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有些人再睡不着,時間還是會一點一滴的過去。
天已經快亮了,許琪已經度過了這兩年來最難玩的一個夜晚,她不知道自己發了聲明瘋,竟然和若文一起學做菜。
其實學做菜對許琪來說並不算過分,過分的地方在於她的老師是若文,一個晚上的折騰,若文依舊是精神奕奕,開始在菜譜里加入自己理解的改變,而且用於實踐,終於創造出一坨又一坨的毒藥,還樂此不疲。
許琪有花妖血脈,但遠遠沒有若文的體質那麼強大,熬了一個晚上,她已經很累了,但是身體不知道何處總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讓許琪倔強的不想回去睡覺。
“回去睡吧,等你醒來他就回來了。”若文一邊在述說着菜譜,一邊在裡面夾雜了這句話,以至於許琪以爲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你還小,彆着急,李家的那丫頭太有主見,他們兩個怕是沒那麼順利。如果陳樂樂昨天晚上回來了,就代表一切都沒有變化。然而他沒有回來,那就有意思了。”若文笑着說道。
“什麼意思?”
“讓你有機率插足的意思。”
許琪終於聽明白了若文的意思,通紅着臉急聲說道:“你纔有插足的意思呢!”
若文點了點頭:“是啊,我是有這麼個意思。”看到許琪難以置信的臉色後,纔不由得哈哈大笑。
許琪知道自己被調戲了,憤憤離去,但是她不知道若文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或者說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清晨醒來,溫香軟玉在懷,陳樂樂的意識才逐漸迴歸,好久沒有睡得這麼香了,李歡月早就已經醒來,只不過枕在陳樂樂的肩膀上,看着陳樂樂。
那眼神迷離中帶着不可說的韻味,眼睛裡好像有無數的話語。
“你在想什麼?”陳樂樂問道。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李歡月的聲音好像是哀求,讓陳樂樂的心逐漸下沉,但是手心裡對方傳過來的溫暖,卻是那麼的真實。
“我可以幫你的。”陳樂樂知道李歡月想做什麼,也知道李歡月此時這麼說的用意,但是他不是穿上褲子就不認人的傢伙,更何況李歡月要做的事情,並不安全,他不可能讓李歡月獨自去完成。
“那不是我想見到的。”
“爲什麼?”陳樂樂以爲李歡月是在好強。
“樂樂,你應該清楚自己的身份,一旦你參與了,這就不是你一個人的故事。毫無疑問,龍脊家族會被你牽扯進來,到時候的局勢會一發不可收拾。而當李家的內務被龍脊家族參與進來之後,你覺得事情還會往你預料的道路發展嗎?”
李歡月的聲音很輕,但是卻像是一枚錘子,砸在了陳樂樂的心裡。
權力和責任都是對等的。李歡月是陳樂樂的女人,於是陳樂樂可以爲李歡月做任何事情。
陳樂樂是龍脊家族的少主,因此龍脊家族的戰士們,也會爲了守護自己的少主而戰,會用力的拼盡最後一滴血。
這是利益,也是榮譽。
但龍脊家族和李家無關,即便是成親了,也說不上什麼重大的關係,龍脊家族的人如此之多,包括歷代族長在內,聯姻的次數數不勝數,但龍脊家族還是龍脊家族,聯姻不過是友誼的紐帶,而不是友誼本身。
陳樂樂固然可以不負責任的帶着龍脊家族的戰士們奔赴李家的戰場,但戰勝得到的收益呢?靈晶、材料、土地、人口,這些各種各樣的資源是李家內亂的原因,也是爭奪的焦點,那麼龍脊家族來了,打贏了,該不該分?能不能分?
這其中固然是可以有交涉的地方,但是當政治一旦夾雜了情感,那麼一切都不純粹了,龍脊家族的戰士們,也不一定會信任陳樂樂了。
尤其是此時,陳樂樂想起了冥界的時候,那些單純的爲了救自己,失去了自己生命的戰士,就如同紫雲城的城牆之上,那些因爲自己被盯上而被“影子”的人一同殺死的無辜者們一樣,陳樂樂同樣無法接受。
於是面對李歡月的問題,陳樂樂只有沉默了。
李歡月笑了笑,抱着陳樂樂的身體更用力了:“我保證,不會太久的。一旦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希望,那麼我就會放棄,安心的嫁到龍脊家族,等待着將來有一天,出現同樣的機會的時候,再思考要不要出手。”
“當然有可能那個畜生,也根本堅持不了那麼久。”李歡月的聲音像是來自於冥界,冷冽、無情、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
陳樂樂也終於明白,爲什麼李歡月回到了榮耀城之後,會看上去好了起來,這並不是真的好了起來,而是把那些無法發泄的仇恨,應用在了實際的舉措之中。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要告訴我,你會怎麼做。如果不能保證你的安全,那麼我就不得已要違逆你的心思,等手下的靈寵更進一步之後,自己跑去南邊把那李勢的腦袋割下來向你賠罪。”
“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李歡月撲哧一笑,以爲陳樂樂是在安慰自己。李勢的身邊可不只是鷹羽軍團那麼簡單,如果一個強者過去就能殺了他,那麼他就不會在南邊盤踞這麼久而不怕報復了。
而且,陳樂樂靈武者的實力還需要訓練,而御靈師的實力,還差得遠。
但陳樂樂沒有開玩笑,另一個“魁”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要送到陳樂樂的手中,一旦大黑牛北極星得到這第二個魁,難以想象到時候的它,會有多麼強大的力量。
然而不到萬不得已,陳樂樂不會這麼做,大黑牛不喜歡爭鬥,它寧願被陳樂樂乘坐着到處遨遊,也不願意出動出手傷害一個生命。強硬的命令大黑牛的話,得不償失。
“現在族中的勢力,分爲三個部分。”
“第一個部分是李融那邊。作爲族中資歷最老的傢伙,現在族中的很多長老,都是他的晚輩,甚至他就是李家這一任的太上皇,也是父親最大的對手。當初要不是他在背後支持着那個畜生,那個畜生也沒有資格去南方帶領鷹羽軍團。原本他的實力是最強的因爲李家在東邊的地盤產出的利益,大部分都是來到他手中的,他也因此養了極多手下,但是那個畜生擺明了叛變之後,他就難受了。但是他還想保留最後的顏面,不讓我們聲明討伐那個畜生,不過李融自己的聲望越來越低,快不管用了。”
“第二個部分自然是我父親。父親的能力不弱,如果當初父親接任家主的時候李家的情況能好一點的話,李家也不會有這麼多聲音了。父親辛苦了這麼多年,明面上執掌李家權柄,跟隨者自然是衆多的。但是父親的權力來源於這些人,也受制於這些人,這些人的根基不在於東方,而在於榮耀城,因此東邊的損失對他們來說顏面上的損失大於實際上的損失,他們根本不想用武力來收復了李家失去的那部分城市。”
“剩下的一部分勢力就已經雜亂無章,大部分是不依靠李家主脈生活的勢力,這些勢力的沒有統一的領導,也沒有統一的目的,尊重我父親的地位,但不一定聽我父親的命令。這,也是我想竭盡全力爭取的力量。”
李歡月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段,簡要的和陳樂樂說了一下李家目前的形式。但陳樂樂還是一直看着李歡月,因爲李歡月現在說的這些信息,即便是她不說,陳樂樂都早就知道,他想聽更多的,李歡月的打算。
李歡月頓了一下:“其實,李家畢竟還是一個家族,三大勢力之間互相交錯,沒有那麼明顯的勢力劃分,每一個勢力都有主戰和息事寧人的存在,但是主戰的那邊,卻沒有一個鮮明旗幟,足以帶領他們戰鬥的領導者。”
“所以你想成爲這個領導者?”陳樂樂皺眉道:“他們憑什麼信任你?”
“我的鳳鳥血脈,已經越來越強大了,鴻鵠和我的關係越來越好,對其他靈禽的統治力,也越來越強大。李家的基礎是鳳鳥,然而除了父親之外,我現在就是唯一有着鳳鳥支持的族人,這就是基礎。”
“所以,你唯一的障礙就是我了。李家的那些戰士們可以接受一個一個十八歲的女孩來領導他們,但是卻無法接受一個龍脊家族的媳婦來領導他們。”陳樂樂默默的說出了這個事實。
說起來有些好笑,但事情的確如此,龍脊家族的未來兒媳婦的身份,在此時的李歡月身上,竟然是一個負擔,因爲一個什麼時候嫁過去都不知道的女人,是沒有資格成爲李家勢力的主導者的。
萬物皆有利弊,如果當李歡月明確了自己的目標,只爲了報仇的時候,那現實就更有趣了,因爲李歡月如果達成了目標,就會離開,那麼剩下的利益分配,就由下面的那些人說了算。
如此一來,他們的積極性就更足了。
陳樂樂閉上了眼睛。於情於理,他都沒有辦法拒絕此時李歡月的請求,但是他們剛剛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陳樂樂以爲這就是自己美好生活的開始,接下去陳樂樂就開始準備提親,準備娶李歡月,但現在,一切都被打亂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李歡月的復仇一直沒有成功,該怎麼辦?
這個答案,陳樂樂不知道,李歡月或許知道,但是她不敢說。如果李歡月不是做好了最後的打算,那麼昨天晚上的一切,可能都不會發生。
但陳樂樂寧願一切都沒有發生。
“給一切期限吧,三年。”陳樂樂忽然出聲道。
李歡月一愣,但隨即面色古怪:“三年不夠。”
“那就五年,不可能再多了。五年的時間如果你還不能完成,那麼大概率就是完成不了。五年過去後,我應該已經有足夠的實力來改變一切了,如果那時候你還沒有準備好,那麼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幫你完成。”陳樂樂的聲音不重,但李歡月知道,這個聲音她無法反駁。
她只能輕輕的“嗯”了一聲,雙手抱得更緊了。
“還有,的確如你所說,龍脊家族不適合直接參與,但可以間接幫忙。靠着屏幕和給出去的一些技術,我在龍脊家族的各個商會裡,也有了一定的話語權,到時候你可以以同樣的價格,比別人率先買到同樣的物質。還有,關鍵的相關情報,也可以給你一份。”
李歡月還想說什麼,但被陳樂樂阻止了:“別拒絕,這算是一部分佣金吧,小銀身上的問題還需要那邊的人來解決,我幫你,也等於是幫助我自己。”
李歡月又輕輕的“嗯”了一聲。
“當然,最關鍵的是,要保護好你自己的安全,其餘的一切,都不重要。”
“你什麼時候回龍希帝國?”
“原本是等你準備好的,看來現在不行了。打完這場榮耀大賽我就會離開了吧。無論如何,我都是一定得回去的。”陳樂樂說道。
“等你回去以後,可能會有很多年見不到我,那你該怎麼辦?”李歡月忽然眨了眨眼睛。
“自然是接受龍脊家族安排的各種相親了,以我的條件,想嫁給我的姑娘可以從龍希帝都排到這榮耀城,這可真是幸福的煩惱。”陳樂樂故意逗道。
“我不管,你不準偷吃。”李歡月在陳樂樂身上擰了一下,故作威脅道。
“我不偷吃,我光明正大的吃。難不成你還能來到萬里之外來阻止我嗎?”
“那就再好不過了。”李歡月忽然說道。
李歡月的表現讓陳樂樂一愣,但隨即陳樂樂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
“相信我。”陳樂樂安慰道。
“就是因爲相信你,才希望你過得更好一點。很多事情,光明正大的做,我心裡會好受得多。”陳樂樂一時之間無法言語。
阿銀夜裡小睡了一會兒,因此早上天矇矇亮就醒來的她其實有點困,但是當門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她瞬間清醒了。
但一隻小魚模樣的精靈和一隻白色的狐狸比她更快,一瞬間就從遠處跑到了那個男人的身邊。
陳樂樂摸了摸海棠的小腦袋,看了阿銀一眼:“走吧,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