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楚皓笙懷裡抱着嬌小軟軟的女孩,低聲問。
元順滿臉通紅,眼皮兒都是粉紅色的,結結巴巴的說:地面好燙,站不住腳,你沒感覺嗎?
楚皓笙搖搖頭。
還是那位白衣公子白公子嗎?元順猶豫一下,終於問出口。
白生春眉頭一跳,臉上含着笑意問,你怎麼知道是那位公子?
就是覺得是,至於爲什麼,說不明白。
黃面中年男子,再平庸不過的面容,泯然衆人。
但他定睛一看,精氣必現,超人奪魄的神情無可仿製。
元順聰明絕頂,這瞞不過她的感覺。
小風辦案,看的是細節,衣着裝束,眉眼身高。
元順去其形取其神,總覺得那位黃面中年人,哪裡自己很熟悉。
是哪裡呢?只是現在被老爺摟在懷裡,衆目睽睽之下,花瓣姑娘需要集中精力,解決眼前的困境。
她稍微掙扎一下,低頭去看衆人的腳。
大家都好端端的站着。自己是怎麼回事呢?
男人結實有力的雙臂,在元順腰部和背部重重的箍了一下。無聲的警告,乖一點。
花瓣姑娘馬上不動了,慌張的目光無處安放,乖乖的把小腦袋埋在了男人的頸窩。
塵埃慢慢落盡。平安州的衙役驚奇的發現,那個黃面的同伴蹤影全無。
就是剛纔。元順悄悄的貼着楚皓笙的耳朵低語。
楚皓笙早已洞察,這個結果纔是他預料中的。假如不是這樣,纔是見了鬼。
白生春難以置信的搖搖頭,長嘆一聲說:白公子,狠角色。
小風自然明白。帝國的高高手,排位明確,可是憑空出現這麼一位,而且是敵手,而且是丞相公子。不是一件好事。
元順一肚子的疑問,眨巴眨巴眼睛,覺得不是提問題尋求老爺解答的地方,不敢問。
楚皓笙彷彿讀懂她的心意,左手在她背部輕輕拍了一下。兩人目光對視一下,又匆忙避讓開。
兩人心中都暗暗詫異,他們彷彿很多時候不需要言語的交流,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的心意。
楚皓笙用眼神告訴元順:現在不能問,以後找機會解說。
因爲所處的環境太兇險,太複雜。
置身過火的廢墟,周圍人員難以識別。
楚皓笙皺起了眉頭,冷冷的打量四周。有兩個重要的人物沒有現身,正是這兩個人物派人送信,說是出了大事情。
廷尉正和靜塞軍首領大駕光臨,平安州縣太爺和慄旬捕頭竟然不露面。
凌厲的眼風橫掃之處,剛纔報信的衙役結結巴巴哼哼唧唧,往前走一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楚大人,確實,確實是喬老爺讓我去請您回來,說是出了大事情。
小風疑惑地問:什麼大事情?說說看。
縣太爺說出了大事情,我也不知道什麼大事情。
白生春眉毛一立,嘴脣一抹笑意冷森森的,笑的跪在地上的衙役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起碼在你離開的時候,一切都還正常?
是的,您說的很對。
空氣中瀰漫着濃重的焦糊味兒,視線並不明朗,舉目看,連天上的太陽都暗濛濛的。
元順的腳,詭異的黃面中年人,神奇的地下悶響,該出現不出現的地方官員。
衆人的目光聚焦在楚皓笙身上。高大俊朗的廷尉府高官,寶藍色長袍蒙上一層極細薄的白灰,比白灰更細薄的是他嘴角的一絲笑意。
他把元順往懷裡摟了摟,反正已經抱在懷裡,不妨讓懷中人感到更舒服些。
元順要的不是舒服,要的是臉面。真不知道以後小風會怎麼取笑自己,白生春那笑眯眯的眼神,豈不是永遠都是那麼戲謔。
元順輕輕的咬住下嘴脣,嘗試着掙扎一下。
紋絲不動,毫無效果。當初楚皓笙決定抱緊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可以讓他堅實的臂膀放鬆半分。
一片荒涼,一片孤寂。
白生春率先發言說:我現在就安排人搜索,天上地下,總得有個結果。
楚皓笙搖搖頭說:不必。
他轉過身,面對着護院小河的方向,邁大步走了過去,衆人不明原因,紛紛的跟着。
只有元順知道。剛纔就是這個方向,由遠而近,傳來地下的悶響。
沒有走幾步,元順掙扎一下,鼓足勇氣小聲的說:燙。
楚皓笙低下頭,看着懷裡嬌弱的小丫頭。
元順微微揚起臉,眼前高高的鼻樑,有如雕塑一樣清晰的下頜線條,長長的睫毛在下眼皮留下淺淺的陰影。
元順的臉更紅了。剎那,天地間彷彿沒有別人,就是他們面面相對。離得這麼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急促和溫馨。
男人明亮的眸子似乎在問:怎麼了?
元順大窘,結結巴巴,低聲說:好燙,空氣都是燙的。
擡起小手給楚皓笙看。
手背光潔白皙的皮膚確實有些發紅,小小姑娘的脖子也紅了。
小風在身後聽得清楚,看得仔細。但是她並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呀。
老爺倒是不覺得意外,輕聲的說:凡事有我。
元順點點頭,乖乖的把身子蜷一蜷縮在楚皓笙的懷裡,閉上眼睛。
這次以後天崩地裂,都與自己沒有關係,這個男人就像一棵大樹,罩着。
白生春又是撲哧一笑。
元順的臉更紅了,嬌豔欲滴。原本白皙的皮膚現在塗滿了粉嫩的嬌羞。
還不知道以後這個淘氣的曾經店小二會說出什麼話。
曾經來過的偏院,原本就瀕臨着護院小河。
幾個人來到已經大火燒過的牆壁跟前。在偌大的建築遺蹟當中,偏院的一段牆很有特點。
因爲它沒有倒塌。沒有倒塌,是因爲它內裡是一層鋼板。
這一層諸人原本就想到了。
魚鱗刀陣排列密密麻麻,推想牆壁中空,必有機關必有古怪,真是親眼見到心中還是驚歎。
銅牆鐵壁材質極佳。烈火早已經摧毀了外砌的磚石瓦塊,不過給銅牆鐵壁鍍上一層詭異的紅色。
沒有變形,這已經不是常識範圍的。
小風皺着眉頭說。怎麼會這樣?它不應該燒的改變些纔對嗎?
火有多大,目之所及,竟然沒有一座完整建築,而且在極爲短暫的時間裡,一定藉助火油之類,但銅牆鐵壁毫髮無損,常理根本講不通。
白生春冷冷一笑說,恐怕這次以後,古怪的事情會越來越多,是想也想不到的。
這是一個危險的預言,但是楚皓笙明白,靜塞軍首領說的很有把握。
使用銅鐵,最頻繁的地方就是軍隊。要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靜塞軍威名遠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武器極爲精良。
如果連白生春都要說銅鐵古怪,那這個事情就真的要好好思量啊。
楚皓笙的腳步並沒有停下,武器的事情可以放到以後,但是眼前景緻讓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銅牆鐵壁外邊砌有青磚,現在已經燒得崩潰。灑落一地,堆的有半人高。
走近一看,在碎磚低陷處蜷伏着一個人,臉朝下。
厚厚的塵埃覆蓋住他全身,顯出一個人形輪廓,即使這樣也能夠看出,在肩膀和腿上大片紅的血跡,烏沉沉的。
埋在灰堆裡的人一動不動。仔細辨認,可以感覺到他的後背極其輕微的聳動。
那就是還沒有死絕。
白生春往後看了一眼,這個時候支援的靜塞軍士兵大批趕到,團團的圍住了銅牆鐵壁。
首領的目光就是堅決的命令。
所有精悍的兵士衝上來,直撲灰燼覆蓋下的人。
兩個壯漢,一個把頭,一個把腳,雙臂使勁一下翻轉過來。
即便這樣,倒地的人滿頭滿臉灰塵,包括手腳都蒙上了厚厚的灰燼,一時還認不出是誰。
早有軍醫趕到旁邊,掐人中,喂醒神丹。還打着他的手腳,不住聲的說:醒醒醒醒。
有人擦乾了他臉上的灰燼。那是一張中年人的面孔,鼻子口方,面容清朗。
在場的人都不陌生。
只是在場的人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他,他怎麼是這副狼狽的模樣。
看來楚皓笙縱馬上山的短暫片刻,路路通的府邸一定發生了驚心動魄的事情,然而無人知曉。
倒在地上的人被扶着半坐起來,有了意識,劇烈咳嗽。
白生春湊過去,俯下身輕聲的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