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景沒有想到陳佳瑩會如此決絕。
一個州級的靈武者,一隻州級的刺客型靈寵,兩者之間的戰鬥不能說勢均力敵,但是如果被其中一方把握了節奏,另一方破綻打開,那麼戰鬥的結局就已經不言而喻了。
陳佳瑩如果選擇和影雲豹纏鬥的話,以她層出不窮的手段,勝利者肯定會是陳佳瑩,畢竟影雲豹的實力雖然不弱,但是在州級裡只能算墊底,是不可能打得過陳佳瑩的。
然而此時陳佳瑩拋棄了一切,她甚至都不把影雲豹當做對手,而是把自己的所有力量都用作與對抗靈陣之中。
這樣下去,她會死。
躲在靈陣裡的趙元景很想笑,他想笑陳佳瑩愚蠢,他想笑陳佳瑩幼稚,但是看到那迅疾的身影孜孜不倦的攻擊着靈陣的時候,他笑不出來。
捫心自問,如果現在換做是陳佳瑩的處境,趙元景問自己會怎麼做,但肯定的是,可能會退卻等待復仇,可能會死命一戰來殺了影雲豹,但是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連玉石俱焚都不是,更像是飛蛾撲火。
但那些弱者才叫飛蛾撲火,而陳佳瑩這樣資深的州級靈武者,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絕對的強者,這樣的強者展現出這樣飛蛾撲火的表現的時候,才讓趙元景難以自拔。
殊不知陳佳瑩根本沒有想那麼多,她只是想嘗試一下,用盡自己的全力,能不能突破到這一層靈陣的防護,能不能救下自己的弟子。
她已經沒有功夫,也沒有腦子去思考這能不能做到,她想的只有盡力去做,至於後果,已經不是她能考慮的事情了。
小蘭以爲自己的眼睛花了,眼角迸射出的淚水甚至都盈在眼眶,而擂臺之上,小約和她那身被鮮血染紅的白色衣裳都消失不見。
不要說屍體了,就連那柄靈劍都消失不見,劉集的大劍插入了擂臺的地面,入地三寸,但是劍下卻空無一物。
小約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
小蘭沒有功夫去擔心小約了,因爲她的身邊,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不再隱藏,手持利刃,朝着小蘭的位置衝來,這些人身形矯健,訓練有素,實力不俗。如果是全盛時期的小蘭還有躲避甚至於反殺的可能,但現在身受重傷的小蘭,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吼!”一聲清亮的吼聲,聲音裡無法忽略的怒火,在小蘭難以置信的眼中,那些屠夫們彷彿失去了自己的意志,只在一瞬間就停下了自己的腳步,手中的利刃沒有指向小蘭,卻指向了自己的脖子。
血液飛濺,沖天而起的是那些眼中還帶有冷漠和茫然的頭顱,而他們的身體,無力的倒地。
但此時已經沒有人注意這十幾具屍體了,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此時擂臺之上,紅色的尾巴撐破了小樂園無敵,撐起了視野裡所有天空。
而那隻紅色的狐狸,就這樣靜靜的站在擂臺之上,尊貴、高傲、不可褻瀆。
而此時這隻狐狸的怒火,讓整個小樂園的圓月靈陣,幾乎要寸寸欲裂。
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小樂園開始倒塌,觀衆們開始逃跑。
無數的人死於建築的倒塌,更多的人死於逃跑時候的踐踏。
怒罵、哀嚎、悲鳴,莫衷一是,小蘭還沒有來得及看到這一切,就感覺到了一股溫暖的力量籠罩了自己,紅色的靈力像是靈藥一樣進入了自己的身體,快速的融入了體內,帶領着小蘭本身的靈力,修復着小蘭那殘破的經脈。
過不了一會兒,小蘭就感覺自己已經有能夠站起來的力量,雖然距離能夠戰鬥還差得遠,但已經是一個匪夷所思的效果了,小蘭沒有想到,除了那像一隻七彩鳥兒一樣的花妖天堂鳥之外,還有其他的力量可以做到這麼恐怖的治療效果還沒有什麼隱患。
而且,小蘭感覺自己的靈魂都暖洋洋的,靈魄在快速的洗練,速度超出以往幾倍,幾乎讓小蘭舒爽的想要叫出來。
擂臺上的劉集,擡起了自己手中的大劍,面對着巨大無比的紅狐,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他只是擡起了自己的大劍,朝着九月所在的方向,發起了最後一次的衝鋒,記憶裡閃過的,卻只有十年前服下靈藥的那一刻,他不禁想問自己,後悔嗎?
劉集的無畏衝鋒讓九月有些驚詫,它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傢伙竟然不跑,反而還朝着自己發起衝鋒,但是氣勢有餘,實力不足,這樣將小約逼迫到絕境的傢伙,還沒有衝到九月身邊,身上就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這不是普通的火焰,這是靈魂之火,九月直接點燃了他的靈魂之海,如果劉集掌握了規則,那麼這點燃的靈魂之海就會成爲他晉級的助力,但是劉集只是一個劊子手,除了聽從主人的命令殺人,他什麼都不會,他的修爲都是靈藥給與的,只有肌肉是自己的鍛鍊的,而那肌肉再強大,在靈魂之海的碎裂之下,一點用都沒有。
劉集倒下了,在無盡的痛苦中,消散了最後一點屬於自己的氣息,但即便是倒下的時候,都沒有放棄屬於自己的那柄大劍。
九月不再理會眼前這隻倒下的螻蟻,除了留下一部分力量保護盛於蘭之外,它把所有的力量都瀰漫於小樂園之中,並不是像是在傷害,反而像是在搜索些什麼。
九月出現的動靜之大,陳佳瑩和趙元景自然是知道的,他們都知道九月的身份,也知道九月此時出現在這裡是因爲什麼。
陳佳瑩自然是忍不住的欣喜,雖然沒有看到小約的存在,但是既然沒有看到他的屍體,那麼就至少沒有死,大概率是被救了。
在瞭解到自己的徒弟被救了之後,陳佳瑩也放下心來,不再執着於攻擊靈陣,反而轉身開始看向這一直都對自己鍥而不捨的影雲豹。
兩者之間的實力差距無法避免,攻擊了這麼久,即便是陳佳瑩無心戰鬥,影雲豹也沒有佔據什麼優勢,只不過是讓陳佳瑩的氣息弱了一些,靈力多損耗了一些,如果陳佳瑩真的對影雲豹有戰意,那麼影雲豹要考慮的不是怎麼戰鬥,而是怎麼逃跑。
所以趁着陳佳瑩出手之前,影雲豹就重新遁入了陰影之中,不再戰鬥,尋找機會逃跑。
至於趙元景,早就跑了。
在九月出現的第一時間,趙元景就跑了。
小樂園裡有專門的儀器,用來檢測靈力強度。
現代的靈力技術有的時候不能讓你和敵人一樣強大,但至少有的時候能讓人知道你的敵人到底有多強大。
這樣的手段當然並不精確,但大致的範圍不會出錯,而剛剛九月爆發出自己力量的時候,那測試靈力波動的靈器直接炸了,要麼靈力太多無法承受,要麼靈力太高級無法檢測,反正無論從哪個角度上說,都比趙元景要強大得多。
原本按照趙元景的估計,青玉-龍脊不會這麼早到的,但現在他的靈寵已經來了,有空間穿梭的能力也好,有極快的速度飛行也罷,此時都已經不重要了,九月在這裡意味着趙元景的計劃失敗了。
當然,或許在很多人看來,這已經成功了,他們的目的本來就不是殺人,就算是激怒青玉-龍脊也不過是計劃上的一個補充,他們真實的目的,早就已經達到了。
趙元景做事情還是滴水不漏,見到情況不對,立馬就選擇撤離,於情於理,他都不會選擇和青玉-龍脊正面戰鬥的,不然必死無疑。
趙元景早就安排好了逃跑的路線,昨晚這件事,就離開榮耀城,前往聯邦南方,那裡有着一個城市等着趙元景去繼承,這是繼承,而不是管理,從此以後,這個城市就真正的屬於趙元景,而不是像很多城市一樣,城市的管理者只是一個爲趙家輸送利益的傀儡。
從此終於算是熬出頭了,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
至於龍脊家族的報復,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果連這點信心,都沒有,那麼終其一生都沒有離開這榮耀城的必要了。
但是當趙元景看到眼前那隻毛髮靚麗的大黑牛和它上面那個面無表情的帥氣青年的時候,剛剛升起的信心就產生了動搖。
那個帥氣青年的身邊,一個只露出赤色眼眸的斗篷人,還有一個似笑非笑的絕色妖姬,一左一右將趙元景所有逃跑的方向鎖定,那毫無收斂的國級氣息,幾乎要讓趙元景跪地求饒。
於是他正在猶豫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的時候,他看到了從天而降的一雙牛蹄,自己的靈寵也好,靈力道具也好,根本來不及救援,趙元景就被牛蹄擊中,陷入了昏迷之中。
陳樂樂根本不想和趙元景廢話,這樣的老油條,短時間內要他交代根本不可能,最好的辦法就是抓住他,好好炮製,自然就會知道自己想得到的東西。
至於這是不是會激怒其他的榮耀家族,趙家會不會上門要人,陳樂樂倒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陳樂樂跨下的大黑牛瞬間消失在原地,繼續前往小樂園,要不是有掌握空間力量的大黑牛,即便是有着消息傳遞,陳樂樂也不會這麼快到達這裡。
若文無奈看着眼前的殘局,通天之蛇的虛影出現,同時勾動起了趙元景這些手下心中的恐懼之種,即便是死士,此時都因爲被勾動起的恐懼,而一時之間沒有反抗,束手就擒。
即便是死士也是會有弱點的,也會有自己的恐懼之物,當然哪怕是死人,在阿爾薩斯的手裡都能撬開嘴,陳樂樂可不相信眼前這羣人什麼都不知道,陳樂樂甚至覺得,這其中的有些人,知道的甚至會比趙元景更多,那個利用趙元景做出這件事情傢伙,絕對會在趙元景的身邊安插下屬於自己的棋子。
不過這些都是以後再考慮的事情,陳樂樂現在的心裡,只有琴劍宗的三個女人。
“你到底是誰?”小約服下了靈藥,感覺到身體好受了一些,於是對着眼前的這個傢伙問道。
“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叫鑫爺。”青年帶着小約,早就離開了小樂園的範圍,小約不知道這是哪裡,但很明顯,這個叫鑫爺的傢伙,帶着自己往城外走。
“爲什麼要救我?”小約明亮的眼睛看着這個叫鑫爺的傢伙,似乎要看穿一切。
“我之前不是說了嗎,我想收你爲徒弟。剛剛帶你離開小樂園的這份本事,還不賴吧。”鑫爺身邊的景色在他幾乎沒有影子的腳步下快速的退卻,照這樣的速度,很快就能出城。
小約有些沉默,在衆目睽睽之下,帶着小約憑空消失,還悄無聲息的穿過了靈陣,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間,就已經消失在千里之外。
這樣的手段,不是小約可以預測的,她只是覺得,即便是師父陳佳瑩,也做不到這一點。
“你很厲害。”小約由衷的說道。
“當然,要不是有些忌憚一個詭異的傢伙,我肯定不會讓你受這樣的傷就把你帶出來了,那個可惡的傢伙目標同樣是你,但現在被我帶走了,它肯定氣得吐血吧。”鑫爺忽然哈哈大笑,而小樂園裡,一直找不到小約的九月怒意蓬勃,它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陳樂樂交代,於是很多小樂園裡的觀衆,都成爲了九月發泄破壞的犧牲者。
小約不知道鑫爺說的那個傢伙是誰,只是說到傷勢的時候,她連忙說道:“我的傷不礙事的。”
“礙不礙事不是你說了算,是我說了算,如果不是因爲這傷勢的話,對你的訓練至少能提前七天進行,我就能早七天完成任務,也多了七天屬於自己的自由時間,可惜現在,都泡湯了。”鑫爺忍不住抱怨道,嘟嘟喃喃的樣子很不像是一個大高手,當然以他的年紀來看,同樣不像是一個大高手。
“對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鑫爺忽然笑道。
“我叫陳約,約定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