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霹靂火藥擊中搖搖欲墜的天梯結合部,天梯轟然倒塌。
狂風驟起,刮落一地塵埃。萬丈深淵,一柱擎天,全部都化爲烏有,好像世上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喬冠道呆呆無語。他知道,廷尉正楚皓笙年紀輕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深不可測。
有人說他背景神秘,有人說他本是神仙之身。否則難以解釋,一個年輕人短短几年工夫,從默默無名到執掌全國生殺大權。
喬冠道不敢再想下去。那是帝國最神秘的爭鬥。
楚皓笙不打算解釋什麼,按照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他微笑着看着平安州的縣太爺說:“退兵。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他的笑意毫無溫度,眼中陰森恐怖之氣,讓整個空間都板結凌厲。
“卑職遵命,楚大人,希望你能夠體諒卑職的無奈。”
“哼。”楚皓笙回覆的很簡單。
他的目光轉到慄旬身上,很有興趣的,端詳半晌。
慄旬知道自己不能夠一言不發。但他實在無話可說。他一貫的主意就是沒有主意,可是,這個狠辣的主兒逼着自己當衆表態。
平安州的捕頭重重磕一個頭,恭敬的說:“大人英明神武。”
楚皓笙的目光一個一個看過去,最後落在了白生春的臉上。
眉毛帶勾的靜塞軍統領笑得像個孩子一樣開心,滿臉春意。眼神飄忽不定。
“你怎麼鬧出這一出?”廷尉正大人不以爲然。
“誰說我只會打仗?我也想看看人心。”白生春微笑着說。
大將軍回身吩咐:“按照原定計劃辦。”當他走過喬老爺身旁時,低聲補充一句:“幸虧你沒有再進一步動殺機。”
“哈哈哈。”
元順抿着嘴巴,不錯眼珠的看。鴻篇鉅製,隆重上演。
果然見鬼了。那道白色的身影不知怎的從地下跳了出來,腳底生風,貼着絕壁遊蕩過來。
隔着一道深谷,遠遠的看着這邊。
他似乎和楚皓笙早已相識。脣角勾起,露出一絲邪魅的笑。
這是一張漂亮的臉。元順看得目瞪口呆,伸手擦擦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所看見的。
白衣少年遠遠的拱一下手,轉身離開。
元順看的分明,那張似曾相識的臉衝自己頻頻點頭。消失在風裡,彷彿從來沒有來過。
元順糊里糊塗地站了一會兒,擡頭往上看,楚皓笙冷冷地看着自己。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好吧,又犯了大老爺的忌諱,不該衝一個陌生人盯着看。
元順把自己檢討了半天,但願這份心傷能夠傳遞到處老爺的耳中。
楚皓笙確實大爲不滿。從來沒有見過元順這副呆頭呆腦的樣子。
白衣少年怎麼了?門第高貴,高貴的過自己?風流瀟灑,只不過長了一副好皮囊。不過確實長得清秀儒雅。
即使分手的前一刻,你也是我的夫人。楚皓笙冷峻的神情表達了立場。
元順規矩的把身子縮回到山洞凹陷處,不由自主又往遠方看了一眼。
慄旬捕頭打破短暫的尷尬:“楚大人。恭賀你安全返回。”
軍士排好隊伍整齊退下。廷尉府正若有所思,目送衆人齊刷刷往下走。
過了許久,山頂只剩下當初合作的幾個人。
小風急切的問:“夫人呢?”
“我在這,我就知道你還惦記我,好人小蜜蜂。”
元順探出半個腦袋,滿臉笑意。
小風拋下老爺,三步並作兩步跳過去。看清情形忍不住笑出聲:“怎麼會這麼狼狽?老爺也是這樣狼狽。”
“我們真的歷盡千辛萬苦,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
“哎,夫人你說我該胡思亂想些什麼呢?”
小風的心終於安穩下來,看着老爺毫髮無損,夫人依舊嬌俏乖巧。伸出手指在夫人的額頭輕輕試點一下說:“這次沒有惹老爺生氣吧?”
元順想起蛋圓鏡子的事情,嘟起了嘴說:“就應該帶你去。”
說這話的功夫,小風已經解開了自己的披風,裹住了夫人。元順終於大大方方,慢慢悠悠的走出來,衝着平安州捕頭打招呼。
楚皓笙冷冷地問小風:“怎麼他來了?”
“他一直沒有在公開露面。前期隱藏很深,沒有發現。”
“那就是他帶來丞相白楊的手令了。”
“應該是的,他實在是最合適的人選。”
楚皓笙主僕一問一答,旁若無人。
男人順手把容長臉姑娘往跟前拉了拉,仔細的端詳。憐惜的用手指輕輕拂去小風鬢角沾着的草葉。
小風眼圈紅了,知道老爺心中是有自己的。一想到這分別的時日,自己整日憂心如焚,坐臥不寧,就怕出什麼事情。還好,老天有眼,讓老爺和夫人安全回來。
元順輕輕撇撇嘴,揪揪耳垂,心裡想:你們郎有情妾有意,爲什麼不一起下深淵?再也不要分開纔好。”
慄旬垂着眉眼,一言不發。這個時候他實在不知說什麼。
倒是元順不懂就問:“你們說的他,他是誰呀?”
小風剛想張嘴,看到老爺凌厲的目光掃過來,趕緊咳嗽的一聲,止住話題。
倒是平安州捕頭安穩的說:“是丞相白楊的公子白朦朧。”
停頓一下補充說:“他就在山下。”伸手往遠方指了指。
楚皓笙一切盡在掌握的傲慢神情。
小風心中一動:原來慄旬什麼都知道,可是之前什麼都不肯說,這個人城府好深嘴巴好嚴。
元順可憐巴巴的說,我有點餓了,真的餓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楚皓笙。他才能決定所有。
按道理說已經擺明了廷尉正的高貴身份,自然可以徵用縣衙。
喬冠道正規規矩矩的守在山下,他的頂頭上司來了,而且心中有了芥蒂。
小風建議說:“還可以回到沁香樓,盤下來,暫住一時。”廷尉正有這份地位和能力。
“回永泰客棧。”楚皓笙淡然吩咐,含笑轉向慄旬捕頭,“如果時間方便,不妨一路。”
“大人只管吩咐就是。”
元順最後一次把目光投向巨石深谷,這裡曾經綠草茵茵或者華美的建築,而今成了荒山野嶺。
假如不是親身經歷那麼多,元順不敢相信這裡曾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什麼一柱擎天了,羽沉海的根本看不出來,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塊深藏谷底。
還有,那個白衣人要做什麼呢?
元順有些發呆,佔住了腳步。
“有什麼好看的動作,放快點。”冷冷的聲音從身後飄來。
花瓣姑娘垂着頭,輕聲嘟囔一句:“又來了。”
“怎麼了,夫人?你沒事吧?”小風關切的問題。
“有話不會好好說,哎喲,脖子疼。”
楚皓笙邁開大步,率先走在最前面。
元順拉着小風的手,得意的笑了,說:“你總算有把柄落在我手裡。”
小風莫名其妙:“什麼把柄?是你拿着老爺的把柄嗎?”
”當然,你以爲這容易嗎?我拿住你家老爺的把柄。天哪,我真了不起。“
“怎麼回事?說仔細點。”
“然可以,只是要讓我吃好玩好,我纔有興致。”
“閉嘴,有完沒完。”男人頭也不回,狠狠的撂下幾個字。
慄旬緊緊的跟着廷尉正大人。這樣的家庭尷尬經歷過幾次,但是這一次被欺負慣的小夫人得意揚揚,好像佔了上風。
萬山荒蕪,遍地巨石。曾經的白色身影,早已經無影無蹤。
楚皓笙彷彿腦後長有眼睛,看清了慄旬的神情舉動,哼了一聲。
山下。喬冠道趕緊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禮說:“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這兩天我不在,你把情形寫個節略送到永泰客棧,我要歇一歇。”
三言兩語吩咐完畢。早有靜塞軍兵士準備高頭大馬,豪華車輛。
衆多鎧甲鮮明的剽悍勇士護衛一路人,浩浩蕩蕩趕赴永泰客棧。
既然身份已經揭穿,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徵用整個永開客棧。
還是偏院還是地鋪。元順終於舒舒坦坦的躺下,伸直了手腳,長長的伸個懶腰,說:“洗澡真舒服,吃熱東西真舒服。”
門簾一挑,楚皓笙出現在門口吃一下,元順趕緊坐起來,規規矩矩的用薄被遮住了雙腳。
結結巴巴的解釋說:“我真的特別累了,能不能不行禮?”
楚皓笙徑直走向牀鋪,坐在牀邊。
早有小風貼上來,給老爺輕輕的捶着肩膀。
房間裡安靜,窗外的風,吹動樹葉,窸窣作響。這樣的景緻很舒服。
下一刻元順問不完的問題冒出了嘴。
“你完全可以不鬆手,事先警告我,我會趴在岩石壁上,可你爲什麼要把我丟到深水潭裡?
你是故意的嗎?”
“你要小鏡子,我會給你。”
“沒有必要非要下去,站在洞口也可以照射。”
“簡單說,你爲什麼要把我丟下去?”
楚皓笙坐的高,元順坐的低。元順目不轉睛,目光炯炯的盯着,看來這個問題在她心中縈繞了很長時間,不問都會憋出內傷的。
過了半晌,楚皓笙斟酌着措辭說:“自然有原因。”
“是不是因爲羽沉海的原因?”
沒有得到回答,那就是默認。
小風大氣都不敢出,輕輕的揉着老爺的肩膀,沒有發出聲響。
怎麼聽着老爺欺負夫人登峰造極,甚至要把夫人扔到深水潭內,是要淹死她嗎?可人不是好好的在眼前嗎?
元順挨近了牀邊兒,把小腦袋搭在牀邊上,溫溫柔柔的問:
“你要在水下發現些什麼?我輕,所以可以下沉。你重,浮在上面。我把你往下拖,你可以把我往上拽,我們兩個都不死。對嗎?”
楚皓笙微微眯着眼睛,臉上顯出愉快的表情。心中驚駭萬分,這個小姑娘聰明如此,簡直是聞所未聞。
元順接下來的一句話有些猶豫,廷尉正大人幾乎要跳起來。
元順一字一頓的說:
你事先就知道那個神秘的所在。你到底是誰?要幹什麼?“
小風聽的目瞪口呆,看看老爺,看看夫人。老爺冷漠如常,夫人神情緊張,這演的是哪一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