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這枚戒指,這是,什麼意思呢?
他不明白。
他在芙蘭,甚至是在溫緹郡都沒有朋友。
這封信上說的朋友,是不存在的。
“我沒有朋友,這封信,可能不是給我的。”長羽楓看向菲利普校長,校長明亮的雙眼微微的皺起來,將長羽楓的信件接過去,連帶着那枚漂亮的戒指一同又還給了校長。
“是嗎?要不,你在仔細想想?”派洛斯摸着三十的頭,像是在撫順小貓咪的毛髮,他看了斯卡納一眼,因爲斯卡納正在摸着自己的手,他看起來受到了很嚴重的傷害,尤其是驚嚇。
“訂婚戒指,會這麼草率的交給別人,確實不合理……不過你說沒有朋友,還是有點可憐的小兄弟。你再仔細想想看,你爹有沒有給你訂什麼婚約?”唐子龍也找了一個小凳子坐下,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位青年。
這位青年確實沒有什麼朋友,從溫緹郡,到芙蘭城,孤獨始終伴隨着他。
他個子很高,長的帥氣,學習也認真,但性格上並不開朗,獨來獨往,還經常頭疼,痛苦的表情有時候是很可惱的,別人見了他還以爲他怎麼樣了呢。
“沒有。我應該沒有任何會寄出這封信的朋友。”長羽楓堅定的回答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
這封信,不是給長羽楓的,或者說不是給傑克尼曼的。起碼,長羽楓可不記得自己有什麼朋友在溫緹郡,甚至是有什麼婚約。
試想一下,如果是重要的事情,怎麼也得把事情說的明明白白吧,比如寫信者自己一定要自報家門,並且說的清清楚楚,一句不漏,哪有這樣子寫的道理?
上來囫圇吞棗的說一大堆自己的身份是個謎,不要尋找,緊接着說有救命的急事找你,奇了怪了的再和你說其實你和某個人有婚約,訂婚戒指就在這呢。
寫信的人的動機,和寫信的水平確實是有待提高。就像是從來沒有受到過正規教育,或者是那種非常自以爲是的態度來寫這封信的。
“那麼,我們可以首先慶幸一下這封信無論晚到多久,都沒關係了。”派洛斯扶着自己的額頭,將頭髮往上捋,露出自己的額頭,他多半是有些唏噓,因爲署名就是溫緹郡傑克尼曼收,總不能是別的傑克尼曼吧。
簡單的說,長羽楓這麼一否定,信是哪來的,信上的內容真不真實,爲什麼要送這份信等等一連串的問題就會襲來。
愁。
“那就奇了怪了。”唐子龍狐疑的看了看長羽楓,摸着自己的下巴,很費解的說道:“你和什卡什之間的過節,到底有沒有很嚴重?我們要首先確認他會不會耍你。”
“對!那個可惡的蛇佬怪!”三世附和着自己的唐子龍爺爺。
“不能這樣說,小傢伙。”菲利普校長看向三世,很端正的再次面向長羽楓,摸了一下自己的大鬍子道:“校外的事情我無權干涉,但是關於學生的信件我還是可以做個微薄的擔保人,這封信件因爲擱置太久而轉交到我的手上,可以確保信件是原封不動的,你確定你沒有會寄出這封信的朋友嗎?”
“很抱歉,校長,當我聽到我有一封信被擱置的時候,我也曾經覺得很憤怒,我在想應該是我的父母給我寄信,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告訴我和我妹妹,我一定會很難過,但是現在,我敢確信,這並不是我會收到的信件。我對於信裡的內容一無所知。”長羽楓很認真的回答,思前想後,也不知道信裡的內容到底是什麼,只有疑惑。
還有那枚戒指,說實話,這並不是自己敢擁有的東西。訂婚戒指,意味着某種長久的羈絆,而對於自己來說那是未知的,不存在任何似有卻無的幻想。
“傑克,你再仔細想一想吧。”卡夫特對於這個毅然決然說出自己沒有朋友的孩子還是有些憐憫的,他看了一眼沉默的唐子龍,輕咳了一聲道:“反正也沒有人來取這封信的,就放在你這裡也可以,說不定你看到那枚戒指會有什麼反應呢?我看斯卡納都被戒指的結界電了一下。你摸就沒事。我覺得,這可不像是某種幼稚的戲耍,他應該也做不到這樣子的事情。”
“這麼一說,也對。”唐子龍正在沉思,他把目光聚焦到長羽楓的身上,這個穿着芙蘭魔法袍的高大青年絲毫沒有在一羣人的中間怯場,反而淡定自若,再者就是他的眼神,似憂鬱,卻始終有光,可不像是平常人。
他又看向那枚被放在桌子上的戒指,低沉着聲音,手指點着自己的右臉,這個特有的沉思姿勢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極爲特殊。
“說到底我們沒辦法和什卡什當面對峙,我料他也不敢開不起這樣的玩笑,這枚戒指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物件,他操作空間可以這麼大?請的動加洛林家族麼?我猜測是另有其人,將加洛林家族通知到你的這條消息給截斷了。”
“是的,普遍意義上,管理員見到許久未來取的信件一般都是直接交由校長,校長再通知擔保的家族讓孩子前來取信。學校這邊有沒有詐先不說,加洛林家族那邊一定是有問題的,你可以去詢問一下。”派洛斯提醒着長羽楓:“還有,什卡什的事情你必須解決一下,怎麼說呢,我認爲有些時候還是強硬一點,有我們四個叔叔給你兜着,逐虎派不至於保一個瘋小子。”
“他小時候就出現過很大的問題。”卡夫特和這裡的所有人都是土生土長的芙蘭人,什卡什也是。
“我當初就應該一槍崩了他老爸。”唐子龍一臉無奈的攤了攤手,他又站了起來,短暫的坐下好像不太適應,他只能再次的站起來。
“說到底還是我們造的孽。”派洛斯解釋道:“我不是怕蛇麼……安東尼奧研究蛇的,他對我很不友好,你又住我那裡,說不定是我的原因。”
“天哪,他們太惡毒了……怎麼會有這種人?”三世蹦出來,站在長羽楓的旁邊,拉了一下他的魔法袍引起他的注意:“小哥哥,他們沒有把你怎麼樣吧?”
“沒有。”長羽楓看着這個金髮的女孩子,衝她笑了一下:“但是我不能保證,我妹妹沒有被幹擾。”
“我覺得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趁那個什卡什還沒有做出更過分的事情,我們去和他攤牌,不然的話,小哥哥們就必須再忍受他們的騷擾了。”
“沒那麼容易的,三世。”派洛斯也站了起來,他來到了唐子龍的身邊,拍了一下卡夫特:“卡夫特,什卡什一直是逐虎派,維多利亞公爵和逐虎派的關係變差了,不,是皇子和女公爵的關係變差了,我想這應該是我們幫助皇女的突破口。”
“嗯,我也在想這樣的問題。”卡夫特的目光來到長羽楓的身上,長羽楓在他們面前絲毫沒有膽怯,從容自若。
只是他一再的否認,沒有這樣的朋友。也強調自己根本沒有什麼朋友。
“孩子,你先收着這封信和戒指,無論怎麼樣,這都應該是你的財富了。你不要爲此而困擾。”菲利普校長輕輕的將信和信上的戒指交到長羽楓的手上,還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信和戒指被抓着。
長羽楓能夠感受到校長皺起來的手紋,很暖和,靈動的魔法氣息撲面而來,讓長羽楓覺得清新脫俗。
長羽楓點了點頭。
“傑克,因爲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所以這件事情先聊到這裡,如果有什麼問題,回家再說。我們就先走了。”卡夫特也站了起來,斯卡納一直盯着長羽楓,此時也才從牆邊來到了派洛斯的身邊。
“傑克,按我的意思,就是揍什卡什一頓。這種人揍一頓就老實了。”唐子龍甩了一下白大褂。
“不要聽他的,傑克,你好好高級部畢業。這兩年必須努努力,知道嗎?”2018
“這小子不會魔法。”唐子龍對着派洛斯嘖了一聲:“打了怎麼了?那個鬼就該揍一頓解解氣。”
“那又有什麼關係。我也不會魔法。傑克,回家見。校長,我們走了。”
ωωω ¤TTκan ¤co 四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傢伙向校長道別,他們還在討論怎麼對付安東尼奧的事情,只留下長羽楓和菲利普校長。
長羽楓第一次到校長室,這裡除了書還是書,基本上沒有任何東西,除了幾張小椅子。
長羽楓也道別,校長也點了點頭。
他感覺很糟糕。
什卡什不止與自己有過節,父輩們也有過節,這簡直是一種怎麼樣的孽緣呢。
長羽楓看着那個戒指,比對着自己的無名指和中指,這枚戒指就像是爲自己的無名指量身定製的,剛好可以戴上,不鬆不緊。
他當然沒有戴,只是他實在是想不出自己會有怎麼樣的一個朋友,又或者是有一個怎麼樣的未婚妻。
他完全想不起來了。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失憶了,但是又不完全失憶,從天火中降生到溫緹郡,再到這七年的光景都一五一十的記得清楚,只是他頭痛欲裂的時候,總是記起,與某個人有關的事情。
他看不到那個人的一切,只能痛苦的唏噓着,感受着腦袋裡一點點消失的關於那個人的記憶。
他甚至是隻能用【她】來代替,他不知道她是否存在,更不要想其他的事情了,他只能痛苦的等待,這份痛苦消失。
會是誰呢……
不明白,也整不明白。乾脆不就去想了纔好。
長羽楓看着樓道上的名人壁畫,他們個個神采飛揚,和現在的自己有着巨大的落差,他現在心裡五味雜陳,從剛剛開始的憤怒,到現在的疑惑,自己的情緒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自己的腦袋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
這是一種很糟糕的感覺。
他對於自己很不滿意,心中積累的怨氣也無法消解,心中的苦悶也無法阻擋的侵入了他的腦海,讓他無比的疲憊。
“訂婚,戒指。”長羽楓唸叨着這個戒指,他看不懂戒指內壁上面的文字,只能感嘆着,或許是有某個人正在惦記着自己吧。
等到了圖書館,長羽楓依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將那本派洛斯的書抽出來,不成想想,一隻手也同樣抓住了這本書。
“喲……好久不見。”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小男孩踮着腳尖依靠在書架旁抓着那本書就是不肯鬆手,長羽楓看着他,將書放開,是初級部的學生吧。
好久不見?
“我不認識你。”長羽楓看着那小男孩揚起的嘴角,他的眼睛和自己一樣,都是深邃的黑色,像是寶石一樣閃閃發光。只不過他明顯稚氣未脫,活力四射,而自己卻沉鬱的多。
“沒有好久不見的道理。”長羽楓走開,去拿了另外一本書。
“你還真是……失去了初心的你,真是糟糕。”那個小男孩好像是故意的,將那本書又放了回去,調皮的可愛。他一跳一步的走到長羽楓的身邊,又踮起腳將長羽楓要拿的書拿住,不讓長羽楓拿。
“你是誰呢?我不認識你。如果你要對我說教,請看一看我的年齡,你是小孩子,我不會怪你的,但是還是不要太過分。”長羽楓說着,將那本書放下,又回去拿剛剛那本派洛斯的書。
那個小男孩嘴角上揚,笑的燦爛如花,這個小男孩笑起來很可愛,嘴角的酒窩微紅。
他看着長羽楓忍讓的樣子,明顯笑的更歡了。
“一個沒有初心的人,應該怎麼生活呢?你找到答案了嗎?”小男孩窮追不捨,又來到了他的身邊。
“如果你想討論哲學,我想大可不必,因爲我沒有空理你,小朋友,你對我有什麼意見的話,還是早點和我說,我會盡量避免惹到你。”長羽楓停下,看着這個笑顏如花的小男孩,他把這個煩人的小男孩當成了有目的接近他的小鬼。
或者說,是某個王公貴族的小兒子,他向來是惹不起的。當然大多數時候他也惹不起。
“逗你玩就挺開心的,你可以嘗試來惹我啊,我沒意見的~”小男孩攔住了長羽楓,他直到長羽楓的腰間,約摸着也只有七八歲的樣子。
“很抱歉,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如果你想玩,請去找其他人玩,我很忙。”長羽楓繞開小男孩,卻被小男孩一把攔住。
小男孩一直在笑,從剛剛開始就沒停過。
“哈哈哈,你現在真是一個懦弱的混蛋,不過這樣纔對,也不枉我懲罰你七年。”小男孩自顧自的說着,將一個金球丟在了地上,那個金屬慢慢的像是煙霧升騰,化爲一個老人的模樣。
那個老人一會兒年輕的像是嬰兒,一會兒又衰老的不成樣子,他也看着長羽楓,笑的樂不可支。
“我都心疼了,不過懲罰還不夠。”小男孩看着長羽楓,長羽楓全當是這個小屁孩胡言亂語,一點也沒有在意,甚至是避之而不及。
長羽楓繞開他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起了自己帶來的書籍。他並不願意捲入任何的紛爭裡,他也不去想那封信的意思,他的記憶里根本沒有什麼朋友,也沒有什麼婚約。
他只有,他自己。
他現在的樣子,懦弱。
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