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八

是的,蘇州這個地方最近這些天好像惹怒了老天爺一般,反正雪好大好大,真的就是鵝毛大雪,地上也早就厚厚一層,而我身爲一名陝西禮泉的人,這年年都能看到大雪紛飛是不假,只是此刻蘇州的大雪,我敢說,這絕對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大的雪,而且都連續下了好多天了,我覺得外面那些積雪最厚的地方,已經不是踩上去咯吱咯吱響那麼簡單了,我感覺那都能淹沒我的膝蓋部位。

故此很多時間,我也會發呆的望着窗外的大雪,甚至有時候還會神經的想着,是不是老天爺知道我不但失戀了,而且還徹徹底底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故此用這場大雪來訴說我心中的空無一物,我心中的世界,真的就像這個大雪的世界一樣,除了一片白色,那真的什麼都沒有了,而且這種白色不管是誰,這用眼睛若看的時間過長,眼睛都會很不舒服。

而這天我們是下的早班,葛班長說這是上面領導的決定,說是外面下那麼大的雪,而且積雪也是那麼厚,更多的人是不住宿舍的,所以要讓大家早點回家之類的,至於我們動力平衡線上的男孩子們,卻要特意留下來,說是清理積雪。

當然,我和朱騰飛也一起去了,所謂的清理積雪,不過就是這個蘇蒙電器有一處鐵皮,亦像弓型頂棚類似於大倉庫的地方,反正頂棚因爲是鐵皮樣子的,所以上面有着太多太多的積雪,大領導生怕這些積雪將這頂棚給壓塌,然後就讓我們清理一下,而我們進行清理用的工具是消火栓,也就是用水衝,畢竟消火栓裡的水壓是特別大的。

但這絕對是非常非常危險的清理工作,要知道那頂棚上那麼厚的積雪,天知道那些積雪到底有多重,而且我們是身子上綁着麻繩,然後走到那頂棚上用水衝,這一過程我覺得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而我們留下的所有員工,除了我以外,他們都在領導面前需要表現他自己一樣,所以幹活非常賣力,而且還有說有笑的,好像一點點也意識不到危險似的,甚至在這如此寒冷的環境中,那高壓水有時候會濺在衣服上,這種後果可想而知。

所以在領導要求我身上也綁麻繩上頂棚去沖水的時候,我是一口就回絕了,我的理由是我恐高,站在上面不止是兩腿發軟那麼簡單,更是心臟會抖,而領導說着我這麼大個小夥子,一點點勇氣都沒有什麼的,我當然沒有說領導些什麼,只是說着我自己也沒辦法,從小膽子就小而已,其實我更想說的是,你領導那麼大個人,應該膽子更大吧?你他媽的怎麼不自己綁着麻繩讓另一個人站邊上拽着,然後你這位大領導就站在頂棚上衝水呢。

至此領導就讓我站在頂棚邊上幫別人拽着麻繩,我也是一口給回絕了,我是想着,萬一這頂棚真塌了,那麼上面這個人我若不鬆開麻繩,肯定會連我一起也拽下去的,這裡離地面起碼我看着有十米高,而且下面是水泥地,不他媽直接當場摔死纔怪。

所以我回了宿舍,而領導卻說着我這個人真不行之類的,但是我才懶得和他計較呢,我從一開始,這就沒有過任何打算在他們領導面前表現自己的,故此我是回到了宿舍,抽着寶劍留給我的香菸,然後躲在被窩裡準備睡覺的,再者說了,我這種冷血至極的人,纔不會去考慮那個地方真塌了其他人會不會摔死呢,對我而論,他們都是陌生人,甚至至今我都和他們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呢,他們的死活,又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只是我躲在被窩裡想着這些的時候,朱騰飛竟然回來了,而我笑着開口:“積雪這麼快就清理完了?”

朱騰飛還是笑呵呵的樣子,然後開口:“怎麼可能,我看小兵你跑了,我也跑了,不過我跑的時候沒有給領導說而已,你知道剛那個領導是誰不?”

我淡然的抽了口香菸,然後面帶微笑:“是廠長。”

“我操,你知道那是廠長,你還那麼牛啊?直接就是一句我不做就回宿舍了,你知道你剛那句我不做的話,多少人覺得你很牛不?你就不怕廠長直接把你給開除了嗎?”

我又是抽了口香菸,然後看着朱騰飛滿臉崇拜我的表情,這才淡淡開口:“開除我是要結清我的工資的,而且現在公司這麼缺人,尤其是動力平衡線上,再一個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又是不回去過年的,更是我又沒犯什麼大事,清理積雪本身就是我工作之外的事情,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廠長是不會輕易開除我的,當然,如果廠長是任性的一個人,他就坐不上廠長的位置,廠長要考慮的是,這個廠子利益最大化,做給老闆看的,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也可能我會瞬間被開除的,但沒有關係的,工資給我就行,不給我?我就砸了他的車,然後公安會來抓我,而我也有我自己的說辭。”

朱騰飛聽了我的話以後直接就愣住了一樣,更是臉部表情都出現了比較大的變化,當然,這也是我第一次和別人分享我自己的分析能力,還有預測能力,而事實情況是,我的分析能力和預測能力一向很準的。

所以朱騰飛現在看上去很是崇拜我一樣,一直說着我很牛之類的話語,更是還說着以後還要和我混,而我只是笑笑,因爲對我來說,朱騰飛所說的一切,其實對我而論,也是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意義。

只是晚上的時候朱騰飛後悔了,原來廠長給那些清理積雪的人每人五十塊錢,而中途跑掉的人,或者是我這種一開始就拒絕清理積雪的人,肯定是沒有這五十塊錢的,那些拿到錢的都跑到宿舍裡面來向我和朱騰飛炫耀了,只是我自己心裡沒有半絲情緒波動,因爲我知道,他們那五十塊錢,可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那簡直就是用生命的危險成分換取得來的,而我肯定是不願意的,因爲我怕死。

只是朱騰飛這一經過他們的炫耀,就說我沒有遠見之類的,但我沒有駁回他的觀點罷了,而且我知道真正在清理積雪中跑掉的人,只有四個人而已,所以這裡不排除廠長故意發錢讓他們向我們四個炫耀的成分的。

但是這件事情很快就平息了,只是蘇州的大雪卻依舊,似乎是老天爺真的發瘋了一樣,這鵝毛大雪根本就不會停了一般,整個世界都被白雪所覆蓋,或許很多人覺得這個白色的世界看上去非常美麗,但對我而論,這雪白色讓我感到很是不安,因爲現在的我很是討厭下雪,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只是時間依舊是很快的,很快很快就要過年了,這天廠長給我們公司每人發了一百塊錢的過節費,其實我們公司到現在只有不到六十個人而已,我是拿到錢以後,在大雪紛飛的世界裡,徒步前行大概半個小時左右,纔到附近的一家超市買了七十多塊錢的香菸,是四元一包的紅梅煙,因爲便宜纔買的,又用三十塊錢買了三十多包北京方便麪,因爲我知道過年期間公司飯堂是沒有飯菜的,這個其實廠長也有說過的。

我們過年放假共計是七天,反正朱騰飛是不在宿舍裡的,他是去找他的同學了,而且也住在他同學那裡,至於寶劍回家了,所以整個宿舍又只剩下我一個人而已,只是我過得非常舒服,幾乎都在睡覺,畢竟不管是朱騰飛的大棉花被子,還是寶劍的被子,我可是都能用的,而且我又有煙抽,又有方便麪吃,我怕什麼呢?

只是這個年我過得非常孤獨罷了,或者說我有些想奶奶了,也想我兩個妹妹了,不知道她們這個年到底是怎麼過的,我想奶奶可能這個年過得很不錯吧?畢竟姑姑和姑媽們都對奶奶很好的,而且親戚們也都會給奶奶拿很多吃的與禮物,至於母親和兩個妹妹,我猜想兩個妹妹肯定首先是沒有過年新衣服的,其次就是肯定也沒有多少年貨,或者說根本就沒有年貨也是有可能的,反正我覺得兩個妹妹和母親肯定過得不好,可能也和我差不多吧?

反正我也是在這種胡思亂想中過完這個年的,等蘇蒙電器開工以後,員工們慢慢開始完全迴歸,即便是完全迴歸,其實整個公司最多也就百十來個人而已,而且公司也有了新規矩,凡不是注塑部門的人員,一律不準住宿舍,再一個就是食堂供餐出了新的規矩,下午不加班的人,下午飯堂開飯的時候一律不準吃飯,但是這個似乎無法杜絕,故此出現了飯票,下午吃飯的時候需要飯票才能吃上飯,而飯票是各位領導給那些加班的人分發的。

其實這兩個規矩對我的影響都還挺大的,首先宿舍是說盡快搬出去,但沒有說具體時間,然後這個飯也讓我很是苦惱,因爲我身上沒錢,下午又沒飯吃會餓肚子的,所以我中午一般是打兩份,晚上吃另一份涼的,反正有時候都徹底凍住了,畢竟目前的蘇州依然每天都是大雪紛飛,而且我也聽別人說,今年並不只是蘇州下了如此大的雪,好像我們整個中國很多很多地方,都出現了非常嚴重的雪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