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尖叫聲在夜色裡迴盪,愈顯孤寂,愈顯恐怖。
快逃?
此情此景,聽着貓王音箱播放的尖叫,張元清感覺頭皮一緊,心裡涌起涼意。
他萬萬沒想到,貓王音箱給出了這樣的提示。
這絕不是好消息。
張元清默默等待片刻,見貓王音箱沒再“說話”,內心頓時一沉,扇了它一巴掌:
“喂喂,你也不想永遠留在這種鬼地方吧,有什麼法子趕緊的說出來,咱們同心協力才能一起離開。”
但這次,貓王音箱再沒有迴應,哪怕他取出了嗜血之刃恐嚇。
所以,它的提示就只有逃?
眼見貓王音箱這裡得不到可靠情報,張元清迅速冷靜下來,發揮自己的優勢,展開分析。
他先梳理已知的情報,發現老大爺提到紙人時,只說紙人二更天會出現,沒有過多描述。
而提及鬼娃娃,則說鬼娃娃要求玩遊戲。
“這麼看來,紙人和鬼娃娃不一樣,後者可以依靠規則避開,而紙人不行,只能硬碰硬,沒有捷徑。”
“貓王音箱給的提示是逃,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那紙人恐怕比鬼娃娃還要兇險。這裡是副本,能逃我早逃了,還用你提醒?”
“關於紙人的信息太少,想戰勝它,得先摸清楚底細,還好我向來謹慎,多問了一嘴。”
他問過老大爺,那盒胭脂在哪裡。
得到的答案是,還在徐先生家中。
那麼接下來的目標就很明確了,找到徐先生家,找到那盒胭脂。
介時,應該能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從鬼娃娃離開到現在,差不多半小時了,一更天和二更天之間相隔兩小時,我還有一個半小時。這村子說小不小,一個半小時找到徐先生家,難度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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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元清眺望着深沉的夜色,沉思幾秒,有了主意。
——吞噬村民的靈體,獲取答案。
王小二是重要npc,無法噬靈,村民總可以吧?
他領着亡者一號,挑了最近的一棟石頭房,徑直闖入。
“嗬嗬~”
聽到動靜,屋子裡的兩名陰屍瞳孔裡涌現殘暴的血色,張牙舞爪的撲來。
亡者一號大步上前,右腿鞭子般掃出,踢爆**屍的腦袋,接着藉助鞭腿的慣性,身體旋轉半圈,帶動右臂,一拳捶爆男陰屍的腦袋。
血肉組織伴隨着骨塊,雨點般濺射。
兩具無頭陰屍兀自往前奔了幾步,栽倒在地。
張元清眼底涌現漆黑能量,佔滿眼眶,吞噬了兩具陰屍體內殘存的靈體。
一幕幕破碎的畫面閃過,他很快從駁雜的記憶碎片中,找到了徐先生的住所,這位教書先生住在村子西邊,臨河的一座院子裡,是村子裡最有文化的人。
知道徐先生的住所後,張元清反而不急了,原地盤坐,閉目養神。
以他此時的身體狀態,根本沒辦法應對突發事故,與其在外面遊蕩,不如抓緊時間養好傷勢,恢復體力。
靜謐中感受不到時間流逝,張元清左手指搭住脈搏,以此計算時間。
周遭太陰之力濃郁,滋養着受創的身體,修復斷骨,恢復體力。
脈搏跳動1800次後,張元清睜開眼,眼神明亮,萎靡消退。
斷骨已經接續,完全恢復,體力也回到了全盛時期的七成。
“等我體力恢復九成左右,就能再次施展嘯月,可惜沒有食物,不然現在已經恢復到巔峰狀態了。”
他不再猶豫,帶着亡者一號離開此地,前往村西。
十幾分鍾後,行走在狹窄村路里的張元清,聽到了歡快的溪流聲,轉過一棟夯土屋,他看見一條三米寬的小河從石頭房之間穿梭而過。
水流快而不急,嘩嘩聲輕快。
沿着小河又走了幾分鐘,終於抵達徐先生的居住的小院外。
這個時候,距離二更天,還有半個多小時。
安全起見,張元清打算讓亡者一號進去探索,自己留在外頭,考慮到陰屍沒有看透黑暗的視力,他給亡者一號披上陰陽法袍。
亡者一號雙掌按住院門,無聲發力,在門軸牙酸的聲音裡,院門緩緩推開。
陰屍不懼黑暗中的危機,快速進入小院。
每當這種時候,張元清就感慨自己有先見之明,三級後便開始籌備煉製陰屍,否則,像這種危機重重的副本,若讓本體去排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原地爆炸,迴歸靈境。
穿過院子,推開主屋的格子門,亡者一號停在門檻外,攤開掌心。
呼!
一團火球升起,驅散黑暗,帶來光明。
主屋裡的陳設映入眼簾,正對着房門口的一張圓桌,桌邊擺有圓凳,牆上掛着字畫。
門口左邊是一張垂下紗帳的木雕大牀,右邊是書架,以及一張長方形的書桌。
沒有紙人,沒有屍體。
想來村民們發現徐先生死後,便把他的屍體安葬了。
紙人不在這裡,這就很好.張元清鬆了口氣,當即邁過院門石檻,不忘記關上院門,穿過小院,抵達主屋外,與陰屍匯合。
紙人和鬼娃娃不一樣,只要有實體,那就不可能無視物理層面上的阻礙,關上院門,不是爲了阻擋對方,而是充當示警“鈴聲”。
一人一屍進入主屋,關上門,張元清熄了火球,視黑暗如無物,先檢查了一遍牀鋪,打開幾口放置棉被、衣物的箱子,不忘俯身看一眼牀底。
確認紙人真的不在此地後,他這才走到書桌邊,審視起桌上的物件。
率先被他注意到的,是一隻小巧精美的胭脂盒,半個巴掌大小,一指高,銀質,由一個盒底與一個盒蓋組成,雕刻着精美的祥雲和花卉圖案。
張元清伸手拿起胭脂盒,靜等幾秒,物品屬性浮現:
【名稱:血胭脂】
【類型:化妝品】
【功能:附靈、嗜血】
【介紹:據說,以八十八個少女的鮮血製作成的胭脂,千年不涸,永不褪色,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閨中用品。主人死後,它成爲陪葬品,深埋於地底漫長歲月,盒中怨靈受陰氣滋養,變得愈發兇厲。將胭脂塗抹於臉頰,或嘴脣,可引怨靈附身。怨靈對鮮血有極強的渴望,只有獻祭足夠的精血才能安撫它。】
【備註1:不殺人,則殺己。】
【備註2:接下來的十分鐘裡,身體某項機能會隨機壞死。】
【備註3:死去的少女中,有一位蠱惑之妖,要小心它的蠱惑。】
“胭脂盒果然是一件道具,而且品質極高,就算沒到聖者境,也有超凡巔峰的品質,感覺能比肩陰陽法袍這種極品裝備。”
張元清念頭一動,就要收起胭脂盒。
【叮,該物品無法收取。】
就知道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張元清心裡嘀咕。
據他所知,靈境裡的所有道具都具備唯一性,不會刷新,拿走了就沒了。
根據道具的減少、增多,靈境會自行調整難度等級。
如果胭脂盒可以取走,魔君早拿了,不可能還留在這裡。
沒有了紙人,也許“失語村”的難度等級會下降也說不定。
“根據備註3的解釋,徐先生應該是被胭脂盒蠱惑了,這纔給紙人抹了腮紅,釋放了胭脂盒裡的怨靈,死於非命。”
張元清一邊想着,一邊查看起桌上的其他物品。
——幾本明代相關的書籍,以及一張手繪的,簡略的地圖。
書籍內容是文言文,張元清隨意翻了翻,便丟在一旁,轉而拿起地圖細看。
地圖中,以簡略的線條勾勒出“房屋”和“山峰”,並在底部備註:
“古墓位置,後山西南方,二十三裡。”
張元清結合手邊的書籍,頓時明白了,徐先生在分析古墓的位置,還有古墓主人的身份。
他見王小二從古墓中得到財寶,於是心生貪念,也想進古墓發橫財?
“可是不對啊,王小二和那位遊方道士,在山中轉了一整晚,才找到墓穴的入口,徐先生不可能坐在家裡憑空分析出來,他有可能通過買胭脂盒,從王小二那裡套取了信息”
張元清旋即把這個問題拋到一邊,徐先生怎麼知道古墓位置的,並不重要。
他把注意力轉移回“血胭脂”的物品信息。
“根據老大爺的描述,徐先生是被吸成人幹而死,這符合血胭脂的信息介紹,徐先生死了,但隔壁的村民沒死,那天晚上,紙人只殺了徐先生”
突然,一聲細微的“吱”聲,從院子裡傳來,打斷了張元清的思考。
這聲響動很輕微,但在寂靜的夜裡,任何動靜都會被放大。
張元清猛的擡起頭,看向門外,身軀條件反射般的繃緊。
艹,已經二更天了
成爲夜遊神後,張元清很久沒有這種頭皮發麻的驚悚感了,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山神廟裡,當時身爲普通人的他全靠求生欲撐住一口氣。
不然,早就被山神廟裡的詭異和驚悚嚇死了。
而現在,他久違的,找回了當初的感覺.
張元清沒有操傢伙衝出去找紙人死鬥,而是帶着亡者一號,迅捷的奔向牀鋪方向,悄無聲息的藏入牀底。
他按住亡者一號的肩膀,進入夜遊。
夜遊能屏蔽氣息,隱匿身形,紙人應該發現不了他,張元清打算先觀察一下,再考慮是撤退,還是偷襲。
一人一屍剛藏到牀底,主屋的門就被推開一條縫。
接着,一隻穿着紅色繡花鞋的腳,跨過了門檻。
然後是另一隻穿着繡花鞋的腳。
這個過程中,張元清聽見了細微的,略顯清脆的“沙沙”聲,這是紙張摩擦纔會發出的聲音。
是紙人!
那雙穿着繡花鞋的腳,邁過門檻後,在圓桌邊停了下來,佇立在那裡,好一陣子都沒動靜,如同一具真正的紙紮人。
張元清觀察着紙人,從它身上感應到了濃郁的,深沉的陰氣,遠勝鬼娃娃的陰氣。
他往外挪了幾公分,擴寬視野,方便自己觀察紙人全貌。
黑暗無法影響夜遊神的視力,他定睛凝視,看清了紙人的模樣,那是一個穿着豔紅色衣衫的紙紮人,在黑暗中如同一道血影。
它的臉是用白紙糊的,白的滲人,偏偏臉頰抹了如血般的豔紅,嘴脣抹了胭脂,最滲人的是紙紮人的眼眶裡,有兩抹猩紅。
慘白和豔紅,同時出現在一張呆滯僵硬的臉龐上,但凡看到這張臉的人,心裡都會發慌。
張元清默默縮回了頭。
這時,呆立許久的紙紮人,邁着古怪的步伐,走向書桌。
它走路的姿勢很古怪,膝關節不會彎曲似的,走的是僵硬的正步,每一步的距離都一樣,邁步的間隔也一樣。
人類絕對無法走出如此準確和規律的步伐。
從圓桌到書桌,四五米的距離,它走了十幾秒,最後在書桌邊停下來,腦袋僵硬的垂下,似乎在看着桌上的東西。
它在看什麼書桌?!張元清心裡一凜,迅速回憶一遍,確認自己有把東西復位,這才鬆口氣。
紙人在書桌邊停留了片刻,膝關節僵硬的轉身,朝牀鋪這邊走來。
張元清剛鬆懈的精神,又一次繃緊。
“沙沙.....”紙人很輕,腳步聲也很輕。
張元清目光死死盯着那雙繡花鞋,看着它邁着僵硬的正步,一步步靠近,最後停在了牀邊。
雖然是夜遊狀態,但張元清還是屏住了呼吸。
紙紮人來到牀邊後,又開始了漫長的佇立。
此時,張元清的夜遊時間只剩半分鐘。
此時,那雙繡花鞋距離他的臉,不到十五釐米。
令人窒息的寂靜後,紙人僵硬的轉身,邁着“沙沙”的輕盈步伐,朝外走去。
終於走了張元清很想如釋重負的吐一口氣。
突然,紙紮人突然停了下來,背對着牀鋪方向,一動不動。
張元清的視野被牀沿擋住,只能看到紙紮人的小腿位置,再往上的部位就看不到了。
它怎麼不動了?
張元清心裡疑惑着,始終注意着紙紮人的他,隨後就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背對着他的紙紮人緩緩彎下腰,低下頭,從雙腿之間往牀底看。
張元清看到了那張沒有活人氣息的慘白臉龐。
紙人也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