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四章臨行之前

距離神龍頂五十里外,關小山落下身形,在漢白玉大道上輕步緩行;不知是辰光太早還是仙神陽界衰弱太甚的緣故,通往神龍頂的漢白玉大道上一片蕭索,很難見到行人。

關小山獨自一人行了五六裡,這才聽到身後咚咚咚腳步聲響,一位模樣如二三十歲年青人的修士急匆匆趕上來。當下他向旁邊一閃,揖手招呼道:“這位道友,請稍等——不知能否代爲向小聖通傳一聲,就說二十五年前在北海夜談的故人到訪,請他約上當年的同伴一道過來相見一面。可否?”

關小山的話語看似有禮,卻藏頭露尾沒道出來歷,實則並不讓人感冒。青年修士神色嚴峻,腳下匆匆像有急事趕着處理,聞言就很不耐煩,斜睨一眼關小山,不悅地回道:“想見小聖自己去就是,何必。。。。。。”

說到“何必”二字,青年修士雙眼一瞪,突然發現什麼似的吃驚地說道:“你是——龍野聖人!”

關小山不願太招搖,這纔想讓青年修士代爲傳話,沒想到這張很少公然露面的“疤臉阿秀”面孔竟被認了出來;他是聖人,需要注意風儀;當下只好點頭應承,笑道:“呵呵,不錯!我是龍野。道友看起來很面生,怎麼會認得我?”

青年修士嚴峻的神色一緩,帶上了幾分笑容,恭敬地回道:“回龍野聖人話——我叫康有益,乃震位星區仙神將府支應使,三百五十年前和兩百五十年前的兩次會戰,你在魔神陰界和北海之東先後兩次救援震位星區修士大軍,當時我都混在大軍之中,龍野聖人注意不到我,我卻記住龍野聖人你了。”

“呵呵,原來如此。”關小山笑了一笑。

介紹罷來歷,康有益猛然想起關小山適才的請求,連忙又道:“龍野聖人,此番我是奉教化將軍之命來神龍頂公幹。你想約小聖出來相見是嗎?請稍等片刻,我這就去神龍頂代爲傳話。”

“呵呵,我想約的有兩人,一個是小聖荊長生,一個是他當年的同伴;煩勞道友代爲轉告。。。。。。”

關小山先揖手一禮,然後略一環顧,指着西邊四五十里外一座孤峰說道:“一會兒我去那座孤峰等待。另外——康有益道友,你應該知道,大道教學校一直置身於會戰之外,因爲這個緣故,我不願意公然在神龍頂露面。此番前來訪友純屬私誼,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以免他人妄加猜測。所以,見到小聖之時,請你用心印術傳訊轉告,好嗎?”

“我曉得了,稍後小心謹慎就是;龍野聖人放心。”康有益亢聲應答,隨即揖手告別,一轉身就急匆匆趕往神龍頂。

關小山跟着騰身而起,整個人宛若一道西去的流光,須臾間就掠上孤峰;在峰頂落下身形後,他找到一塊稍嫌平整的岩石,隨即盤膝坐下靜靜等待;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東邊神龍頂方向人影一閃,小聖荊長生與一位鬚髮斑白麪目陌生的老者飄飄然飛了過來。

“龍野,你真是稀客;不過——既然來了,爲何不進聖人殿呢?”

沒等近身,面目陌生的老者搶先開口招呼。

聽到熟悉的口音,關小山恍然明白,面目陌生的老者原來是今聖杜天羽,他顯然是出於謹慎,故意恢復成原有的面目。當下站起身揖手相迎,一邊回說道:“兩位別來無恙?呵呵——這段時日大道教學校非常清閒,我有些靜極思動,就思謀着出來四處走走;今日路過神龍頂的時候,我憶起一事,這件事對下次會戰非常重要,需得讓二位儘早知道;不過,我又不想停留太久,所以,就在聖人殿外找了個人代爲轉告,打算事情說過就走。”

剛在孤峰之上站定身形的杜天羽、荊長生原本打算和關小山一一見禮問好,聽到與會戰有關便顧不得了,荊長生搶先問道:“龍野聖人——到底是什麼事?”

關小山一笑,轉用心印術對兩人傳音說道:“據可靠消息;下次會戰,魔神陰界出征軍的實力將會大減,至少不會再有五六百個魔神將級的高手。”

“啊呀!”

杜天羽、荊長生齊齊驚呼出聲,呼聲出口,兩人轉頭對視,發現對方和自己一樣目光中除了不可思議之外,就是濃濃的驚喜。兩人快速交換了一個眼色,荊長生點點頭,開口轉對關小山問道:“這個消息實在太重要了,出不得半點差錯;龍野聖人——你能確定麼?”

關小山微微頜首肯定,接着用心印術問道:“二位可知對方突然多出來的五六百魔神將級高手來自何處麼?”

杜天羽點了點頭,荊長生回道:“我和今聖私下推算過這個問題,大致斷定對方應該是魔神陰界神龍一族。爲此聖人殿還遣人去九淵打聽過,得知兩多百年來,仙神陽界神龍族因爲塑造經絡穴道修煉陰陽氣的緣故,也有三四十位龍王順利進階到了仙神將級。魔神陰界神龍族多修煉一千年,有五六百位魔神將級的高手就不足爲奇。”

“不錯。對方確實來自魔神陰界神龍族。”

關小山再度頜首肯定,繼而解釋道:“是這樣——當初在魔神陰界,我和四位夫人各自有一頭神龍坐騎;我和夫人平日對神龍坐騎很不錯,會戰之時多有照顧,還幫它們塑造了經絡穴道以修煉陰陽氣;後來,我的事情無意間敗露,出於謹慎的緣故,幾位夫人把神龍坐騎盡皆從身邊驅走。事實上,五頭神龍坐騎非常忠誠,雖然被逼無奈離開,卻一直想再回到我們身邊。前不久,這五頭神龍不知道從哪打聽到我們的下落,便幻化人形扮成修士模樣,在魔神陰界遣送斥候之時硬闖乾坤陰陽陣,最終只一頭未能成功,另有四頭成功闖進仙神陽界,還找到大道教學校去了。我和幾位夫人儘管很疼愛四頭神龍坐騎,但對方來自於魔神陰界,讓人不能放心,於是便將四頭神龍分開,然後一一套問;沒曾想這番套問不僅問出在會戰中出現的五六百魔神將級高手來自於九淵這件事,還得知五六百魔神將級高手剛剛被族主召回,在九淵集中一處閉關修煉,說是若不能修煉出一位神龍族聖人就不再出關參與會戰。”

用心印術傳音到這裡,關小山轉而開口說道:“我和幾位夫人反覆試探,四頭神龍坐騎的回話始終相符相合,沒有半點破綻,大致能夠斷定這個消息不會有假,另外,我覺得不管真假都有必要把這個消息告知二位。所以,趁雲遊之機就來了神龍頂。”

隨着關小山的解釋,杜天羽、荊長生眼中喜色漸漸褪去,臉色變得陰晴不定起來。關小山口口聲聲斷定不會有假,這兩人弄清消息來歷後可不敢這麼想。如此重要的消息一點紕漏都不能有,必須百分百確鑿才行;而關小山的消息來源顯然不那麼讓人放心。

關小山似乎知道對方的顧慮,頓了一頓,又用心印術傳音道:“當然,會戰一事關係重大,不可有一點大意。雖然我認爲這個消息很可靠,卻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這上面。所以,得到這個消息之後,我苦思許久,最終認爲仙神陽界在下次會戰中當繼續奉行示敵以弱之策,以保全修士性命爲主,其他的可以暫時放棄。”

聽到這裡,杜天羽來了興趣,插口問道。“龍野聖人——此話怎講?”

“我以爲——”

關小山重重一頓,目注二人傳音道:“下次會戰,仙神陽界當棄守各星區仙神將府,將麾下三十七萬修士盡皆集中到神龍頂一帶,避免被對方各個擊破;以三十七萬對十萬,對方無論是否有神龍族高手助陣,都不可能佔到便宜。二位以爲如何?”

“哦——”

杜天羽、荊長生不由自主張大了嘴巴,是沒想到龍野聖人的策略竟是這個。

把九個星區仙神將府拱手相讓,其中會損失多少暫且不提,還意味着仙神陽界已徹底認輸,目前只是苟延殘喘而已。這對聖人殿的顏面、威望的打擊比上次不攻而返更甚。

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後,杜天羽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堅決說不;聖人殿的顏面就是他的顏面,他寧願耗盡麾下每一位修士性命也絕不容許出現這種狀況。就在這時,荊長生卻搶先開口說道:“龍野聖人,你這示敵以弱之計當真夠狠夠絕!對方是否中計尚且不知,我卻知仙神陽界定會有許多人先承受不住!”

荊長生語氣非常無奈,卻有勉強接受的意思,杜天羽聽罷一愣,旋即意識到現今仙神陽界有兩個聖人,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乾綱獨斷,特別是目前士氣低迷之際,若爲了顏面妄自武斷,只會衆叛親離,讓麾下修士親近另一位聖人。想到這裡,他強行嚥下快要出口的否決話語。

關小山神色如常,不爲荊長生的無奈所動,淡淡回道:“仙神陽界目前這種局面沒辦法顧及太多,不管是否願意是否難受,該承受的大家必須一起承受。”似乎感覺到自己的語氣太過生硬,稍稍一頓,他又放緩聲音安慰道:“二位放心——一旦三十七萬修士齊聚神龍頂,我擔保絕不會有失。如果這般作爲戰事依然不利,大道教學校願公開參與會戰,全力一赴趕來襄助。大道教學校只有三千二百餘修士,卻有一位聖人、八位仙神將級、近千神龍騎、兩千四百餘精銳士級,整體實力不再任何一個星區之下,定會襄助聖人殿扳回局勢。另外,會戰之前,我會去九淵向神龍族借兵,把突破到仙神將級的龍王掌控在手,當真戰事不利的話,數十位仙神將級的龍王也會前來襄助聖人殿。總之,一定能讓仙神陽界渡過這次危機。”

“罷了!到時聖人殿就按龍野聖人所說部署應對吧。”

杜天羽微微嘆息,終於接受了關小山獻上的應對之策。荊長生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他心裡很清楚,仙神陽界目前的狀況只能熬,其他顏面威望什麼的都顧不得,熬到修煉陰陽氣的神龍族實力暴漲的時候,才能重新考慮威望顏面。

“既然二位沒有異議,會戰之事就這樣說定了;接下來我要四處雲遊,就不多打擾二位了。呵呵。。。。。。”

輕笑聲中,關小山一揖手,不待杜、荊二人做出反應就飄然飛起;飛到半空之時,他又丟下一句話:“此番雲遊我打算隨遇而安,不定行蹤,直到會戰來臨纔會迴轉三不管。二位若有事吩咐,交代給大道教學校主事之人即可,勿須等我回轉。”

說罷,身子連着幾閃,不消一刻就在杜天羽、荊長生兩人眼中消失。

離開神龍頂之後,關小山漫無目的地四處轉悠,偶爾間會在人煙稠密之地留下一些蹤跡,以便留下些雲遊的證據。用了大半個月時間,在九個星區都留有身影足跡之後,這才趁着夜色悄悄遁回三不管。前往魔神陰界九淵與神龍族簽訂血盟是一件不能讓外人知曉的秘密,這趟行程的長短還無法確定,有可能十分漫長,所以,他耍了個小手段,以雲遊之名隱匿行蹤。

此時的大道教學校非常冷清。

生靈星四大惡地的地基已經構建妥當,赤靈心、李青、水長青、甲一各自帶了八百餘修士進去神體雙修去了;原先的三千二百多號人如今只剩六七百,校園因此顯得空曠冷清起來,好在關小山希望見到的人都在。

悄無聲息地遁回六合樓五樓,關小山恰好與聽見動靜出靜室查看的蕁姑碰了個正着。

“小冉、小空、美魚兒他(她)們仨兒回來沒?”

“都回來了。”

“很好,你去把他(她)們找過來,我有事吩咐。”

夫妻倆兒簡單地說了兩句,隨即一個飛遁出樓,一個在大堂主位上坐下來,在黑暗中靜靜思索。

沒多久,三個應招之人和蕁姑一道進來了,和主位之人招呼了一聲便在左右坐下來。

“此番出使具體情況如何?四位主府將軍是何意願?”待四人坐定之後,關小山開口說到正題。

“我出使的是乾位星區,黨文劍主府和龍家幾千年的交情,熱情自然不必多說。不過,聽我雙聖殿一事後,黨文劍主府很有些失望;他沒有瞞我,直言說仙神陽界不足以對抗魔神陰界,早晚有一天會被對手一統,所以,希望大道教學校置身於會戰之外,不要惹禍上身,如此還能給黨家留一條退路。。。。。。”

蕁姑率先回話,一開口就讓關小山吃了一驚,不過,隨着蕁姑的敘說,他的心又漸漸安穩下來。“。。。。。。我不好透露太多內情,只得安慰黨文劍主府說,爲了對付魔神陰界,龍野你已在暗中佈置多年,只等時機到來就能徹底擊敗對手。而且,你暗中的佈置開始發揮效力,對方以後再不可能取得大勝,我還向他保證,自今往後,大道教學校將會傾盡全力保護黨家老小的安危。聽罷之後,黨文劍主府還是有些擔憂,不過,他向我保證,龍野你怎麼說,他就怎麼做,總之,黨家今後的一切全都託付給大道教學校。對於秘密招募禁衛一事他非常支持,言道一定會悄悄選拔五百位親信子弟,會在三個月之內分批送抵三不管。”

“不錯!黨文劍主府如此直白地表露擔憂,可見是出自真心。這人可以信任。”

蕁姑說罷,關小山讚了一聲,隨之轉向龍空,問道:“小空,你呢?”

龍空回道:“族主——我出使的是震位星區,弄清我的來意之後,習蓋魔主府的反應和黨文劍主府一樣很是疑慮;只是沒直接說出來,是我從他的神色推測出來的。我和夫人一樣,爲消除習蓋魔主府的憂慮,含糊地說了一些保證;習蓋魔主府似乎不是很相信,不過,可能是沒有其他辦法,最後他只能無奈地選擇依靠大道教學校,對秘密招募禁衛一事非常支持,答應這幾個月會悄悄送五百親信子弟過來。”

關小山微微頜首,轉而看向龍冉。

“父親——我此行倒是非常順利。”

龍冉見機說道:“我出使的是巽位星區,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尉遲剛主府對父親你極爲推崇,不管我說什麼,只要是你交代的,他都連聲說好,沒一點遲疑也沒一點擔憂,非常的豪邁;他還說,既然父親招募的禁衛數目有五百這個限制,他就只送五百,若是一千兩千,他就送一千兩千,保證一個都不少。”

“是嗎?”

關小山一笑,沉思半餉道:“尉遲剛主府見識廣博,修爲才能不在荊長生之下,而且生性豪邁,做不了家;當年我輕易擊敗孫成方的時候他正好在場,也許看明白一些,所以對我特別有信心。”

“校長——我出使的是坤位星區。”

另外三人都已交代清楚,美魚兒知道輪到自己了,便娓娓敘說道:“我的遭遇和龍冉道友很相像;章一劫主府並不豪邁,卻很爽直;聽我說明來意之後,他沒有其他反應,只向我詳細解說當年校長兩次爲坤位星區解圍之事,最後直接說,爲人當知恩圖報,坤位星區既然承了大道教學校和校長之恩,以後定會加倍回報,至於秘密招募的禁衛,坤位星區定會一個不少地送過來五百修士。”

美魚兒說罷,關小山撫案大讚道:“很好——辛苦諸位了;這件事辦得非常好,如此以來,我可以安心去魔神陰界九淵與神龍族簽訂血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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