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打架的人裡面，有個是王姐的老公，他是個帶着眼鏡，長得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
打架的另外一方，也是穿着孝服的，估計是王姐孃家的人。
兩方人馬七嘴八舌，鬧哄哄的一片，根本看不出誰對誰錯，一個面相跟王姐有幾分像的男人，應該是王姐弟弟，激動時，還面紅耳赤的衝上前去揍王姐老公，幸虧兩邊都有人拉，此二人才沒有廝打到一塊兒去。
混亂的送喪羣不遠處，王姐的大小兒子披麻戴孝的看着這場鬧劇，不停的抹着眼淚。
他大兒子比我小好幾歲，好像今年才高三，小兒子就更小了，還在讀小學，大概十一二歲的樣子，個子小小的。
我把車子在就近的車位上停下，對旁邊的束傾說：“我們下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可以查。”
束傾點頭，輕聲叮囑道：“那邊兒人多，你小心點，別給傷着了！”
他終歸不是束安，每次說話都輕聲細語的。
兩人來到靈堂旁邊，這會兒在周圍看笑話的人也挺多，我們就湊在人羣后面靜觀其變。
王姐的老公和弟弟已經被人拉開了，現在開始脣槍舌戰。
弟弟指着姐夫罵道：“姓高的，你他媽的就不是人，要不是我們王家，你還他媽在鄉下教書呢，你就這麼對我姐？”
“少在那血口噴人，我對王華怎麼了？這能怪着我嗎？你們王家的人怎麼就那麼不講道理？”
“我們不講道理，我姐都給你餓死了，你他媽還給我們講道理？”
王姐老公確實以前確實是個鄉鎮上的老師，挺斯文，平時說話也文縐縐的，哪裡看見他吵過架啊，被小舅子這樣質問，他也氣不打一處來。“我餓死？她是餓死的嗎？她壓根就不是餓死的！她不是餓死的！”
“我的閨女啊，我這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啊，那麼健健康康的一個女兒啊，怎麼就變成這樣子了啊？老天爺啊，我當年怎麼讓她嫁了這麼個白眼狼啊，用我們王家的錢出去養小女人啊，現在想以新換舊還害死了我的閨女啊，嗚嗚嗚！”這回出來哭喪的是王姐的媽，哭得十分悽慘！
聽這話，王姐的老公在外面也有事兒，難怪王姐的弟弟要衝上去揍人。
周圍的街坊一聽見這話，不免對着他一陣說三道四。
“哎喲，這男人怎麼這麼狠吶？有了新的就不想要舊的了！”
“就是，現在這社會怎麼了，到處都是這種人？”
因爲這架打得，外面的馬路都堵了，不一會兒警察就趕過來協調。
這空擋，我走到王姐兩個兒子旁邊，他大兒子是認識我的，之前有好幾次到我家來找過王姐回去吃飯，嘴特別乖，一口一個小仙姐的。
“小翔！”他大名叫高子翔，但認識他的人都叫他小翔，所以我也這麼喊他。
小翔本來臉上還掛着淚珠，看到我走過來，忙把眼眶邊上的淚珠給抹乾淨了！
“小仙姐。”他放開弟弟的手，很難過的垂着頭，再不說其他。
在他這個年紀的男孩，是最要面子，自尊心最強的時候。
媽媽死了不說，家裡的至親這會兒還在他媽媽的靈堂外面打架，可想而知，他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唉，小翔，大人的事跟你沒關係，你好好的把你弟弟帶好，一切都會過去的！”雖然我知道，這樣安慰的話對他此刻的心情來說，起不了什麼作用，但我還是說了出來。
對方聽後點了點頭，努力控制着淚水，不讓它在我面前流出來。
我在旁邊站了一會兒，思考着接下來的話要怎麼開口。
人家媽媽纔剛死，我來打探這些，是不是不太妥呢？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旁邊的束傾開口問：“小翔，你也相信你媽媽的死有問題對不對？”
我吃驚的看過去，這傢伙這麼問，可以讓小翔不那麼容易察覺到我們的動機。
小翔愣了一下，目光緩緩移向她媽媽的靈堂那邊。
那就是個用熟料紙搭的臨時棚子，我們這邊小區裡，如果有人去世，辦喪事都是這樣弄。
“我媽的死不簡單！”他這樣說，眼睛裡全是害怕。
我忙說：“小翔，你能告訴我一下，到底是什麼原因嗎？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我家裡也出了點事，可能和你媽媽的死有關係，我希望瞭解一下！”
對方畢竟已經上高中了，我說的話如此直白，相信他也能理解。
而且很快，他就問我了！
“是不是張阿姨出了什麼事？”可能小翔是知道她媽和張姨一起去砸望神廟的事。
我點頭說：“是啊，你能告訴我嗎？”
小翔低着頭沒有說話，好像在思考要不要對我說。
旁邊的束傾見狀，再一次開口問道：“如果你媽媽的死不簡單，難道你不想將殺害你媽媽的真相給找出來？”
“我想！”他擡頭，十分堅定的講。
束傾見縫插針道：“那你就告訴我們吧！你媽到底怎麼回事兒？”
小翔肯定是知道什麼事的，不然他不可能給我們講剛纔那句話。
他目光掃了一眼那邊警察還在協調的親人們，坐下決定對我們講：“你們跟我來！”
隨即，他就把我們帶到了靈堂裡。
這靈堂設置得十分簡陋，王姐的棺材就停在靈堂的正中間，周圍擺着幾束白菊花，此刻也沒有封棺的，因爲這裡的規矩，前來送別的親朋好友要送完了白菊，棺材纔會被蓋上。
剛纔可能就是親朋好友在投白菊時，兩邊兒纔打起來的，我看到好多人手裡都還拿着白菊，真等着鬧劇散場，過來投花。
這時小翔在他媽媽的棺材旁邊停下，他杵立不安，眼神不敢瞟棺材裡面，聲音還帶着顫抖對我講：“這裡面躺着的，根本就不是我媽……”
“啥？”我一驚。“小翔，你說什麼，裡面的不是你媽？”
不是他媽會是誰呢？
他朝我點點頭，眼眶裡又是紅了！
我心裡揣着這個疑問，迫不及待的走過去往棺材裡一看，也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