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秩序和體制

“殷箭死了!”

“啊!怎麼死的?”

“北壘外常駐有一個聯絡接應關小山的靈物,關小山察覺到殷箭在跟蹤他,便將殷箭誘過去伏殺了。”

“豈有此理!關小山太猖狂了。小姐。。。。。。”

“不能輕舉妄動!不管是關小山還是北壘外的靈物,都不得有任何驚動。”

臨塵閣後宅小院正在進行着一場對話,作爲對話之一的木山義憤填膺,怒不可竭。另一方的雲出岫卻恬淡平靜,偶爾顯露一些振奮。殷箭的死不值得痛惜,她更看重的是,偵緝一事因此取得了重大突破。殷箭的死,不僅證實了她先前的觀點——若虛圖謀深遠,關小山是負責具體聯絡的奸細——還把關小山隱藏在北壘外的聯絡點暴露出來了。

雲出岫壓抑着興奮,淡然說道:“木統領,以目前的修煉進度推算,下次獸襲來臨之際,我會進階成神,同時可以聘用護衛神將了;真武研修院有兩位修士,一位叫孟飛虛,另一位叫張子管,託人過來向爺爺說項,想做我的護衛神將。聽說這兩人非常出色,是院內數一數二的傑出之士,而且難分伯仲,讓人不好選擇。所以,我想把殷箭的差事交給他們,以此爲評定標準,誰的差事做的更好,到時我就聘用誰爲神將。你認爲如何?”

“回稟小姐。。。。。。”

木山尚未回話,門外有武士的回稟聲先自響起。“。。。。。。傳記學者關小山在府外求見,說是要採訪小姐。不知小姐是否容他進來相見?”

“關小山?採訪我?”

雲出岫眼中閃過一絲好玩的光芒,揚聲說道:“讓他進來吧。”繼而對木山吩咐道:“這就麼說定了,晚上監視事宜交給孟飛虛、張子管兩人,你下去安排吧。”

木山卻沒退下,堅決地說道:“小姐,關小山也許真是等級不低的真武者,輕忽不得,小姐千金之體,不宜單獨相見,請容屬下左右護衛。”

雲出岫一笑,不以爲意道:“木統領,關小山、若虛想要我性命,在大河源或者回東壘的路上就可以,何必在警備森嚴的臨塵閣?你放心去吧,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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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山再無話說,不情不願地退了下去。

“關小山此來到底爲何?”雲出岫目秀眉微蹙,陷入沉思。“無論如何,我都該予以配合,做足感激的姿態,如此才能引蛇出洞,弄清他的意圖。。。。。。”

關小山此來是因爲修煉遇到了麻煩。

修煉遇到麻煩原是意料中事,所以他早早弄了個傳記學者的身份,通過採訪獲得修士的經驗感悟,以之指導自己修煉。這個主意很好,爲自學修煉提供了不少便利;但是,在法士進階法師這個關口,他還是遇到了麻煩。

此時他神竅內星光燦爛,金、木、水、火、土五星全部修練出來。按照其他修士的經驗,接下來就是蛻變,通過持續不斷的修煉,讓五行屬性星一一生長、擴大,呈花瓣一樣的形狀。一顆五行屬性星變成一片花瓣,法士隨之進階爲一花法師,出現兩片花瓣,是爲兩花法師,法師的等級就是以花瓣數量來衡量的。

據採訪的修士說,法士進階爲法師非常容易,持續不斷地修煉下去就會水到渠成;關小山卻出現了麻煩,五星生成以後,他神竅內隱隱生出一股排斥力量,不管是靈晶裡的靈氣,還是天地間的靈氣全都被排斥在外。近半個月來,他未能吸收到半點靈氣,修煉毫無寸進。

他爲此翻閱了大量藏書,但無一本涉及到這種問題;他也旁敲側擊採訪了許多修士,卻沒誰提到這種困擾。遍尋無果後,關小山斷定這是五行屬性俱全修士纔會遇到的獨特現象,想解決問題,只能找五行屬性俱全的修士探問。所以,他來到臨塵閣,請求採訪雲出岫。

在值守武士的引領下,關小山穿過臨塵閣,來到後宅小院。跨進院門的那一刻,他腳步一頓,快速打量了一眼;但見院內木屋雅緻、草地青青,幽靜而又清爽;小主人云出岫矜持地站在木屋前,嘴角雖然掛着淺淺的笑容,卻掩飾不了冰山一般的漠然和傲氣。於是忍不住笑道:“雲小姐,打擾了——”

崑崙城是修士的世界,不怎麼在意禮儀;但還是有一些簡單的禮節,身份低賤之人見到高貴之士,要彎腰屈膝以示卑微;關小山見到雲出岫是應該行禮的。只是,他沒有屈膝彎腰的習慣,便如平常人一般,和雲出岫微笑招呼。

嘴角上的笑容一僵,雲出岫調整了很久的心情被對方滿不在乎的笑容一下擊潰了,她很想高昂起頭,將對方踩在腳下,讓他明白他的低賤和自己的高貴,但她終究沒有那麼做,反而撇撇嘴,重新掛起一點笑容,說道:“不!沒有——傳記學者,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任何時候我都歡迎你的到來。”

“這丫頭態度比以前好,看來是從驚駭中恢復過來了,嗬——不枉我辛苦背了一夜。。。。。”

關小山暗自一笑,便不客氣地說道:“雲小姐知道,我有心寫幾本有關修煉感悟的書;這段時間,通過採訪修士,我積累了不少資料,只是其中有一個很大的缺憾,就是沒有五行屬性俱全修士的修煉感悟。聽說雲小姐是五行屬性俱全的修士,呵呵——我就過來求助了,希望雲小姐不吝指點。”

“採訪這個?”雲出岫秀眉微蹙,有些猶豫,稍一思索,她便乾脆地應道:“好吧,我應該幫助你成全心願。”

關小山一下樂了,轉頭張望了一眼,指點着草地說道:“雲小姐,我們坐草地上聊好嗎?這樣會輕鬆些。”

想到要和假扮救命恩人的敵人偎在草地上促膝而談,雲出岫眼皮一擡,剛捺下去的火頭忽地躥起來,忍不住狠狠瞪過去。這帶着忿恨怨艾的眼光卻落到了空處,關小山已轉過身,自作主張地去了草地,只留下一個背影。

“引蛇出洞!引蛇出洞!這是引蛇出洞。。。。。。”雲出岫暗地提醒,身子慢慢挪過去。

也許是曾經抱過、背過這個小姑娘,或者是見過她流淚時脆弱的樣子,關小山心裡一直將雲出岫視作一個小丫頭,不是高貴尊榮的雲小姐。所以,他顯得很隨意,像長兄一樣自作主張地在一處厚草地上坐下,頭也沒回地招呼道:“來吧,這裡挺好。。。。。。”

雲出岫撫了撫胸,最終還是按照指示坐下盤關小山對面。

雖然雲出岫對救命之恩不感冒,關小山卻一直把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當作真的。因爲這個緣故,待雲出岫一坐定,他便開門見山直接拉開話題:“雲小姐,五行俱全屬性的修士號稱天生神胚,和一般修士不一樣,那麼,修煉之時,五行屬性俱全的你是否感受到和其他修士的差異?”

“差異?那是當然!”

“一般修士能修出四星,五行屬性俱全的修士能修出五星。除了這一點,雲小姐和其他修士的差異是什麼?”

“五行屬性俱全修士和其他修士的差異主要是結構上的,想要弄清其中的差異,首先要明白四星、五星到底是什麼。傳記學者知道嗎?”

“我認爲,四星、五星應該是神識的延伸和固化。像四肢一樣,最初人類沒有四肢只有意識,意識有行走奔跑,抓去果實獵物的衝動,身體受此影響便長出了四肢。四星、五星也是因爲神識有支配靈氣的的衝動,在神竅誕生出來的。”

“咦!說得好——”

雲出岫情不自禁地讚歎,話音出口,她才感覺不對,這樣會助長對方的囂張氣焰,於是改口道:“傳記學者說的並非十分準確,但你不是修士,有這種理解很不錯了。事實上,修煉初始,五行屬性星和四肢相比有很大區別;四肢統屬意識,可以相互協作,相互取代;修煉初始,五行屬性星獨立而又分散,一顆星代表一種屬性的靈氣世界,彼此之間截然不同。直到後來分散的五行屬性星聯結起來,合成一個整體,才和四肢有了相通的意義。何時把五行屬性星聯結成一個整體,則是一般修士和五行俱全修士修煉時的差異之處。。。。。。”

聽到這裡,關小山耳朵一聳,高高立了起來。雲出岫有心展現自己的傲人之處以壓制關小山,不知不覺就將修煉心得不分鉅細一一道出。

“。。。。。。修煉是一個瞭解、掌握、感悟靈氣世界的過程,五行屬性星越早合爲一體,修士便越早認清靈氣世界的本質,也越有利於修煉;是以,修煉之道真正的第一次進階,不是所謂的星變花,而是分散的五顆星以東、南、西、北、中順序排列,組成一個宛若靈界地理形狀一樣的中心有核的大十字星。可惜的是,一般修士因爲先天缺陷只能修煉出四星,無法形成生生不息的循環,也就無法聯結出有核的大十字星,於是,只好繼續保持分散、獨立狀態,將四星修煉成四花瓣,法力有所增益之後,再想法取巧將四花瓣聯結一處,勉強搭建出一個脆弱的平衡結構。。。。。。”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

雲出岫的話語好像穿透陰霾的陽光,關小山驚喜歡呼,心裡光亮通透,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欣喜之餘,他還有些奇怪,緊跟着問道:“雲小姐,你說的這些都是很重要的修煉知識,圖書館藏書爲何沒有記載?”

“圖書館藏書?”雲出岫傲然一笑,道:“圖書館藏書是給普通修士看的,真正的修神秘奧豈能隨便公開!”

“修神秘奧!”關小山霍然一驚,隱隱感覺雲出岫話中含義很深,便即追問道:“修神還有秘奧?”

雲出岫沉思片刻,最後聲音一揚說道:“那是當然!圖書館藏書只是簡化的修神之道,專一用來選撥普通修士。真正的修神之道在神界,分門別類,體系龐大,卻不會隨便示人,從預神法師開始,修煉都要在師長指導下進行,再不能自學自悟了。”

關小山心裡一涼,如果雲出岫說得是真的,這意味着他自修成神的打算徹底破滅了。聯想到預神法師需要大神親自指導,以及圖書館沒有任何涉及大神修煉之道的藏書,他不敢對雲出岫的話有半點懷疑。心驚之下,他有些不敢,疑問道:“雲小姐,崑崙神界、崑崙城上下一體,並沒有派別之分,神界爲何如此小心謹慎呢?”

“爲了維護秩序!”

雲出岫星眸一閃,盯着關小山意味深長地說道:“靈界向來以五大福地、四小福地爲一方,以兇、靈爲另一方。雙方相互敵對,這是不能改變的現實秩序。兇、靈之地出產靈晶、靈金,如果修神之道隨便公示,免不了有人生出叛逆之心,偷偷記下修神之道,然後投靠兇、靈,以換取修煉用靈晶。爲了避免這種情況出現,神界對修神秘奧管制的極其嚴厲,沒有成神前,預神不知道大神如何修煉,沒有成爲神君前,大神不知道神君如何修煉。這是崑崙神界也是其他大小福地的共同的體制;哪一位修士敢於背叛,將會被靈界人類共同擯除於體制之外,永遠不可能成爲大神、神君;哪怕有無數靈晶輔助也不行。”

“啊~~~怎麼會這樣。。。。。。。”關小山心神震動,失魂落魄,沮喪到極處。

瞧到這一幕,雲出岫嘴角下撇,心中傲然冷笑。“壞奸細!現在知道叛賊不好當了?可惜後悔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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