是我們的負擔,你有很多奇思妙想,給我提供了新的思考角度,這一次你最好跟着一起去。楚皓笙被逼的沒辦法,把話說完整了。
好的,那我就跟着去。元順終於擡起了頭。
淚水洗過的眼睛格外純潔明亮,長長的睫毛上還掛着一顆淚珠。小臉光潔瑩潤,嘴角委屈的抿一抿。
楚皓笙迴避元順看過來的目光,吩咐士兵:我隨便走走,不用人跟着。
衆人紛紛行禮,恭送廷尉正大人。
三個人飛身上馬,這一次不是快馬加鞭,而是信馬由繮,朝着平安州方向緩緩的前進。
小風心中一動,爲什麼老爺走的方向和海子方向相反呢?簡直南轅北轍。
元順到底是個孩子脾氣,早把剛纔的不愉快扔在腦後,激動的小臉通紅,張着小嘴要說有些猶豫。看看周圍只有自家三個人,終於忍不住說:我們是要設下一個棋局,讓對方入局嗎?
照舊,老爺理都不理,清冷想着自己的心事。元順理解是:這是默認了,自己猜對了。
元順對小風說:你們帶着我,說不定能派上用場呢。
得意的看一眼楚皓笙。想一想第一次認出那個路字,在天坑,在溫泉山內,還有地道,其實自己真的沒有添亂。
楚皓笙冷冷的說:帶着你,不過不想讓你身陷險境。
這話好奇怪,難道你楚大人所在的地方不是危機重重?跟着你纔是危險。元順肚子裡有很多批評的話,但是不敢說出來,悄悄的把臉轉過去,吐吐舌頭。
明知對方設下重重監視,所幸悠哉悠哉的信馬由繮,走哪算哪。幾個人行程並不快。
這一次他們沒有完全走大路,漸漸偏離大路,走進旁邊的茂密樹林。
不得不彎下腰,躲避茂密低垂的樹枝。
小風不住聲地叮囑:夫人,老爺,小心,低頭,把腳擡一擡,有些野草有毒的。
小風的細心真讓元順歎爲觀止,她笑着說:謝謝你,好人小蜜蜂,怪不得老爺那麼喜歡你。
楚皓笙纔不理會兩個小姑娘的輕聲細語,耳畔松濤陣陣,裹挾着鳥鳴聲,更夾雜着些許不和諧的聲調。
輕輕的樹枝折斷,野草不規則的響動。對方大概不好騎馬跟蹤,派出輕功高強的人緊緊跟隨。這個速度和自己的行進速度,剛好匹配。
楚皓笙猛的一擡眼,視線的盡頭,元順定定的看着自己,四目相對,元順眨巴眨巴眼睛,眼珠往左邊溜了一下。
就在兩人的左邊,大樹的背後,萬千聲響中,有一絲空隙。
元順耳力之佳,讓楚皓笙再一次心悅誠服。這個小姑娘天賦異稟,如果要練習武功,境界非凡,可惜了,她完全不需要練習。
楚皓笙笑了,是兩個人不可言傳,只可意會的笑。
猛的臉一紅,元順轉過臉去,心中砰砰亂跳,不知爲了什麼事情。那醉人的清淡一笑,彷彿春吹風過池面。
樹林裡鳥語花香,一派安靜祥和。
殺機四伏。真正的高手從血與火當中養成出一種直感,可以從平靜中覓出血腥。小風現在就是這樣。
太順利了。灼燙的地面,詭異的笑容,彷彿不曾出現過,融化在滿天清爽溫潤當中。但這是不可能的。
嘎巴,嘎巴,極其輕細的六聲樹枝斷裂,而且是在不同的方向。看來對手設下重重包圍。
小風心中一動,擔心的看自家老爺。因爲在這裡阻擊實在是蹊蹺。假如對方膽敢出手傷害廷尉正,說明雙方已經撕破臉;如果不是要存心撲殺一家三口,爲什麼埋伏下重兵呢?
殺死廷尉正?小風想到,覺得又恐怖又好笑。
因爲廷尉正職掌天下律法,尤其楚皓笙,統管靜塞軍,這支軍隊是中央帝國精銳的部隊,即使丞相白楊都得畏懼三分。
難道情況這麼嚴重,要讓大名鼎鼎廷尉正死在荒山野嶺嗎?
楚皓笙突然收斂起臉上清淡的笑容,神色大變,不由得坐直身子。
雙拳緊握,隨時準備投入戰鬥。
能讓楚皓笙如此舉動的情形,少之又少。
現在,悠揚的笛聲響起。
清脆嘹亮委婉,入絲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