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師!打光再暗一點好吧……現在設定是沒有月亮的晚上知道吧?可以暗的嚇人的那種,才能體現出蘭洛攻擊聚光性的強大知道吧?陳楓,薛涵,你們兩個的面部表情在激烈一點,現在你們兩個正在進行天魔化,你們剛剛的表情都有些僵硬,沒有表現出那種力量拉扯的張力,誇張一點,對,想一下你有沒有什麼仇人,他就在你的旁邊,對!很好!就是這個表情!”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將鴨舌帽一橫,拿着一卷報紙指揮着這裡的一切。
“啊義,幫他們補一下妝。”
一個用黑口罩遮着面容的女人飛快的跑到那站着聽導演的兩個人中間,用黑色的粉底幫他們擦飾臉上的黑色紋路。
“導演……這樣子行不行?”那個名爲男人用嘴角用力的張來,就像是裂開般的恐怖。不過他很快回過臉來,因爲這樣子實在是太難維持了。旁邊名爲薛涵的女人有些沉悶,可能是太疲勞了,撐着自己的腰。她身上焦黑的袍子像是被雷擊中,道具組還是可以說的過去,在綠幕裡可以進行處理,和真的被雷擊中一樣。
他們的身上有些很難看的黑色的膠泥,附着在身體上肯定是猛的發慌的,不過,薛涵的白頭髮依然足夠的柔順,藍色的美瞳也更是如此,這身比較難過的行裝讓她很難受,因爲這一段戲已經拍了一天了。
“可以可以!就是這樣!猙獰!猙獰知道吧……拍完這一條,過了我們再休息一會好吧,gogogo!”
現場的躁動,開始平息,所有人有迴歸原位,一個機位在天上正對着需要表演的兩個人,另一個機位則在側面,有平板滑輪支撐,可以隨意移動。
陳楓踏步,他淨白色的臉綠色的幕布裡也顯的昏暗。
“a!”場記拍板,導演將報紙啪的一聲打在大腿上。
“尋!荒!影!”陳楓開始在綠幕裡左右奔跑,薛涵拿着一把特製的劍在她的後面進行快速的追逐,他們上下的跳躍,機身也快速的跟進,鼓風機開始劇烈的放風,他們的身影在風中忽而快忽而慢,按照劇本,這裡會出現兩個超級厲害冰棱錐,追着陳楓知道刺進陳楓的胸膛。
“好!這個時候冰棱錐出來了!”導演在旁邊發話。
陳楓大驚,猙獰的嘴角開始咧開。
就好像是真正的受到了驚嚇,陳楓看着天空的方向,即使那裡只有綠幕,也依然能夠看得出來陳楓的演技確實好,他輕輕的看着兩個方向,好像那裡真的有兩個方向向他襲來的東西,薛涵提劍,在她的身後早已經站定,以劍指路,猛的蹬地,直直的衝向陳楓。
“威亞準備!陳楓受傷!受傷!起!”導演震臂大呼,一環手,陳楓立馬聽到立馬反應,面露痛苦的表情,然後威亞帶着他倒着飛到空中,這就是劇本里被蘭洛的冰棱錐夾擊攻擊飛到了空中。
“薛涵!憤怒!憤怒!吼出來!”導演又是指揮,當然,實際上,他的聲音是不會收錄進去的,最終版本還是需要薛涵來配音,因爲這一條已經拍了很多次都沒過,導演不得不進行實時調整。
“啊!!!”薛涵發出了驚人的喊叫之聲,她的聲音有些低沉,所以肯定沒有那種效果,嗓子也沒有那麼容易沙啞,但是導演就是想要聲音沙啞的吶喊一樣,對於痛恨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蘭洛要來複仇,就是需要這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就是這樣,纔能有血海深仇的感覺,不可原諒的憤怒感。
不然,就很糟糕,觀衆只能從你的聲音和麪容來帶動感情,可能在真實情況下,血海深仇,並沒有那麼戲劇化,心理素質高的,提把菜刀就躲躲藏藏的把人千刀萬剮了,根本不敢這樣張揚,因爲他們始終知道,這樣是會有懲罰的,甚至是絕對的懲罰。
但是這裡面不一樣,這是設定上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只對以龍之有仇恨的強大的魔王,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氣勢太過……兒戲,體現不出這個名爲蘭洛的力量的強大,甚至是有足夠多的智謀都沒法體現。
雖然如此,拍出來的感覺還是隻能用畫面來展示,只需要酷炫,演技到位,那種猙獰的面孔會給人帶來共鳴,再加上後期的強大特效,讓整個畫面張力,短促,就可以達到讓蘭洛的憤怒傳達出來的目的。
觀衆只需要理解爲一個很強大的人在進行強大的對決,而主角吃癟了,製造出懸念,主角該怎麼辦?會不會有幫手?甚至是猜測主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
再是陳楓帥氣的臉,看到這樣一個帥氣的甚至是寒冷的人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讓這份憤怒恰如其分的碰撞,那就是演技派,在經過小視頻的剪輯發佈,看到這麼帥的人做出這麼帥氣的動作,一定可以讓人同情甚至是期待這個後起之秀的表演,在經過造勢,不經意的買點熱搜,水軍悄無聲息的參與小視頻的轉發,宣發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威亞讓陳楓的動作大幅度的晃動。
導演抓着自己的報紙卷,有些不滿意。
薛涵的劍已經刺過去,正中陳楓的胸膛。當然是通過借位正中陳楓的胸膛,其實擦在了陳楓的腰間,旁邊機位快速的移動,給了薛涵一個特寫。
“以龍之!死吧!”
她扭轉了那把特製劍的劍身,準確的說是那個不會轉的有着綠色薄布的小球體。
“好!卡!”導演用報紙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空心報紙卷是不痛的,但是他一直皺着眉頭。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辛苦大家了……薛涵和陳楓卸完妝過來一下。我有話要跟你們講。”導演徑直的走向棚子的出口,招呼所有人休息。
從威亞上下來,陳楓看了眼薛涵,想要知道有什麼事,薛涵聳了聳肩膀,便是不知道。
“難啊……這一段怎麼拍他都不滿意……真是愁死咯……”薛涵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解下了威亞的吊帶。
這話,肯定是說給他們兩個自己聽的。
“真是糟糕……”陳楓搖了搖頭:“其實我也感覺卻少了點什麼……仇……我真的不知道當時寫劇本的時候怎麼形容的……他們也沒說,就是說蘭洛很憤怒……然後長羽楓也很憤怒……”陳楓的身邊圍了兩個人幫助他們將兩塊臉上的黑色膠泥。
“我也搞不懂……上面也沒有寫到底應該恨到什麼程度……真的很難把握……這一臉的黑……我想做微表情都做不到……那個作者這麼中二……天魔……就是身變黑嗎?蘭洛的恨……到底是一種什麼恨呢?”薛涵臉上的膠泥去了,露出了潔淨的白色皮膚,這樣她終於可以喘大氣了,這樣真的很辛苦,貼一層特製泥在臉上,就當做是美容了。
“還有我記得劇本上有一段時一隻黑蛇咬了我一口……就目前而言,根本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個黑蛇的來歷……後面的劇本也好像翻不到黑蛇的蹤跡……就好像隨意加上去的一樣……這裡真是太難了……怎麼演都不像……我感覺就跟人設崩塌了一樣……”
“這個還好啦……後續應該會拍爲什麼蘭洛會這樣……這個倒不着急……”陳楓摸了摸自己的臉,膠泥其實算是有點小味道,其實還是害怕有些什麼副作用的……
“我倒是怕我這個長羽楓他在想什麼……不知道後續被挑到天上,插中了心臟以後在想什麼……後續應該有補錄的吧……我只需要痛苦和憤怒就好了……但是這種憤怒是很虛的……因爲就目前來看……也就見過蘭洛兩次……還是三次?爲什麼要發這麼大的火啊……難道原著和劇本出入很大嗎?改編可不是亂編……”陳楓將威亞解下來,還是很難過的搖了搖頭。
“走吧走吧……去聽聽導演怎麼說……真是沒辦法……要是這一條不行的話,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明明是很短的一條……細節上應該還過得去的……雖然我不知道該怎麼個憤怒法,但是,我確實很憤怒了,我要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薛涵還是很難過,畢竟導演看起來還是很不滿意……
就目前來看,這裡面確實有些欠缺……誰也不知道導演的畫面裡到底在想象一個怎麼樣的畫面……
怎麼說呢?
本來就沒有直接深仇大恨的兩個人碰撞在一起,本身就有些彆扭……真的,如果不是這樣……那確實還真的能自然的表露出“憤怒”這樣一個詞。
或者說一個表情……
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又是一種難以理解的東西。因爲這是一種前世的恩仇,與陳楓所扮演的長羽楓本身是沒有關係的。
就像是一種感情的轉移。
穿越了數千年……來到兩個說認識爺算認識,說不認識也不認識的人身上,這讓兩個人的靈魂相遇……
然後所有的仇恨都化爲刀劍相合……
一刀一刀的划進血肉,讓一方致死都不明白爲什麼而死……
這樣子就太無趣了……
不是嗎?
起碼應該有個人記載他們的過去,或者你會說正經人誰寫日記啊……但是這不是現實,這是一本,這是劇本,這是一個人用自己的智慧寫出來的事情,他必須要有邏輯,必須要有感情的依據,或者說動機。
現實可以沒有邏輯,但是不行……劇本不行……
不然讀者會一頭霧水……不知所云的劇本,也僅僅是一場獨角戲……這場獨角戲的主人就是他手裡寫下來的角色……無論他們前面怎麼鮮活……怎麼有趣……沒有邏輯作爲支撐……一切都會被破壞……甚至是超級精彩的瞬間也會變得索然無味……都不知道說什麼,講什麼的東西,也僅僅是……一種比較小衆的文體。
散文。
更像是散文……
記載着某些故事,一看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但是仔細想……又覺得有趣……這纔是散文,而不是。
“可能吧……我是這樣理解的……導演以前發表過一些散文的文章……所以,他的想法可能有些……額……飄……就是那種你知道嗎?”薛涵張牙舞爪般訴說着:“那種腦子裡空蕩蕩的,裝填進某些東西……然後寫到哪就是哪……這種感覺……有時候天馬行空……有時候就現實的柴米油鹽都要斤斤計較。”
“精神不正常……”薛涵很小心的說着自己的看法,這算是抱怨……只不過他沒有那麼明顯的說出來,拍這一條,導演已經讓他們拍了整整一上午。
跑的時候加大力度跑,吊威亞把自己的腰都弄的生疼,如果長羽楓和蘭洛的這場假還沒有打完的話,估計吊威亞又是要吊一整天。
這簡直是太難了……但是又不能明着說。
“哎……其實大家都不容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把這部拍好纔是重中之重……導演精益求精……本身並沒有什麼錯……”陳楓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就快要走到導演的門口了。
敲了門,薛涵先進去,陳楓後面關門。
“你們很辛苦了……作爲新時代的演員……這點事情就當是磨礪自己吧……我爲我自己的行爲道歉……”導演將已經倒好的茶水擺在小桌子上。
“導演……我們也就明說了吧……我們很想知道我們哪裡做錯了……這樣子下去……可能怎麼也拍不好這一條……我們想知道你爲什麼不滿意……還請你指點一下。”
陳楓慢慢的坐下。薛涵也坐在旁邊,形成三角之勢。
“你們是好孩子啊……但是我總感覺缺了點什麼就一直沒有滿意……這也是我的錯……不願意放低要求……你們不要怪我……我就是這樣子的人。”
導演喝了一口茶,笑了一下。
“那麼……到底是缺了點什麼呢?我們看劇本也沒有發現很奇怪的地方……”薛涵有些爲難。
“缺,真缺了很多東西。”導演摘下了自己的鴨舌帽。
“什麼?”
“缺了身法,劍法,甚至是體力。”
導演看着他們,睜着那雙黑中帶紅的瞳眸繼續說道:“這也不能怪你們,畢竟靈力是假的……你們也不是練家子……我叫你們來就是想說這個……你們多去鍛鍊鍛鍊身體……劇本里的角色可都是自己訓練過的,實戰都很厲害……並不是說說而已……沒有什麼華麗的招式……就算華麗,也是招招致命……這纔是欠缺的東西。薛涵的直劍也好,陳楓的飛天也好,都欠缺的厲害。”
“好……謝謝導演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