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個凡人精疲力竭還要拿來試劍,這在吳比認知裡非常卑劣的行爲,但似乎……乘鶴樓中人都司空見慣?
只見外門弟子們笑嘻嘻地向兩側讓開,高個弟子一臉驕傲走到場邊,身後則是剛纔失利了的矮子和胖子緊緊跟着。
而臺子上的石青和九掌櫃也似乎沒什麼意見,石青眉毛略微一挑,似乎只是有點不耐煩,順便嫌之前兩場試劍打得有些丟臉。
這是什麼心理?
要殺個木人,直接殺了便是,還用得着這麼大費周章?
難不成,他們是在……玩?
“弟子還求師父賜他顆補力丸,省得一會試劍不好看。”高個弟子一稽首,替屈南生向石青求藥。
“呵呵……好。”石青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而後一彈指,桌上的補力丸便飛入屈南生手中。
“受了此丸,一會我們再來一場。”高個弟子顯然此前就拿屈南生試過劍,這一次更是憋着一股勁來的。
屈南生知道倘若受了這顆補力丸,就是應下了高個弟子的試劍,但略作猶豫之後,還是將之一口嚥下——瞧那高個弟子的樣子,今天必不打算放過自己,那動手之前當然要抓緊一切機會回覆體力。
補力丸下肚,屈南生的力氣瞬間恢復了不少,流血的雙臂也有漸止之勢。
但屈南生並未滿足於此,而是在場中拉伸起了筋骨,想要最大化吸收補力丸的功效,看得吳比一陣心酸——大哥,咱有生命果,你何必這麼作踐自己呢?
屈南生當然聽不見吳比的腹誹,依舊一絲不苟地拉臂伸腿,恍如田間練功老漢。
“弟子還有一請。”高個弟子嗤笑一聲,再向石青稽首,“昨天晚課時,聽罷師尊所講,我對您的那句‘人劍合一,神凝於心’感悟頗深……”
“哦?”石魚冷漠地應了一聲。
“弟子以爲,既然是試劍,那應該用弟子慣用的道劍,而非是地上的這些凡鐵。”高個弟子抽出腰間道劍,劍尖指着地上散落的長劍。
“對!”身後的矮子和胖子也各自執劍在手,與高個弟子早有默契,共同向石青請命。
“所以弟子願從自己本月配額的補力丸中,拿出一顆送與甲三,換一場真正的‘試劍’,也讓我的道劍見見血……請師尊恩准!”高個弟子恭謹低頭。
吳比一聽,哪還不知這高個弟子是想置屈南生與死地——長劍並不鋒銳,屈南生有護具在身可以抵擋,但如果換成了這寒光綻綻的道劍,那場面就完全不同了。
石青見高個弟子這般說,眼睛微微張開,好像終於感了點興趣;他扭頭看看九掌櫃,發現一聽“見血”二字,這位來自南荒集的客人也是一樣頗覺有趣。
於是石青二話不說,又一顆補力丸送到了屈南生手中,然後對着場中諸徒說了一句:“你們看,如若有什麼要求,提前請示於我,我當然不會攔你們。”
說完,石青饒有興致地看着高個弟子,等他的下文。
屈南生知道高個弟子有備而來,今天絕難善罷,也便不再裝鵪鶉,一口咬下第二顆補力丸大嚼特嚼,繼續活絡筋脈。
“弟子最後一請,是願意再贈甲三一顆補力丸,請他脫下護具,與我公平一戰。”高個弟子眼中放光,正色說道,“此人拜入我門前曾口出狂言,說自己天資卓羣,如今弟子見他仗着自己對白鶴劍法略知皮毛,便囂張至極,實難嚥下這口氣……”
“準了。”石魚懶得聽完,一揮手再給屈南生一顆補力丸,同時掀起一陣靈元激盪,打得屈南生身上護具墜地。
九掌櫃此時也坐直了身子,似是非常期待一會的一戰,不過他的眼睛並未在高個弟子身上停留太久,而是上下打量着屈南生,對這甲三興趣濃重。
高個弟子深深一揖,擡頭望向屈南生,臉上露出獰笑;哪知此時屈南生忽然擡手,對臺上的石青大喝一聲。
“既然是公平一戰,甲三斗膽,也請賜我一把刀劍!”屈南生中氣十足,顯然體力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原本我也是爲了拜師入樓而來,並未求做木人,倘若一會獲勝者是我,是否就也有了成爲外門弟子的資格?”
屈南生一邊說着,眼睛一邊瞟向高臺上的九掌櫃,顯然也已經發現這位“客人”對自己很感興趣。
屈南生說罷,吳比心道果然如同自己所料——屈南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早日成爲乘鶴樓的弟子,好離得屈天歌更近一點。
吳比沒想到的是,這個此前一直不言不語默默承受的中年人,居然也會趁着高個弟子蹬鼻子上臉的工夫,直接與他正面宣戰……
可見這老卒還是有些血性,知道避不開這一戰,反而想借此機會再進一步。
“你這木人,有什麼資格提要求!”“還不快跪地求饒,祈求我師兄手下留情?!”“師兄!勿用與他廢話,砍了他!”
外門弟子們見屈南生如此囂張,頓時高舉道劍,罵聲一片。
吳比也突然發覺,眼前的劇情似乎正望着難以預知的一面發展——甲三的慷慨陳詞也在木人中間引起了小小騷動,都眼帶期盼地望向石青。
“你沒有資格……”石青淡然搖頭,看着屈南生的眼睛沒有一絲情感,“你是一個木人,沒有資格提任何要求。”
“現在開始吧,別讓我的客人等得煩了。”石青催促道。
外門弟子們一聽,一個個樂得鼓掌,給那高個弟子打氣;木人們則再度沉寂,再一次慘然認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低頭不語。
屈南生兩手空空,緊咬牙關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氣道:“請賜教。”
高個弟子臉上寫滿得意,腦中已經盤算好一會用那招哪式結果掉這甲三性命,剷除這個礙眼的“天資卓羣”之輩……
高個弟子剛走一步,忽而聽到耳後響起破空之聲……
但只是短短一剎,短到甚至都來不及回頭,高個弟子就突然發覺大地一傾,自己正在下落。
他想用雙手扶地,也想知道究竟怎麼了……但只有右手還聽使喚,鬆開劍柄在地上撐了一瞬,上半片身子便杵在了地上,砸得喚起一陣撕心裂肺的疼。
我被劈成兩半了?原來矮子的世界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