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正坐在一處土丘,看族人忙着將獵物切塊、醃漬、晾制,看到入神時,竟然沒發現首領荊已經走到了身後。
“你在想事情。”荊負手道,偉岸的身軀遮蔽了摯面前的陽光。
“首領,您說過,我們要保護弱小的人,給他們一個家……”摯回頭道,“剛纔那個瘦弱之人,難道不是其中之一?爲什麼不接納他?”
“等以後你成爲首領了就知道,與人相處的方法有很多種,每個人所擅長的亦有不同,不能只憑體魄大小來區分強或者弱。”荊走到摯的身前,“他說他是獵手,信他又如何?”
“他說的,不能證明他具備這種能力,但能夠證明這是他想做的。”荊像一個田間老漢一般蹲到了摯的身邊,“這世間,又有什麼事不是從‘想做’開始的呢?”
“我們缺不缺獵人?缺,所以那便讓他去做,不能只因其矮小,就將他收之爲奴。”荊撿起一根小草塞到嘴裡,“再者說,這一路上,我們所見的似弱實強之人,還少嗎?”
“您是說……那人與神仙他們,是一起的?”摯從懷裡拿出了一張羊皮,羊皮上稀稀疏疏地畫着一張地圖,正與葉鹽給吳比展現在腦海中的那幅相似——標記了那有水源、有獵物的山腳目的地。
“他也要帶我們去這裡?”摯指了指地圖上畫着的那個叉。
“你爲什麼覺得他們是神仙?”荊答非所問。
“不是嗎?他們教我們生火,教我們戰鬥,教我們生存……沒有他們的話,我們能活到現在嗎?”摯摸了摸自己的鼻下,那裡正在長鬍子。
“也許他們曾經也被別的神仙幫過呢?”荊一問,摯的眼睛一亮。
“看到你的降生成長,看到老人的佝僂死去,看到一批批神仙到來再離去……把他們放在一起,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圈,一個兼懷生死傳承的圈。”荊向摯指了指面前萬里山川原野,“這個圈每轉一次,我們族類都會更加興旺……真好。”
“所以那個小個子也是神仙?”摯似懂非懂,猛然起身,“那我要趕緊把他叫回來,他去的那面有龍龜,有龍龜的地方,一定會有……”
“不用。”荊一把拉住摯,“他如果真的能帶獵物回來,再相信他是神仙也不遲。”
“摯!來幫忙!人手不夠了!”正在剝皮的籬回頭對摯大喊,看到荊也在,嗓門更大了些,“首領!怎麼辦啊!戰士們十個死了八個,日子沒法過了!”
摯三兩步躍到籬的旁邊,熟練地剝起了皮;荊卻並沒有回答籬,只是低聲自語:“好日子、壞日子、神仙日子……”
……
“給我摁住它!媽的我就不信撬不開這個龜殼!”新來蓋亞的神仙候選人吳比,此刻正帶着二百位異族圍着一座小山亂轉。
遠看是小山,近看實則是一個活物——如果不是吳比看得專注,察覺到了遠處這座小山的“移動”,恐怕就會與這以第一個獵物失之交臂了。
此物不僅像是一座小山,而是本就揹着一座小山——頭呈菱形,四足一尾,佔地十多平方,眼下正龜縮殼中,任吳比和二百異族施爲。
它便是摯口中的“龍龜”是了——初遇吳比之時,它倒是掙扎攻擊了一番,雖然力道足以崩山,但吳比在接近之前可是做足了警戒,方沒有被它一撞而死。
着大莫手持尾刺狠錘了龍龜之頭一頓,龍龜連咬兩口,而後吃痛縮起,吳比便暫時拿它束手無策。
於是吳比放出二百異族,圍着龍龜縮起的身子尋找破綻;龍龜巋然不動,任石塊長矛捅在身上,只當成是撓癢癢。
不過繞陣也不是全無所獲——吳比至少找到了幾個角度,是龍龜既然沒法用嘴咬到,也沒法用四肢撥弄的着力點。
一開始吳比是想讓異族們把龍龜擡起,自己再看看有沒有辦法從下方突破的,可是龍龜沉重,吸一口氣便重上千斤,所以吳比才讓異族們按住它,另想他策。
此時此刻,龍龜被二百異族按得動彈不得,又或者完全沒心情動彈;吳比繞龜三匝,想叫大莫用尾刺從頭手的脆弱處攻擊,結果都是被龍龜一把撓開或者咬開,斷掉了這條路。
感受着龍龜體內蘊含着的充沛靈氣,吳比恨得牙癢癢的——要是能拉着這麼大個獵物回去,這勝利點不收得穩穩的了?
更重要的是,這麼大個龜,夠吃多久的?而且看它的樣子,身上任意部位都能當做天靈地寶了吧?
別的不說,就那一口獠牙已經很兇了,大莫看到它那牙口的時候就兩眼放光,尾刺都不太稀罕了……
“他們破不開殼。”小綠給出了很讓人喪氣的評價,“異族的力量我懂,幻想是殺不死它的,換一個吧。”
“哦。”吳比隨口一哼,覺得小綠有點煩——裂足部的不服自己也就罷了,怎地一個小草還給自己當起軍師了?
“不換嗎?那好吧。”小綠無慾無求,帶着異族們一起陷入了暫時的沉寂。
吳比見龍龜許久未動,也便嘗試着收起了一些異族,發現果然龍龜不是被異族按住了,而是壓根就不想理自己,只覺好氣。
留大莫一人在身邊護法,吳比召喚出了自己的兩個分身——自從從濱羽琉那裡吸收到這個異能以後,吳比還沒有用過,此時兩條影子都淡淡的,一看就沒什麼威力。
“你幹什麼?”一有風吹,小綠就動。
“等着。”吳比吐出倆字,本體坐到了龍龜的面前,而另兩個分身則開始……打起了魂導拳?
“打拳?”小綠不明白打魂導拳跟捉龜之間有什麼聯繫。
“修煉,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吳比略作解釋,嘴角一翹——兩條分身雖然現在沒什麼戰力,但是完全可以輔助自己修煉,去開墾體內的那個小池子。
“哦……”小綠用大莫的嘴嘆息一聲,非常之彆扭。
於是荒原上,幾條人影與龍龜對坐,風輕輕吹着,日頭緩緩移動。
不知過了多久,龍龜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面前的三個吳比,感受着毫無威力的魂導拳,哂然嗤了嗤鼻子。
“我今天必殺此龜。”吳比說着,復又盯着龍龜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