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昏暗的艙底狂風大作,兩道切金斷玉的風刃凝聚而成,斬向圓陣,旋即被一道升起的風牆擋住。
風法師伊莎貝拉豎起風牆,保住了圓陣。
見狀,張元清立刻製造幻術,變出一把水缸大的錘子,狠狠砸向伊莎貝拉,同時勾動對方恐懼的情緒,強迫她豎起風牆防護。
——聖者階段的風法師只能豎起一道風牆。
伊莎貝拉天使般清純美麗的臉龐,露出了恐懼之色。
“不要被這個惡魔蠱惑,你所見的都是虛幻。”紅衣主教嘶啞的聲音傳來。
聞言,伊莎貝拉咬了咬牙,選擇相信主教,沒有撤去風牆。
巨錘狠狠砸向,卻如同泡影般穿過自身,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伊莎貝拉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旋即連連揮動雙手,製造出密集的風刃,籠罩哈斯中尉。
這個紅衣主教能看穿我的幻術?張元清有點不理解,紅衣主教應該不是主宰,六級巔峰的單人副本里,如果出現主宰級boss,那靈境行者根本不用掙扎,躺平等死算了。
一個主宰級Boss,再加上一羣小怪、精英怪,怎麼打?
可如果不是主宰,憑什麼看穿他的幻術!
這時,詹姆斯船長掌心吞吐一枚藍白色的雷球,腰背發力,甩動胳膊,奮力投擲。
明亮的雷球擊中了張元清,穿透他的身體,命中身後的鋼鐵艙壁。
這只是他用幻術製造出的幻影,真身早已夜遊而去。
下一刻,張元清出現在詹姆斯身側,手裡多了一把血紅色的短刀,狠狠扎入詹姆斯的後腦。
“滋滋.”
詹姆斯身體化作電流,彈出五六米,險而又險的避開了致命一刀。
這個時候,盤坐在圓陣邊的紅衣主教,從鮮紅袍子裡抓出一條明藍色的雷鞭,抖手抽打。
“滋滋.”
藍色的光芒照亮昏暗的船艙,雷鞭夭矯飛舞,觸手般掃過全場,啪的一聲,抽出了夜遊中的張元清。
張元清渾身僵硬的倒下,胸膛出現一道碳化的傷口,他被電的雙眼翻白,短髮根根豎起。
怎麼回事,這雷法師怎麼回事?六級巔峰的雷法師攻擊有這麼強?
“噔噔噔”
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兩名身披銀色鎧甲,手持十字長劍的騎士,聽到動靜,從入口處趕來支援。
兩名騎士快速掃視,看見倒在地上,麻痹僵硬的哈斯中尉,立刻明白了過來,毫不猶豫的一個跳劈。
縱身躍過十米的距離,手裡的大劍爆發出黃銅色的光芒。
另一邊,船長詹姆斯、風法師伊莎貝拉,紛紛丟出雷矛,打出風刃,從另一側攻擊敵人。
張元清右手顫抖着打出響指。
“啪!”
在升起的星光中,騎士長劍斬在鋼鐵地板上,砸出兩個誇張的深凹,風刃和雷矛齊齊落空。
張元清出現在十幾米外,摸了摸火辣辣的胸口,眼裡閃過冰冷的殺機。
紅衣主教捻住雷鞭,翻花繩般摺疊數遍,折出一個簡陋的“罩子”,往半空一拋。
雷電形成的罩子迅速擴大,罩向張元清。他不疾不徐的打起響指,施展星遁術。
兩名騎士拄劍而立,沉聲道:
“本次交鋒規則爲:禁止使用遁術。”
騎士長劍爆發出神聖的白光,規則降臨。
“啪!”
星光升起,張元清脫離了雷罩的籠罩。
只是五級騎士的他們,制定的規則無法限制住六級巔峰的敵人。
見哈斯中尉違背了自己的規則,騎士毫不猶豫的施展“裁決”技能,雙雙躍起,再次施展跳斬。
這一次,騎士們的長劍爆發出大日般的光芒,氣息強盛了數倍,而張元清則感覺一道道看不見的氣機封鎖了手腳,禁錮着他,牽制着他,強行讓他承受裁決之斬。
紅衣主教、伊莎貝拉和船長詹姆斯,抓住機會,準備出手夾擊。
一聲淒厲尖銳的嘯聲迴盪在艙內。
騰躍中的兩名騎士,腦袋彷彿被人敲了一棍,猛地後仰,從半空墜落。
張元清矮身避開紅衣主教雷鞭的抽打,抓出小紅帽,輕輕抖手,三道人影從虛空中跌出,正是貪婪神將、銀瑤郡主和百人斬。
他把山神權杖、雷神印記和滑鏟鞋丟給銀瑤郡主,讓她纏住詹姆斯船長,再向貪婪神將和百人斬下達攻擊兩名騎士的命令。
夜遊神從來不怕打團戰。
至於鬼新娘,他沒捨得放出來,紅衣主教的雷法甚至能重創他,鬼新娘這樣的怨靈,恐怕一鞭就半廢了,兩鞭就得魂飛魄散。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教廷的靈境行者們猝不及防。
兩名騎士率先遭到攻擊,騎士雖然擅長近戰,但比起邪惡職業的蠱惑之妖,仍然差了些,再加上五級對六級,不管是力量、速度還是格鬥,都遭到全方面碾壓。
唯一的優勢是,兩具陰屍沒有技能,只能肉搏,而騎士有強力技能輔助,再加上騎士在超凡階段,艱苦打熬體魄、意志,讓他們有着超強的耐力和鋼鐵之軀,因此勉強招架住兩具六級陰屍的攻擊。
詹姆斯就沒那麼好運了,他面對的是擁有水火不侵之軀,擁有夜遊神技能的銀瑤郡主。
銀瑤郡主揮舞着雷光閃閃的山神權杖,配合滑鏟鞋的無敵效果、夜遊的隱身,三兩招過後,就抽斷了詹姆斯的胸骨和臂骨。
另一邊,張元清穿上祭天套裝,激活套裝效果,戴上魅力戒指,啪一個響指,便出現在伊莎貝拉身後。
伊莎貝拉剛要駕馭狂風拉開距離,忽聽身後的男人嗓音磁性,輕聲道:
“你就那麼怕我嗎。”
她心裡泛起柔情,生出愛意,感覺這個男人充滿了魅力,連聲音都那麼勾人心魄,腿軟如酥。
這一剎那的猶豫,讓她失去了最佳的逃生機會。
脆皮法師被近身了。
張元清快速伸手掐住伊莎貝拉的脖頸,手指發力,咔嚓擰斷脖子,同時掌心火焰噴塗,激射出一把烈焰長刀,刺穿了這位修女的胸膛。
伊莎貝拉眼裡的神采迅速黯淡,張元清看到她滑下的領口內,不是白花花的肌膚,而是青黑色的鱗片。
這個有着天使臉蛋的美貌修女,制服之下卻是一具魔鬼般的身材。
“卑劣的惡魔!”
紅衣主教暴走了,顧不得守護圓陣,彈身而起,周身電流噼啪跳躍,如同一枚雷球撞向張元清。
在張元清的視角里,只見電光一閃,亮藍色的雷光充斥了視野,“閃電”的速度,快到超出他的反應力。
下一秒,雷光撞入張元清懷裡,滋滋聲和噼啪聲響徹船艙,刺眼的雷光籠罩了他。
紅衣主教身上延伸出雷電形成的鎖鏈,把自己和惡魔緊緊纏繞在一起,之後就是連續不斷的“十萬伏特”。
雖然和敵人貼身也會讓自己陷入險境,但雷法師的攻擊在靈境行者中,是出了名的霸道剛烈,能排前三。
沒有靈境行者能在這樣的攻擊中倖存,包括一些防禦力極強的畸變魔物。
雷光中,張元清勾起嘴角,這是他想要的結果。
紅衣主教攻擊力太高,又能看穿幻術,無法被矇蔽,再加上四個精英怪相助,就算是張元清,也不敢強行破壞。 所以召喚出陰屍拖延三個精英怪,然後利用魅力戒指蠱惑伊莎貝拉,魅力戒指還有一個功能,不,是代價——引起男性的敵意。
同時,他還利用伊莎貝拉的死,激發紅衣主教的憤怒情緒,讓他變得不夠理智。
雙管齊下,紅衣主教果然放棄圓陣,選擇強殺他。
不管是夜遊神還是幻術師,都不是以防禦著稱的職業,如此霸道的攻擊,足以重創,但張元清開啓了祭天套裝的效果,擁有了四大職業的基礎技能。
土黃色的光暈護住了他。
“你”紅衣主教驚愕擡眸,淺灰色的雙眼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樣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
紅衣主教沒讓驚愕的情緒持續太久,迅速做出應對,掌心捏出一枚高熱雷球,用力按在張元清後背。
“嘭嘭嘭”
一枚枚雷球不斷炸開,炸的黃光劇烈抖動,瀕臨崩潰。炸的紅衣主教手掌血肉模糊,雷法師雖然有超強的雷電抗性,但爆炸形成的衝擊波,是無法避免的。
紅衣主教的手掌很快炸碎,腕口血肉模糊。
而張元清的右手並指如劍,劍氣吞吐,從背後刺穿了紅衣主教的心臟。
“惡魔啊,迴歸地獄吧!”紅衣主教的聲音低沉平靜,帶着殉道者的覺悟。
下一秒,他身體散發出一股恐怖的高熱,亮起刺瞎眼球的強光。
“嗡!”雷電爆炸了,發出氣波般的悶響,耀眼的強光覆蓋艙底每一個角落,混亂的電荷如同煙花般在空氣中蔓延,“滋滋”擴散。
厚重的黃光撕裂,張元清胸膛“嘭”的炸開,脊骨、臟器化成暗紅色的焦黑物質,泥點子似的濺射。
他的左手和右腿在恐怖的爆炸中毀掉。
紅衣主教瞬間碳化成一具漆黑的屍體,爆炸是以他爲中心朝周圍輻射的,他反而保留了全屍。
失去了一條腿的張元清,在衝擊波中掀飛出去,重重撞在艙壁上,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喪失了戰鬥能力。
不,不應該這麼打的,我在幹什麼?我怎麼會用這麼粗糙的戰術,戰鬥之前,爲什麼沒有用星盤推演張元清莫名的一陣懊悔。
他艱難的昂起頭,擡眸掃過戰場,詹姆斯已經被銀瑤郡主抽爆腦袋,衣襬下探出滑膩的觸手,無力扭動,就像被切成碎末,仍會扭動觸手的烏賊。
而兩名騎士兀自與陰屍纏鬥,騎士的耐力僅次於土怪,兩具陰屍儘管佔據上風,短時間內卻難以斬殺敵人。
先離開這裡,魔種的污染隨時會來,必須儘快療傷.臟器完全被摧毀,無法發出聲音的張元清,直接化作星光消散。
這一次,他沒打出響指。
銀瑤郡主見狀,施展星遁術,隨着主人一起離開。
二樓船艙,船長詹姆斯的臥室,兩道星光先後亮起,張元清和銀瑤郡主返回。
銀瑤郡主拎着山神權杖,奔到張元清身邊,將手掌頂部的寶石抵住殘軀,激活自愈功能。
柔和的綠光亮起,讓失血過多的細胞煥發活力,填補生機,但這樣的傷勢已經不是山神權杖能挽回的,最多續命片刻。
脊骨炸飛,內臟全毀的張元清,靈體脫離殘軀,打開物品欄,取出生命原液爲自己注射。
——他的肉身破損嚴重,已經無法動彈。
換成其他職業的聖者,早就死了,是夜遊神強悍的生命力讓他苟延殘喘了下來。
連續三管生命原液注入,他的身體開始自愈,骨頭一塊塊的生長,細胞快速分裂,殘破的身軀如同3D打印機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型、恢復。
“呼”
張元清沐浴在山神權杖的光暈中,除了極度虛弱,傷勢已經完全好了。
銀瑤郡主收起山神權杖,摘下掛在腰間的小喇叭:
“這不是伱的水準!”
張元清愣了一下:“什麼?”
“這不是你的水準!”銀瑤郡主重複了一遍,她盯着張元清的眼睛:“以你身上的法器數量,還有我們的幫助,你可以有更穩妥的戰術,你體內的日之神力很濃郁,可戰鬥時,你甚至想不起用它。你怎麼回事,腦霧了嗎?”
兩人相識已久,朝夕相處,是親密的戰友,她很清楚元始天尊的戰鬥天賦。
“腦霧這個詞你都會了?”張元清呵一聲,他在艙底時,就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了,變得格外衝動,欠缺理智和冷靜。
“艙底有魔種,可能是受到了污染的緣故,雖然我有日之神力傍身,但多少是受到影響了。”張元清沉聲道。
“魔種?”銀瑤郡主歪着頭:“你進的是什麼副本,爲什麼都是洋人。”
“第一大區的副本,別問我怎麼進的,秘密。”張元清坐靠在牆邊,抓緊時間恢復體力,有兩具陰屍纏着騎士,整艘郵輪已經沒有敵人了,他可以安心的修養。
“這裡是畸變者的單人副本,所以郵輪裡都是畸變的怪物,就像你在艙底見到的那幾個。”他簡單的講訴了一下副本的性質。
銀瑤郡主腦袋一歪:“怪物?那幾個人不是怪物啊!”
“你說什麼?”張元清沒反應過來。
“那幾個人不是怪物啊。”銀瑤郡主說:“被你殺死的那個洋妞,長的還特別漂亮,元始,你現在越來越不懂憐香惜玉了,你可以饒了她,也許開放的洋妞會感恩戴德,對你以身相許,副本里的人嘛,也不用負責。”
張元清完全聽不進郡主的虎狼之詞,表情越來越僵硬:“什麼意思?你說那幾個人不是怪物?”
銀瑤郡主不再調侃,猩紅妖異的雙瞳凝視着他:
“你到底怎麼了?”
張元清愣愣道:“我,我不知道.”
他喃喃自語着“我不知道”,半晌後,似乎想到了什麼,彈身而起,表情難看的奔出臥室。
銀瑤郡主不明所以,緊隨其後。
兩人奔出臥室,穿過走廊,抵達盡頭的船長室,張元清一腳踹開辦公室的門,大步走到辦公桌邊,擰斷銅鎖,打開抽屜。
抽屜裡是一本黑色封皮的筆記。
張元清拿起筆記,翻開第一頁。
“魔種打撈上來的第三天,八月二十八號,郵輪上出現了第一位感染者,他叫安東尼,他變成了非人的怪物,試圖襲擊船員,不得已只能將他秘密處決,對外宣稱是感染了疾病。
“魔種比想象中的更可怕,紅衣主教的無法徹底封印它,淨化聖水的效果微乎其微。主教告訴我,要做好準備,污染會繼續,下一個不知道是誰。”
“我試圖向總部發求救電報,但電報被魔種的力量干擾了,我們和總部失去了聯絡。”
“今天史蒂芬中尉找到我,說聽到了奇怪的低語,在走廊發現黏液,我無法告訴他真相,因爲這會造成恐慌,我們必須要把魔種帶回教廷,只有那裡才能封印這個可怕的東西。”
“經過幾天的觀察,我發現污染的頻率是一天一人,被污染之前,船員身上會出現黑褐色的斑點,神智會變得遲鈍、木訥,我以防止傳染病爲理由,要求船員每天接受醫生的檢查,希望這樣能有用。”
“並沒有用,如果我們提前殺死即將畸變的船員,那麼第二天就會出現一個新的,污染頻率永遠是一天一個,但我們有新的發現,如果將畸變者控制住,保證他不死,那麼其他船員就不會被污染,上帝,這是一個好消息,很好的消息。”
“那名畸變者自殺了,他僅僅活了兩天.明天又會出現新的畸變者,控制畸變者的方法無效,主教說,是魔種誘導了畸變者自殺。”
“9月1號,史蒂芬中尉畸變了,很遺憾,他沒有逃過這一劫,船員陸續被污染的事情還是沒能瞞下來,船員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主教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淨化畸變者,嘗試扭曲他的認知和思想,讓他誤以爲自己是正常的,這個方法可行嗎?”
“9月2號,實驗成功了,史蒂芬中尉恢復正常了,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爲,但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我們給他取了新的名字——哈斯中尉!”
看到這裡,張元清的念頭爆炸了,大腦一片混亂,頭疼欲裂。
他痛苦的抱着頭,臉色扭曲:“原來,被污染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