蠍螯猶如迅疾而又沉重的魚叉,一擊關小山、一擊赤靈心。赤靈心怒不可竭,一邊哇哇大叫,一邊挺槍和右邊那支蠍螯纏在一處。
嗚——
破空之風大作,火龍蠍左邊蠍螯呼嘯攻到。關小山不敢再躲,他若躲開,赤靈心將會因兩支蠍螯夾擊而陷身絕地。
“真氣斬——”他厲喝聲中,鋼刀迎頭劈上。
“當——”
木石交擊聲中,關小山雙臂痠麻,鋼刀彈出老高;蠍螯稍稍一滯,隨即繼續向前直刺過來。
“特麼的!硬拼不行——”關小山心中剛冒出這個念頭,蠍螯已經到了身前,他想也來不及多想,鋼刀在身前一圈,搭在蠍螯內側,口中再次厲喝:“真氣斬!”,右手一拖一帶,順手牽羊一般將蠍螯帶偏一尺斜斜從身邊擦過。
“四兩撥千斤成啦——”
關小山心中竊喜。在人間界的時候,他沒有學習過武術之類的搏擊之道,只是看電影看多了,知道一些諸如四兩撥千斤、順手牽羊、穿花繞樹等等之類的招式,但他從沒使用過,也不認爲這些好看的招式有用,同時也不認爲自己使得出來。剛纔的情形十分危急,他擋無可擋,避不能避,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嘗試着用一招順手牽羊試圖四兩撥千斤,沒曾想,竟然真的成功了。
一試功成,他立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四兩撥千斤、順手牽羊這些招式心法,其實和奔跑蹦跳一樣,並不是大不了的東西;關鍵在於人的體質。體質夠好,跑快跑慢蹦高跳低便隨心所欲,體質不好,就像嬰兒一般,走路都歪歪倒倒,如何奔的跑的蹦的跳的?自己已修煉成初級真武師,能夠御使真氣外露,體質只怕比人間界最高的高手還要強三分,使用四兩撥千斤或是順手牽羊這等招式自然是水到渠成輕而易舉了。
想明白這些,關小山信心大增。不能力敵,可以智取;對方雖然強橫,終究不過是個靈智未開的兇物,只要自己穩住陣腳,待摸清對方弱點之後,定然可以一戰而勝。
“當——”
蠍螯再度襲來,關小山手中鋼刀一引將其帶到外圈,動作比剛纔更加熟稔自然。
“當——”
蠍螯第三次襲來,關小山下意識地一圈一引,輕輕鬆鬆就讓對手的攻擊落到空處。蠍螯猶如抽*動的烏梭,倏忽來去,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殘影;處身其中的關小山卻好不驚慌,隨着時間拖延越來越好整無暇,鋼刀東引一下西帶一下,硬生生將密集襲來的烏梭分到左右。
又一刀擺脫蠍螯,他眼光一掃,霍然發現張子管還未離開,依舊在對面猶豫不決,心中不由一動,隨即佯裝不認識火龍蠍,揚聲喊道:“子管兄!這隻大蠍子好難纏;春上我救雲小姐時,曾遇到過一隻三級兇物重鎧金剛,感覺比這隻大蠍子好對付多了。依我看,這隻大蠍子不定是四級兇物!”
這句話吹得實在有點大,無邊無際。正常情況下,誰也不會相信一個初級真武師八個月前就能獨力對付三級兇物重鎧金剛,可見到眼前情景,張子管卻有些半信半疑。
火龍蠍是三級兇物中的強者,和重鎧金剛同級,卻比重鎧金剛難纏的多;即便如此,關小山卻如閒庭信步,手中鋼刀東撥一下西劃一下,似乎輕描淡寫就應付下來了,根本不像初級真武師的作爲,聯想到他能成爲雲小姐的救命恩人,張子管不由相信了三分。
“傳記學者,這是三級兇物火龍蠍,確實比重鎧金剛要難纏的多;傳記學者小心——這隻火龍蠍還沒進入戰時狀態,聽說,進入戰時狀態,它會匍匐在地,以兩支蠍螯隔擋防禦,以尾鉤毒針作爲主攻利器。”
張子管在一旁善意提醒,他真心希望關小山能夠擊退火龍蠍,保住性命。木山暗中交代過,雲小姐準備挑選守護神將,人選只有他和孟飛虛兩人,甄選依據就是對關小山行止的掌握程度。張子管希望在這場甄選中勝出,所以沒隨孟飛虛逃走,冒險留了下來。
“哦?是這樣?謝謝子管兄提醒,我會當心——”
關小山聞言,口中滿不在乎,心裡卻戒備起來,手中鋼刀一格一牽,接下蠍螯一擊,眼光一掃,盯在火龍蠍背後。
蠍子前後肢體共有六個,與其他生物發生戰鬥時,會像張子管說得那樣,前後六肢匍匐於地,兩支蠍螯制住對手,隨即尾鉤毒針刺出,給予致命一擊。此時的火龍蠍確實沒有進入戰時狀態,最兇狠的利器尾鉤捲成半環狀支棱在地,與最後兩截後肢一道支撐着保持身體處於悠閒的站立狀態,似乎沒將連驚虹真氣都不能外放的兩位對手放在眼裡。
“哇!!!氣死姑奶奶啦~~~笨蛋——不成了——我們打不過這東西——”
一旁的赤靈心突然不耐地吼叫起來,聽到聲音,關小山心裡一驚,百忙中抽空掃了一眼,但見她臉上香汗淋漓,口中氣喘吁吁,顯然應付的十分吃力。當下不敢再和張子管虛意敷衍,直接開口說道:“子管兄!這火龍蠍當真厲害,單憑我二人只怕殺不了它,不知子管兄是否願意襄助一把?”
“傳記學者,你以爲我們三人殺得了火龍蠍?據我所知,當年百草鋪第一採集隊四位高級真武師耗盡兵刃、甲衣上儲存的靈氣並各自服了一枚狂血散,才合力殺死一隻火龍蠍;我們三人抵得上四位高級真武師麼?”
張子管留下來便是有相幫的心思,只是不敢相信會有好結果。
關小山口氣一肅,大義凜然道:“子管兄!狹路相逢勇者勝——敵我對殺,唯有不計後果奮勇拼搏,不是折算等級實力;否則,獸襲到來之際,雙方清點一下等級實力數量,就能宣佈結果了,根本勿須對陣廝殺。”
張子管遲疑一陣,不知是被關小山言語所激,還是被關小山輕鬆的樣子迷惑得少了畏懼之心,最終一提長槍,呼喝一聲,騎乘獨角犀衝過來。
關小山大喜,不客氣地吩咐道:“子管兄!你只專心對付火龍蠍左邊這支蠍螯,赤靈心對付右邊的,尾鉤毒針以及尋找弱點攻殺之事都交給我來!”
“好!”
張子管幹脆地答應下來,等聲音出口,他才感覺到異常——自己這個高級真武師只承擔一支蠍螯的攻擊,一個低級真武師卻承擔了最犀利最難防的尾鉤毒針攻擊還要尋找對手弱點予以攻殺,這本來是很不尋常之事,自己爲何理所當然地應承下來了?難道真認爲眼前這個低級真武師比自己這個高級真武師更強?
“小心!交給你了——”
關小山喊的聲打斷了張子管的思緒,隨着喊聲,關小山長刀一圈,引開一擊蠍螯攻擊,身子隨即一閃,向赤靈心一側靠去,將防禦位置騰了出來。
張子管不再多想,大喝一聲:“真氣斬——”長槍一抖,槍刃上爆出一尺多長的驚虹,向蠍螯刺去。他一出手就使出最犀利的驚虹真氣,是想試試不動用儲備靈氣能否對火龍蠍構成威脅。
“當——”
吞吐驚虹白芒的槍刃和蠍螯相擊,發出金鐵交鳴脆響,蠍螯爆出一團紅光,絲毫未損,和長槍同時彈射而回。
張子管一凜,知道眼下一戰絕非關小山說得那般輕鬆,即便催動儲備靈氣也未必傷得了對方。當下打起精神小心招架,手下卻留了些餘力,不敢消耗過猛;以便關小山攻擊失敗時,自己多一分逃遁之力。
火龍蠍攻擊的肆意狂放,兩支蠍螯大開大闔,左右連刺;赤靈心、關小山、張子管三人一併排開;赤靈心、張子管分居左右抵住兩支蠍螯,居中的關小山一邊拎着鋼刀防備火龍蠍尾鉤突襲,一邊仔細打量對手,希翼尋找到柔軟處予以攻擊。
火龍蠍被一身黑甲包裹的嚴嚴實實,包括肚腹下亦是如此,一塊塊甲殼緊緊擠靠密密分佈,竟似無一處容易下手之地。粗粗打量一眼,關小山便忍不住連聲叫苦,這等防禦只怕不是自己能夠突破的。就在這時,身邊的赤靈心氣喘吁吁地叫了起來:“哇——笨蛋——姑奶奶——沒力氣啦——姑奶奶要吃——那個——狂血散——”
赤靈心不像關小山那般取巧,每一槍都全力一赴硬拼蠍螯,連續三四十槍後,真氣消耗大半已經接續不上,若要真氣隨長槍外放,必須服用狂血散刺激。關小山見狀一下急紅了眼,心一橫,狠狠吼道:“好!你服下狂血散,纏住右邊蠍螯;子管兄也加把力,纏住左邊蠍螯,我準備攻擊火龍蠍雙眼——”
攻擊火龍蠍雙眼!
張子管心頭一震。交手以來,三人依靠武器抵擋前伸的蠍螯,小心翼翼地和對方保持着五尺寬的距離,就是害怕進入到尾鉤毒針攻擊範圍之內。關小山若攻擊火龍蠍雙目,不僅會進入尾鉤毒針攻擊範圍內,還會受到兩支蠍螯的回防攻擊,一個初級真武師能夠承受三級兇物的全力一擊!?
“真氣斬!”
張子管震驚之餘,雙手不由自主地使足了力氣,槍刃上再次現出一尺多長的驚虹。
“哇!氣死姑奶奶啦!給姑奶奶死去——”赤靈心厲聲狂吼,長槍刃部光芒閃爍,刺向火龍蠍。她中氣如此充足,卻是服下了狂血散的緣故。
“揚子!需要你的時候到了,準備上來拼命吧!”關小山在心底向自己的靈寵發出了命令。
三人一蠍激戰正酣,小白虎嚇得躲到遠處一株大樹樣的仙人掌後去了,揚子卻似沒事人一般,懶洋洋地趴在火龍蠍現身時弄出的土坑裡看戲,本能地以爲自己的老大英勇無雙,區區爬蟲算不得什麼,等老大殺死爬蟲後它就可以湊上去飽餐一頓了。直到關小山告急求救了,它還不以爲然地答道:“老大——都怨你,是你把我以前的記憶封印了,能力封印了,現在我是沒有成熟的幼體,怎麼上場衝殺?你真捨得啊?”
關小山聞言大怒,厲聲叱道:“特麼的——你被封印,老子也被封印;你是幼體,老子也是幼體,老子能拼得命,你就拼不得——白養你個狗東西啦!”
關小山一發怒,揚子立時慌了神,同時醒悟到老大眼前跟自己一樣,面對有點厲害的小爬蟲時並不怎麼神勇。想到這些,它連滾帶爬地衝出土坑,討好道:“老大!你別生氣,我來了——”
“別亂動!先聽我說——”
關小山厲叱一聲止住連滾帶爬的揚子,隨後放緩語氣說道:“揚子——這隻火龍蠍最厲害的地方是尾鉤毒針,劇毒無比,中者立死。我打算攻擊它的雙眼,卻防不住這根毒針;所以需要你幫忙——你仔細看,它那根尾鉤圓轉靈活,可以攻擊四面八方,只有一個地方不在攻擊範圍內,那個地方就是與身體相連之處的尾鉤根部——你現在是幼體,長得非常可愛,這隻火龍蠍似乎不知道你是靈寵,對你沒有防備;這便是你的機會。現在,你別動聲色,悄悄爬到火龍蠍後面,出其不意抱住咬住纏住它的尾鉤根部,務必讓它不能使用毒針。明白沒有?”
關小山交代罷任務,揚子立時輕鬆起來,哈哈大笑道:“老大早說啊,這麼一樁小事,你儘管放心,包在我身上。哈哈——我只怕當面被蠍螯捅穿腦袋,卻不怕毒針。別說刺不到,就算刺到,毒針能有多長,可以刺穿我這身厚甲?”
想到自己身上披的至少一兩寸厚的鱷魚皮,揚子越發得意,一邊在心底大笑,一邊做出人畜無害的模樣慢騰騰向火龍蠍身後掩去。
關小山被這個寶貝一會陰一會晴的反覆無常逗得哭笑不得,眼見揚子距離火龍蠍越來越近,一收心神,大喝道:“赤靈心!子管兄!全力攻擊!務必讓它不得分神——”與此同時,他腳步向後一挪,蓄勢以待。
“真氣斬!真氣斬——”
赤靈心、張子管同時厲喝,兩杆長槍狠狠砸在兩支蠍螯上。
揚子後肢一撐,身子突地竄起撲向火龍蠍豎起的尾鉤,大口張開一口咬在尾鉤根部上沿,前肢環抱,摟住根部正中。
遭此突襲,火龍蠍一驚,身軀一扭,尾鉤橫擺而出,想把撲上來的揚子擺脫;揚子力道不弱,體重比它還要重,哪裡能夠隨便擺脫?沙塵飛揚,猝不及防之下,揚子身子被橫擺半尺,但它卻趁這機會全身撲上來,四肢糾纏,巨口橫咬,倒掛在火龍蠍尾鉤根部和腹下。火龍蠍受此巨力,身子無法平衡直立,搖晃着向下栽倒。
關小山等這一刻已經許久,一見有機可趁,雙足用力在地上一蹬,身子如出膛炮彈一般射進火龍蠍雙螯環抱內圈。
火龍蠍共有八隻眼,其中頭頂上部正中有一對主眼,腦袋左右側面各有三隻相互連接往外鼓凸的附眼。關小山衝到火龍蠍面前,雙腳甫一落地,雙目瞅準右側三隻附眼,鋼刀憑着感覺向上挑起。。。。。。
星星點點的溶質飛濺而起,三隻凸出的附眼被一刀剁碎,火龍蠍身子無聲抽搐,兩支蠍螯向回一收,試圖鉗制關小山後背,尾鉤向前揚了揚,意圖毒針攻擊,卻沒能成功,被揚子緊緊拖住。
鋼刀剁碎附眼之後勢頭未至,繼續上揚,距離火龍蠍頭頂一兩尺時,關小山忽然大喝,“真氣斬——”鋼刀銀輝乍現,向下一轉,狠狠*插向正中右邊主眼。附眼不是要害,那一刀只是順手而爲,他冒險進來要刺的就是這一刀;這一刀若刺得夠深夠準,一定可以傷及火龍蠍腦髓。
“噗——”
鋼刀下落,各種溶質腺體沖天噴濺,這一刀雖然刺得只是右眼,刀上裹帶的真氣和力道連火龍蠍左眼一起刺爆。
“哇!笨蛋——”
赤靈心驚駭大叫,就在關小山鋼刀入眼之時,兩支蠍螯也到了他背後。赤靈心想上前救援已然來不及了,只得驚呼示警。
眼見兩支蠍螯就要捱上後背,關小山忽地向前一衝,幾乎和火龍蠍貼在一處,右腳順勢踩在火龍蠍前肢關節上,用力一蹬,身子筆直升起從火龍蠍懷中躥起三尺高,跟着左腳在其頸項處又一蹬,身子再度躥起兩三尺,來到火龍蠍頭頂上方。
火龍蠍兩支蠍螯一圈,跟着追上來,關小山右腳在火龍蠍頭頂鋼刀柄上一點,如大鵬一樣向後倒射,在空中翻轉一週,腳尖輕點,穩穩落在赤靈心身邊。
噗——
沙塵飛揚,火龍蠍推金山倒玉柱,譁然砸倒在地,痛苦地帶着揚子翻滾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從揚子抱住火龍蠍尾鉤根部、火龍蠍搖搖欲墜到關小山衝上去攻擊、騰空後翻脫出蠍螯攻擊,這一切其實只有一個呼吸的時間。待關小山在外站定,火龍蠍這才倒下來。
“好!好!好!”
眨眼之間的鉅變看得張子管目眩神迷,心驚膽戰,直到火龍蠍倒下,大局已定,他才反應過來,口中連聲叫好,目光灼灼地盯着關小山問道:“傳記學者,你用得是什麼功法?!”
什麼功法。。。。。。
關小山閉口不語,眼睛望着地上翻滾發狂的火龍蠍,心中卻如翻江倒海一般。
在靈界,真武者修煉真氣歸根結底追求的是力量,有了力量,就有速度,就有威力,無往而不勝;所以,真武者從不講究招式技巧,刀來槍往,大開大闔,簡潔有力。
以前,他深受此影響,認爲人間界的武技是條邪路,過於追求技巧,而忘掉了力量的根本。直到面對火龍蠍這種力量不足以戰勝的對手,被迫以柔克剛,嘗試着四兩撥千斤之時,他才發覺,技巧並非一無是處,技巧對力量有加成作用。只要不本末倒置,技巧便是一個好東西。力量是正、是本;技巧是巧,是末;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勝”,修煉之道亦是如此。
更讓人激動的是,和他最初推想的小孩走路艱難奔跑更難大人卻不在乎這些一樣。修煉的越久,身體淬鍊的越好,力量越大,就越容易掌握技巧。以前他從試過後空翻,沒機會學習搏擊或者武技,剛纔被逼無奈之下,他依照腦海中遺留的電影上的動作,竭力驅使身體去做那些只存在於想象中的動作,沒想到竟然做出來了。
“技巧加實力等於綜合實力!我的綜合實力若能高於上等級修士的實力,靈界不能越級挑戰的常識只怕要修改了。。。。。。”想到這裡,關小山無聲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