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下,匕首的寒光映入張元清眼底,耳畔傳來楚美人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死亡宣告:
“昏君,我要爲全天下的百姓殺你!”
說罷,持握匕首,噔噔噔的撲殺而來。
精衛要殺我?艹,刺客居然是精衛?
精衛爲什麼要殺我!她不是我隊友嗎,她殺我需要用匕首?一把火就能把現在的我燒成焦炭,或者,她不是精衛?不,她一定是精衛,我不可能猜測.
洶涌的念頭在張元清腦海沸騰,但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他當機立斷,大聲高呼道:
“來人......”
話沒說完,楚美人一個矯健的迴旋踢,正中他的下頜,咔吧一聲,下巴脫臼了。
張元清沒說出的後半截話,變成了悶哼,眼見匕首鑿來,連忙做起翻滾。
“篤!”
匕首刺穿被褥,釘在牀板上。
一擊沒中,楚美人沒有立刻去拔匕首,而是握拳貼身,對着昏君的咽喉就是一個衝拳,旋即是一套疾如風的“詠春快打”攻擊胸膛。
打的昏君接近窒息,說不出話來,踉蹌栽倒。
楚美人這纔去拔釘在牀上的匕首,她很清楚,整個刺殺過程,不能讓昏君大聲呼叫,一旦寢宮外的侍衛、宦官反應過來,她必死無疑。
別,別動手,自己人啊......張元清捂着喉嚨,急的額頭都沁出冷汗了,他竭力的想呼叫,但喉嚨裡發出的全是“嗬嗬”的聲音。
聲帶被楚美人一拳打傷了。
眼見楚美人再次提刀殺來,張元清目光慌亂掃視,靈機一動,抓住鋪在牀邊的羊毛地毯,用力一拽。
楚美人一個踉蹌,身子向一側歪倒,急忙單手撐住地面,做出漂亮的側翻,穩穩落地。
抓住機會,聲帶受傷的張元清狂奔向寢宮大門。
剛跑兩步,小腿傳來劇痛,頓時撲倒在地,回頭一看,那柄匕首紮在了小腿肚。
甩出匕首正中目標的楚美人像頭豹子般衝了過來,一屁股砸在張元清後背,砸的他差點斷氣,接着,兩條緊緻有力的雙腿便纏住了他的脖頸。
楚美人身子後仰,拔出昏君小腿上的匕首,就要抹了他脖子。
就在這時,殿外遠遠的傳來宦官的吆喝:“婉美人到~”
楚美人表情一變,眼珠子咕嚕嚕的快速旋轉,開動腦筋。
婉美人來了,朕的婉美人來了......張元清心裡泛起強烈的喜悅,如同墜崖的人抓住了藤蔓,如同炒股破產的人看到大盤漲停。
“昏君,你最好別大呼小叫,接下來聽我的安排。”楚美人的聲音從耳畔傳來,並伴隨着冰涼的匕首抵住喉嚨:
“現在立刻上牀,等婉美人進來,你以身體不適爲由,打發她走。”
精衛什麼時候長腦子了?張元清大吃一驚,感受着匕首傳來的冰涼質感,打算先配合楚美人。
畢竟他現在也發不出聲音,更不敢掙扎,不如等婉美人進來後再靜觀其變。
當即點頭,表示願意配合。
楚美人鬆了口氣,拽起昏君,把踉踉蹌蹌的他拖到牀上。
“蓋上被子,不要亂動,不要喊,否則立刻殺了你。”威脅了一句後,楚美人快速掃過現場。
她脫掉自己的外袍,拔掉昏君的外衣,把它們鋪在血跡上,以此掩蓋痕跡。
接着,她有放下牀幔,掀開被窩鑽了進去。
張元清側躺在牀上,一動不敢動,翹着頭,透過窗幔和外面的簾子,隱約看見窗邊出現幾道身影,朝着門口行去。
他懷裡蜷縮着楚美人,楚美人一邊小鳥依人,一邊用冰冷的匕首抵他胸口。
精衛爲什麼要刺殺我?她的任務是刺殺昏君?如果是這樣的話,副本給的“不準透露任何關於靈境行者信息”的限制,簡直用心險惡。趁着短暫的和平,張元清思考起來。
但也說明一件事情,若是強行透露自己的身份,以違背“備註”的方式破解這次危機,那接下來的環節裡,他肯定會受到巨大的反噬。
畢竟代價和收益是成正比的。
如果沒有這次殺局,透露靈境行者身份的反噬,可能還不會那麼嚴重。
還好我白天留了心眼,把疑似靈境行者的隊友都招來侍寢了,不然今天可能栽在姜精衛這個小妮子手裡。
嗯,以精衛的實力,殺昏君輕而易舉,卻選擇使用兵器,說明她的實力也被限制了。
她選擇讓我配合她演戲,則說明她不敢暴露自己是刺客的身份,是想刺殺完昏君,就悄悄溜出皇宮?
她是間諜的話,說明和我不是一隊,奇怪,這是組團副本,我和她同爲白虎兵衆的幫派成員,怎麼會在敵對陣營……這不是擺明了讓我們互相殘殺嗎。
念頭轉動間,那幾道人影停在了寢宮門外,只聽婉美人的聲音若隱若現的傳來:
“你們留在外面吧,不用跟着我進去。”
外頭的宮女應了一聲。
“吱~”
高大的格子門輕輕推開,穿着素色宮裙,清麗脫俗的婉美人,蓮步款款的走入寢宮,掀開簾子,來到內室。
她左右顧盼一眼,在散落於地的衣服上停頓幾秒,深吸一口氣,走到牀邊,幽怨道:
“陛下,您,您不是讓臣妾來侍寢嗎,怎地找了別的妹妹。”
張元清感覺胸口的刀子往前頂了頂,蜷縮在他懷裡的楚美人細若蚊吟道:“讓她走,否則現在殺了你。”
“婉美人,朕今日已經招了楚美人侍寢,你回去吧。”張元清儘量讓嘶啞的聲音顯得“柔弱可憐”,希望聰慧的隊友能從語氣裡判斷出他的狀態。
現在只能賭一把,賭婉美人是小綠茶或者小姨,她們是樂師,對“聲音”和“語氣”很敏感。
她們不需要知道皇帝的真實身份,只要聽出皇帝身陷囹圄,作爲靈境行者的她們,就肯定會出手。
這種小動作,就是欺負姜精衛腦子不聰明,換成其他人,肯定會被察覺。
“原來是楚美人啊......咦,陛下,您聲音怎麼了?”牀幔外的婉美人問道。
張元清心裡大喜,忙說:“總有刁民想害朕......”
胸口的匕首往前推進了些許。
張元清話鋒一轉:“朕的意思是,朕餘毒未清,傷了嗓子。”
“陛下,您餘毒未盡,臣妾就更不應該走了,楚美人年紀尚小,不懂得照顧陛下,臣妾想留下來伺候您。”牀幔外的婉美人軟語哀求。
不等張元清拒絕,她跨前兩步,主動掀開了牀幔。
乾的漂亮!張元清大喜。
楚美人見事已至此,索性掀被子坐起身,左手捂住皇帝的嘴巴,右手揚起匕首,對準牀外的婉美人,打算把兩個人一起幹掉。
於此同時,掀開牀幔的婉美人,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做勢欲刺。
兩個握匕首的美人打了個照面,都是一愣。
空氣安靜了幾秒……
你也是來行刺的?兩人目光交接,雖然沒有說話,但都看懂了對方眼裡的困惑。
張元清:“???”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楚美人也好,婉美人也罷,都是靈境行者,既然是靈境行者,怎麼可能答應侍寢?
既然答應侍寢,就一定有目的。
楚美人是爲了行刺,婉美人……也一樣。
她們的任務都是刺殺我!艹,我低估了這個副本的難度,不,我低估了昏君這個角色,南朝的敵人是北朝,但昏君的敵人不只是北朝,還有南朝的“忠義之士”。
張元清一顆心沉入谷底,默默縮到牀角。
短暫的目光交接後,兩位美人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紛紛將目光投向昏君,滿臉殺意。
就在此時,寢宮外傳來宦官的吆喝:
“王歌姬到~”
楚美人和婉美人表情一變,後者冷哼道:
“果然是個好色如命的昏君,一晚上居然找三個女人侍寢,一刀殺了都是便宜你。”
說完,婉美人躍上龍牀,重新放下牀幔,把刀抵在張元清後背,嬌叱道:
“讓她回去。”
姜精衛默默縮回昏君的懷裡,用匕首抵住胸口:“對,讓她滾!”
你們信不信,她也是來刺殺我的……再次出現突發狀況,打斷了兩名女刺客的節奏,張元清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重新躺下,聽着高大的格子門被推開,一道豐腴高挑的身影走了進來,停在牀幔旁,嫣然道:
“陛下~奴家來侍寢啦。”
一瞬間,張元清感覺前後兩把匕首輕輕頂了頂自己。
張元清看着站在牀幔後的王歌姬,用哀莫大於心死的語氣說道:
“別演了,你也是來刺殺我的吧。”
王歌姬一愣,而後神態大變,水汪汪的目光瞬間銳利如刀,她從雪白的溝壑裡抽出一把短短的匕首,握在手裡,目光警惕的四顧。
“不用看,沒有埋伏。”張元清聲音嘶啞:“不過牀上有你的兩個同夥。”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有種造化弄人的荒誕感,堂堂元始天尊縱橫副本多年,沒想到栽在三個黃毛丫頭手裡。
他已經想好了,真走投無路的話,就公佈自己的身份,反噬就反噬,總得先活下來再說。
“昏君,別耍小把戲。”王歌姬不信,持握匕首,做防禦狀。
龍牀上的楚美人和婉美人對視一眼,主動掀開了被子,掀開了牀幔。
兩人左右挾持昏君,一人拿刀抵住胸口,一人架在脖子上。
三個女人面面相覷,彼此審視,目光中透着疑惑、猜測、思考,三個人在同一天晚上刺殺昏君,雖然彼此之間不知道身份,但就連姜精衛也覺得不對勁了。
王歌姬沉默一秒,試探道:
“你們爲什麼要刺殺昏君?刺殺完昏君,有什麼打算?”
楚美人心直口快:“昏君無能,倚重外戚禍亂朝綱,殺他是爲了天下蒼生,至於刺殺之後有什麼打算,我不能告訴你。”
婉美人道:“我也一樣!”
說完,她露出了沉思之色。
王歌姬看了看楚美人,又看了看婉美人,忽地露出喜色笑容:“我知道了,你們是.事不宜遲,先殺了昏君,我們一起逃離皇宮。”
楚美人點點頭,手腕發力,一小截匕首便刺入了昏君的胸膛。
就在張元清攤牌之際,牀邊的燭臺上,火苗“噼啪”一聲,陡然高漲,竄出三道細長的火蛇,流光般的激撞在三名女刺客的虎口。
“啊......”
婉美人尖叫一聲,手裡的匕首脫落,白嫩的虎口被燙的皮開肉綻。
楚美人和王歌姬遭受了同樣的攻擊,捂着虎口連連後退,紛紛看向燭臺。
燭臺上的火苗再次膨脹,化作一團巨大的火球,火球中,一道人影顯化而出,身材高大,穿着大太監服侍,眉眼充斥着躁意,鬢髮霜白。
赫然是李常侍。
張元清感動壞了,心說朕的皇宮裡竟有如此忠義之士,朕若不死,定拜爲義父。
“陛下快走,我來拖住她們。”李常侍一把按住張元清的肩膀,將他甩出龍牀,過程中與楚美人和婉美人各對了一掌。
張元清騰雲駕霧般的飛起,摔出數米。
王歌姬柳眉倒豎,腳尖挑起地上的匕首,雌豹般的追殺而來。
李常侍一個高踢腿截斷王歌姬的去路,爲陛下逃跑爭取時間。
“記,記得留活口。”張元清叮囑了一聲,迅速爬起,用身體撞開格子門,嘶啞的聲音高呼:“有刺客,有刺客,快來救救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