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大廳裡,只有幾個痕檢科的同事依舊在一絲不苟的檢查着每一處位置,嗅着那些罪惡的縫隙。
而其餘的人似乎已經撤離了這棟屋子。
“局長,經過對比和檢測,初步斷定,這裡就是文華被殺害的地方”,一個帶着口罩的男人指着地面說道。
“恩,儘快把報告交上來吧,辛苦了”,嚴麻子依舊面無表情,如臨大敵一般往門口走去。
守根走在我旁邊,一個勁問我剛剛在裡面說什麼,考慮到這種場合,人多眼雜,無關人員實在太多了,我也不好回答,只得說回到局裡再說。
嚴麻子保持着包青天的臉,一直走到門外,這時我才知道,爲什麼嚴麻子會突然性情大變。
最初停滿各類貨車、小車的空地上,已經被一輛輛軍用吉普替代,綠油油的一片,其中一個似乎還是裝甲車,而剛剛在屋子裡的人,正老老實實的站在一輛吉普車的旁邊。
寒風颳過,一些身着單薄衣物的女生,不自覺的抱緊了手臂,而旁邊的男警察則憐香惜玉般的將自己的黑色大衣脫下來,蓋在女警察的身上。
嚴麻子向我擺了擺手,然後徑直往裝甲車上面走去,路過他們時,只聽他們連忙抱怨道:
“局長,這羣莽夫二話不說就把我們給轟了出來,你看,小王都被他們打傷了。”
說着將旁邊的站着的一個皮膚白暫的小哥的手臂擡起。
一塊紅色的疤痕顯而易見,不過根據我的經驗來看,這不是推打所致,更像是強行拖拽造成的。
嚴麻子咳嗽了兩聲,然後安慰道:“小王啊,受點委屈不算什麼,暫時忍忍,你們先在這兒站會,我進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裝甲車車門嚴嚴實實的蓋着,從裡至外都透着一種莊嚴和肅穆,滾滾白眼從車輪的深處徐徐飄向天空,周圍撒發着熱氣,似乎行駛了很長的一段距離。
開裝甲車,需不需考證啊?
一個奇怪的想法突然從我腦子裡冒了出來,不過隨即被嚴麻子給打斷了。
“米林,你記住,如果待會兒他們刁難你,你就說你是專案組的成員,正在辦案,不是什麼外人!”
我點了點頭,其實也沒有領會到是什麼意思。
—咚咚咚
嚴麻子敲了幾聲車門。
一個身着野戰軍服的人深處腦袋,看了我和嚴麻子一眼,然後打開了車門示意我們進去。
這時我才意識到,這不單單是一輛裝甲車,內景還是一個類似於勘探車的構造。
無數密密麻麻的線在車碧上穿插着,雖雜亂,但很有序。
兩個帶着耳機的士兵正緊盯着屏幕,綠色的屏幕上邊時不時的會出現一個原點,他們一邊將原點記錄下來,一邊又通過通信耳機說着什麼37點,45點請確認之類的話。
一
個背影坐在兩個士兵背後,他穿着與士兵一模一樣的作戰服,但肩部隱隱約約散發着光芒,想必這就是嚴麻子口裡的,軍方的人!
“你好啊,同志,我是闔浙市公安局局長。”
嚴麻子傴僂着腰,邊往裡走邊說着。
那個背影轉頭看了嚴麻子一眼,但隨即注意到了他身後的我,立馬臉色大變,怒吼道:“你以爲是公交車?什麼人都能上?下去!”
嚴麻子似乎被對方態度的突然轉變給震懵了,全然沒有作爲一個局長該有的脾氣和性格。
可我只是靜靜的看着那個背影,和他對視着。
從他的眼睛裡,我讀到了憤怒和蔑視。
不知道他從我的眼睛裡,讀到了什麼。
10分鐘後,那個背影才緩緩從裝甲車上走下來,一臉陰沉。
周圍的幾個同事起初還有點憤怒,畢竟在寒風中等了那麼久,可不知爲何,這個軍人走下來後,頓時覺得有一種強烈的氣場,那種窒息的感覺,壓抑着每一個蠢蠢欲動的人。
“你好,我叫戈戰”,說罷敬了一個禮,臂章在燈光中閃閃發亮。
兩根槓三顆星,上校團長啊!
嚴麻子回敬之後,連忙問有什麼指示,說着還將兜裡的煙掏出一根遞了上去。
話音一處,周圍的人幾乎齊刷刷的看過來,要知道,這可是平日裡讓人往東走就絕對不會往西走的嚴局長啊!名字都姓嚴!可現在爲何對一個什麼情況都不瞭解的人那麼的客氣,甚至還用請示這個詞語!
戈戰沒有理會嚴麻子的煙,甚至連拒絕的手勢都沒有,只是將雙手捧在嘴邊,然後哈了一口氣搓了搓,對着嚴麻子說道:“我是軍人,對於你們那套虛僞的奉承,我向來不屑一顧,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從你們到這兒之後,你們發現了什麼,得到了什麼?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交代。”
嚴麻子:“現在情況很複雜,前前後後已經死了四個人了。”
戈戰:“所以你們現在連兇手究竟下一步會不會行兇都不知道了?”
嚴麻子無奈的點了點頭,如同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
戈戰:“一局之長,竟然說這樣的話,不知道”?戈戰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那我問你,如果兇手下一步時來殺我,你會怎麼辦?”
嚴麻子:“我會立刻將他抓起來!”
戈戰:“哦?是嗎,那你們”……說着看了我和周圍人一眼:“那你們在這兒站着幹嘛呢?”
戈戰的言語中帶着一絲挑釁。
“喂喂喂,我說你這人講不講理,我們在裡面弄得好好的,然後就被你轟出來了,你看看,我們同事的手都被你們這羣莽夫給弄傷了。”
說話的人就是剛剛那個味同事手臂被擦除紅斑的仗義女警。
戈戰看了他一眼,嘲諷的笑道:“要不我送他去醫院?然後在
僱一個保姆,聽他說說,他是如何抓捕兇手的?”
這是戈戰立馬變了臉色,聲音如同震雷一般,大喝道:“一個月之內!死了四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國家高級官員,而你們在這裡給我講同事的手被劃傷了?說真的,我都替你們丟人,對了,回到轟你們走的這個話題上,我的兵在外面吼了半天讓你們退出來,你們就他嗎的在裡面跟聾子一樣。”
“說的好像你能破案一樣!那你說說,你讓我們退出來幹啥?現場的證據你去採集?”
戈戰走到女警面前,一幫男警往前走了上去,似乎是想保護這個女人。
“我信不過你們的能力,所以搬來了機器”,說着指了指裝甲車:“沒那玩意兒,估計即使你腳下有一個藏寶洞你都未必能發現,畢竟你是拿錢做事,而我的機器只要用電就能兢兢業業,毫無怨言!”
說罷戈戰給嚴麻子打了一個手勢,走到一邊談話去了,時不時的還往我這兒指指點點的。
守根一改平日裡的老實人模樣,一口一個鱉孫的對着戈戰叫着!
“米林,你過來一下”!嚴麻子對着我叫了一聲。
走過去後才知道,原來嚴麻子是在熱情的推薦我,或者說,我是他的一個救命稻草。
戈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開口道:“保險箱案,原來你就在現場。”
我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你嚴局長口中的神探,記住,我只給你三天時間,不管哪個叫秦龍的人是嫌疑犯也好,是被冤枉的也罷,我必須見到他人!”
面對如此急切的時間,和本身對於這種軍警等級之分的不滿,我立馬想開口反駁,可嚴麻子一個勁的擋住了我開口,替我連忙答應。
“好,男人說話一言九鼎,也希望你能給大家一個交代。”
說着戈戰拿出對講機說了一通,然後對這嚴麻子說道:“你組織一下,今晚開個會,既然軍方插手了這件事,我有權知道全部過程。”
說罷回到了裝甲車上。
嚴麻子邊走邊對着我小聲嘀咕道:“讓你見笑了吧。”
我不語……
嚴麻子:“本來軍警有別,咱說白了就是給人家打雜的,真出了什麼事兒,我們只有往邊上站,而且再加上這件事情被鬧得這麼大,已經不是我能解決的範圍內了……”
拍了拍嚴麻子的肩膀,第一看這個飽經歲月洗禮的人如此訴苦,真不知該是同情還是理應如此。
嚴麻子將一些工作還未做完的警員留下後,自己一個人一輛車開回了警局,按照他上車前的玩笑話來說:“中年人也是需要私人空間的嘛!”
一路上,守根一直在跟我抱怨他心中的不滿,尤其是聽到那輛車是偵查車後,更是手癢癢得想把方向盤給撓破,也就這樣一直開到了警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