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溫緹郡吹過來的風是由西北隆起的【瑪南山脈】冰川風經過一馬平川的【瑪南河】直接灌注到溫緹郡的,因爲墮亡之龍吸收周邊冰元素的關係,四周狹小的溫緹郡山脈形成了天然的環形山脈,羣山環繞,類似於盆地的溫緹郡此時的天氣過於炎熱,四周都是大雨紛飛的環境對於溫緹郡來說,大多數的人都願意前來溫緹郡就業,特殊的熱季食品製品貿易發達也歸功於此。
溫緹郡這一波全市出城的策略是臨時起意的,所以在衆多周邊城市需要進城的人都被唐突的攔住,或者道聽途說整個溫緹郡搬遷而出,只留下了內務府人員和飛鷹隊成員守城,其中包括皇女和龍旭帝等重要的成員留守。
進城貿易的人茫然的被攔截,並且被迫回去,自然是會與出城的溫緹郡市民產生交集,在這種交集裡,溫緹郡南門的車輛是由阿爾蘭公國南方城市的貿易商進出爲主,而再往下便是【風啓平原】了。
長羽楓並不是作爲隨行者跟在龍鬚公車輛裡的,雖然他知道這輛馬車裡存在着卡夫特和龍鬚公兩大戰力保護伊蓮不被劫掠,但是他並不知道皇女和龍旭帝也是在內的。
其實,普通的市民和商隊跟隨讓這種紛紛雜雜的聲音和迷惑程度很高,如果有一眼能夠看出來是壞人和好人的能力那也還好,但是顯然長羽楓做不到。
他只能從“與衆不同”的同行者裡尋找答案。
在琳兒告訴他的人裡,他也只能猜,猜哪個人是好人和壞人。
開句玩笑話,總不能所有人都是壞人吧。
如果龍鬚公安排了混淆視聽的人在裡面,那麼影獵者首先需要進行確認的就是【內務府宅邸】,以後才能反應過來龍鬚公帶着內務府一衆人等全都轉移南下了。
在這樣的計謀裡,長羽楓也只能進行等待。
因爲變化爲成年人的緣故,他已經沒有記時的表了,擡頭看太陽偏西的方向,可以預估時間現在爲一點四十。
守城的士兵並沒有強制不讓城外的人進城,而是在分流之間進行審查身份,比如出行證或者村民證,事發突然,這種一般人不帶在身上的證明出示起來非常困難,登記也變得極爲麻煩,但是沒辦法,等到長羽楓也需要登記的時候,有一個人出現在了長羽楓的視野裡。
那是一個琳兒彙報過的可疑人員,六點鐘方向的黑髮男子,也就是琳兒所說那個一直盯着自己這邊的人。
黑髮黑瞳,一直是作爲帝國人的標誌,但也並不絕對,而這個人首先拍了一下長羽楓的肩膀想要來搭話,開口就是一句看你的樣子是帝國人吧。
長羽楓將琳兒護在身後,只見那個黑髮男人陪着笑臉,身着一件淡黃色的樸素華衣——這件衣服可不美觀,更像是一件披風披在身上,露出了他的半個身子。
“嗯。”長羽楓點頭應答,自己和琳兒的模樣在別人眼裡發生了改變,而長羽楓還不太清楚自己變成了什麼樣,不過在看着琳兒這張普普通通的臉,他也知道了和大概。
“你是要去哪裡?你是浪人嗎?”那人見長羽楓有些拘謹,陪笑的更甚了:“哦,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壞人,我叫【伍柯】我是來帝國的浪人,結果遇到了這件事情,想着能夠遇到個同鄉,好一起回去呢,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我還需要趕路……並不去帝國,很抱歉。”長羽楓翻身上馬,將小小的琳兒一提,提上雲縱。
伍柯見長羽楓並不願意搭理他,並沒有作罷,而是追在雲縱的背後喊到:“誒!那你要去哪裡?我這好不容易見了個同鄉,如果你要去的地方不遠,我也可以同行的,老鄉見老鄉啊,是吧,不說兩眼淚汪汪,起碼也不見生分啊……這是你妹妹吧,你這麼年輕帶着你的妹妹闖蕩天涯,屬實不易,我熟悉這一帶的兇獸分佈……可以……”
見伍柯一股腦的說了這麼多,長羽楓也並沒有留下來,只是放緩了腳步,他不能夠刻意去注視龍鬚公所在的馬車,只是輕輕的瞄了一眼,還走的不遠,他本是無心搭理這個看起來有些落魄的帝國浪人,見這人有些窮追不捨,心想確實有困難,如果一直跟着也不太好,他就摸了摸身上,也沒有摸到錢,而伍柯也急忙阻止他摸錢。
“好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真想找個一起回家的伴,我想着早點回去,不出來流浪了。”伍柯跟在雲縱的旁邊,摸着雲縱的身體,雲縱有些排斥,身上的毛髮都豎起來。
見此情此景,長羽楓也只好無奈的看着這個有些賴上自己的伍柯說道:“我並不回帝國,我與你素不相識,同行怎麼能說的通的,不過,你要我幫忙我也很難幫助你,實在是抱歉。”
“好吧……”伍柯有些服軟,只好悻悻的放開了雲縱的手,落在了雲縱的身後。
長羽楓看着這個有些失意的人,也許此人真的在找一個回鄉的帝國人同行吧,出門在外,又是作爲一個周遊靈界的浪人,身上的錢財也不足以快速的回家,遇到困難,風餐露宿,或許也會有些酸楚吧。
此人先前的注視也情有可原,那就肯定不是敵友之中的人選了。
長羽楓見過很多流浪在溫緹郡各個角落的浪人,他們或許是出於年輕對於世界的好奇心到處流浪,又或者是因爲生活所迫必須出來進行狩獵兇獸等危險的活動賺取錢財,但大都如此,吃了上頓沒下頓。
看伍柯的樣子,他身上的傷確實是有的,這也是出門在外對付兇獸的必然,長羽楓摸索着自己身上,這身全然新生的衣服裡竟然還能夠摸出一個金幣。
他轉雲縱,回身來到伍柯的身邊,喊了一聲喂,伍柯擡頭,只見一枚金幣飛向自己,好生的接住,一臉茫然的看着長羽楓。
“你要回去,我也只有這點盤纏了,很抱歉,就是這樣。”
長羽楓又匆忙的轉身離開,不給伍柯任何反應的機會。
作爲一個常年在艾米納和拉傑爾身邊的崽子,長羽楓安逸的生活狀況確實是很多人比不了的,他也只是在老湯姆那裡聽說過浪人,或者是冒險者們的故事,他們依靠討打兇獸賺取金幣,冒着生命危險奔走呼號,並不能夠算一種光鮮亮麗的職業,甚至只能以孤獨和苦爲伴。
再加上異國他鄉,僅僅是隔了一座城,在陌生的環境裡,遇到一個同鄉,或者也會是一件讓人極其興奮的事情。不說依靠,就單單體會到同種的苦難
長羽楓有要事在身,既然不同路,那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心軟,給了他一個金幣作爲幫助。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有種嗟來之食的感覺,如果真的窮困,那倒也沒啥,如果不窮困,這個金幣的誤會可就大了。
思來想去,長羽楓還是覺得自己做事情有些草率了,要在龍鬚公所代表的內務府,和藏在周身的影獵者手裡救出伊蓮,讓他感受到了很大的壓力,他也只能儘可能去做“漁翁”。
他回頭確認了伍柯的態度,好在伍柯露出了感激和不知所措的複雜表情,那麼沒有什麼可以多慮的了。
這一個金幣出了城也只能夠在下一個城市裡使用,所以這種幫助還是微乎其微的,受了傷的伍柯如果在路途上遇到了難纏的兇獸,可能也會非常的危險。
想了這麼多,也只能讓長羽楓意識到自己的行動並沒有那麼嚴謹,可能是剛剛獲得了熟悉的力量,所以讓他有些得意忘形,他沉住氣,告訴自己不要緊張。
伍柯一直盯着自己,但是伍柯的嫌疑一下子就沒了,他只是一個希望着有同鄉隨行回國的浪人,這也提醒了長羽楓需要注意那些看起來沒有什麼危害的市民,他們很可能也藏着某些深藏不露的高手,要麼是影獵者,要麼是飛鷹隊成員。
這一次登記完,就是正式出城了,長羽楓填了個【寧楓】的名字,並且也只是跟在現在所行的市民隊伍裡,並沒有貿然改變自己的位置,不出現特別突出的行爲,惹人注意。
這樣想來,自己剛剛貿然的出現在龍鬚公馬車的位置旁邊,並且跟了那麼久,確實有些失策了,說不定自己已經被盯上了。
他想到這,反而有些細小的汗珠冒出來,自己做事情確實欠缺考慮了,早前也是,剛剛也是,他必須沉下心來,好好的面對接下來的情況。
說不定每一個突發的狀況下都需要考驗自己的反應能力和應對措施,而不是絕對的實力較量。
不能夠隨機應變,絕對是一種很糟糕的情況。
他看着已經打亂了順序的市民,出了南門,一些人便分散了,許多馬車和龍車上了大道也就速度加快了,包括龍鬚公的馬車。
剛剛有所懷疑的人,沒有馬匹的可能就要落後了,他們的懷疑也就減少了一半,以貌取人固然不行,琳兒所犯的錯誤也極其明顯,不過已經沒有關係了。
長羽楓一拉雲縱的繮繩,雲縱會意,快速的跟在其他馬車和龍車交匯的屁股後面,只要是龍鬚公的馬車沒有跟丟,那輛棕色獨角馬沒有跟丟,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吧。
但是,正當長羽楓有些糾結的想要去觀察哪些人正在密切關注自己,或者是那輛棕色獨角馬馬車的時候,城內的一聲巨響,帶着巨大的衝擊波震盪着灰塵席捲而來。
【轟隆!】
幾乎所有的行人都被掀翻着倒地,馬匹受驚的不在少數,雲縱還好只是輕微的晃動,霎時間,猶如萬馬齊喑,蜥蜴龍和馬兒們各自跑的更快了,它們頗有抱頭鼠串的味道,在衝擊波下,它們的本能讓他們四下逃散,帶着他們的房車一起,在巨大的灰塵裡揚長而去。
“遭了!”長羽楓暗罵一聲,趕快去尋找馬匹棕色獨角馬,只見那馬尾已經在灰塵裡消失不見了。
在比較快反應過來的市民裡還在看着身後溫緹郡主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那種爆炸聲到底是什麼的時候,場面的混亂,已經在人們的驚歎聲,哀鳴聲以及馬匹蜥蜴龍的吼叫聲裡完全控制不住了!
這幾乎是驚人的,一瞬間的改變,讓長羽楓措手不及。
這是龍鬚公擺了所有人一道?還是影獵者們正在探測內務府留下來的人員爆發了戰鬥?
目前不得而知,他只知道,這一操作如果是是出自龍鬚公之手,那麼未免有些老道。
因爲現在,只要是出現在棕色獨角馬車旁邊的人,就都是可疑人員了。
棕色獨角馬車在預知了這一次爆炸的時候快速的衝出了人羣,帶着內務府一衆人等奔馳而出。
按理說這個瞬間是不太可能有人或者馬匹蜥蜴龍反應的過來的,所以,只要是跟上了棕色獨角馬的人就絕對是影獵者。
這對於長羽楓這個第三方人員來說,絕對是不好的。因爲失去了龍鬚公的行蹤,跟上去就絕對會被懷疑。
無論在這裡剛剛有沒有被懷疑都沒關係,只要是現在跟上了那輛馬車,就絕對有問題!
“羽楓哥哥,你沒事吧……”琳兒回頭看着一臉不甘心的長羽楓,她很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長羽楓到底要如何去做出行動,她都是要跟隨的。
而長羽楓也深知了自己實在是不可能真的和那些老滑頭們比謀略了。龍鬚公這一手,相當於讓所有人都一時間的落下隊伍,單獨前行,此時跟上他的人一定會被隨行的飛鷹隊攔截。
那麼,影獵者們所需要做的,就是撕破臉來,接受飛鷹隊,乃至是卡夫特的對決。絕不可能暗地裡搞小動作。
除非他們在沿途埋下了陷阱,但是他們又怎麼可能知道龍鬚公怎麼安排路線的呢?這裡面信息的差異足夠讓他們做出更加直接的“強掠”行爲。
也就是,直接見分曉,反正卡夫特和龍鬚公的戰鬥力是不虛的,只有冒着必死決心的影獵者才能從卡夫特和龍鬚公的手上強掠伊蓮。
這是不可能的,被分散開的十支隊伍,起碼已經分散了將近十個影獵者的戰力,他們想要集結起來估計沒有這麼快,僅僅是留下來的影獵者,戰鬥力絕對是不夠看的。
真是一個狠辣的計劃,已經不能用高明瞭,只能用狠辣。
這也不愧是龍鬚公了,調用人力,幾乎是做到了極致,那麼這個爆破而成的衝擊波就是飛鷹隊自己所爲,目的就是讓龍鬚公趁亂先行。
這也就是爲啥需要讓市民們緊急出城了。一個快要被廢棄的城市,爆破也沒有什麼關係。
這種算計,幾乎是完美的,幾乎是算無遺漏。也只有龍鬚公這種強大的調度能力和威望能夠做出如此的高明的部署了吧。
長羽楓也只能感嘆,無法發出其他的聲音。
“真是……太冷靜了……”長羽楓自嘆不如,在煙塵和灰霧之中,他沒有回答琳兒的問題。
恍惚間,他看到有一匹黑色的馬奔騰而過,在自己的面前化爲了一條黑色的弧線。
他看着那個騎馬的背影,是個女子,這個不起眼的人,直直的衝出煙霧和灰塵,看樣子可不是單純的趕時間,而是追人。
上鉤了……
長羽楓一轉繮繩,雲縱飛身而出,立馬跟了上去。
在這計謀與反計謀裡,還是龍鬚公更甚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