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去了兩年,“狗剩”已經整整五歲了,身體胖嘟嘟的格外壯實,可還是不會走,仍喜歡吃生的食物,到處亂爬的習慣越來越厲害,並有了少許的破壞力。
一天下午,忙碌了一天的王大嫂,剛從地裡回家就發現“狗剩”不見了,因爲玉米成熟了,王大嫂爲了收莊稼已經顧不上照看“狗剩”了,所以就把他交給了二牛。
回家後的王大嫂只看見二牛傻乎乎的滿院子亂逛,瞅瞅這兒,翻翻那兒,任憑王大嫂怎麼問,他都是一聲不吭,只會傻傻的笑。
王大嫂簡直急瘋了,一是怕這孩子“爬”丟了,會有生命危險。
二是怕他“爬”到別人家去逮別人家的雞吃,那樣會惹**煩的!
她找遍了家裡的角角落落,始終沒有發現“狗剩”的蹤跡,顧不得勞累的她又圍着整個村子裡尋找,本就不大的村莊,王大嫂找了整整三遍連“狗剩”的半點影子也沒看見。
“‘狗剩’你在哪裡啊?快點出來娘抱抱!”
王大嫂一遍一遍的呼喚着,一遍一遍的自責着,卻始終聽不到半點回聲。
“砰——佟——”忽然一種倒塌的聲音傳來。
原來是自己家的狗窩坍塌了,急忙奔過去的王大嫂看到了什麼:自家那隻乖巧的大黃狗已倒在了血泊之中,脖子已被咬斷,而坐在地上的“狗剩”手裡還握着半截狗腿......
‘自家大黃狗被“狗剩”咬死了?’這是王大嫂的第一反應。
回家後的秋耕氣得兩眼通紅,心口起伏着:那是他最喜歡的狗啊!這狗已經陪伴自己20年,和自己的傻兒子一樣大。
人和動物的這種感情有時都勝過自己和兒子的那種父子情!
秋耕也顧不得許多了,他慢慢解下拴狗的那根鐵鏈子,這條鏈子也有些年頭了,已經鏽跡斑斑。
他走到“狗剩”身邊,抓起那跟小嫩藕似的胳膊,拴上了鐵鏈子,鏈子這頭連着胳膊,那頭系在了東屋的門框上。
這一拴就拴了兩年。
自從把狗繩用鏈子拴起後,省了不少心。
平時有傻子陪着在院子裡捏泥巴,颳風下雨的時候,“狗剩”自己就會爬到屋裡躲藏着,天氣晴好了,他再爬出來。
這兩年間,“狗剩”除了傻子還有一個九歲的小丫頭小狸做玩伴。小狸是隔壁村長的女兒,比“狗剩”大兩歲。
從“狗剩”呱呱墜地那天起,小狸就喜歡來哄他玩,可以說他對小狸有時比對王大嫂都親。
小狸家中條件好一些,有什麼好吃的,她總會給“狗剩”偷偷帶一些。
每當小狸來,“狗剩”似懂事了一般,也不哭也不鬧,兩個小孩一玩就是一上午,每當小狸離去,他的眼中還有一種戀戀不捨,然後便時不時的盯着院子門口看,並流露出一種期盼的眼神。
王大嫂知道,那是在盼望小狸的再次到來。
這天,王大嫂從樹上逮了一隻麻雀,她用細繩子拴着麻雀的翅膀,將它給了正在玩泥巴的兩個孩子小狸和“狗剩”。兩個小孩對麻雀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可小狸畢竟是女孩,膽子小,不敢用手拿,所以她跑到井沿邊,從乾枯的黑槐樹上折了一小段樹枝下來,她想用樹枝來撥弄小鳥。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平時一向溫順的“狗剩”突然發瘋似地要掙脫鏈子,兩眼中佈滿了紅血絲,難掩一種“悲痛”的表情,不知情的小狸剛一靠近,他抓住小狸的胳膊就咬了一口。
“哇——”疼痛難忍的小狸瞬間哭了起來,聞訊趕來的王大嫂看到小狸那細細的小胳膊上紅腫了一大片,兩行整齊的牙印清晰地印在白皙的胳膊上,每個牙印裡都露出了血絲。
“狗剩”這次闖大禍了!小狸是村長最疼愛的小女兒,他怎能讓女兒受一點委屈?
果然不出所料,聞訊趕來的村長帶着拿着棍子的村民們不依不饒。
“好啊!這崽子不僅吃雞、吃狗,現在還要吃人啊!”
“不行,今天不除去這個禍患,我們誰也不走!”
“要麼給我把他打死!要麼你們一家都給我搬到外面去住!”
大家七嘴八舌,義憤填膺。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村長髮話了:“把他的鏈子給我解開,我要帶他去‘刑罰石’杖責二十!”
王大嫂看這種狀況可能無法挽回,這次孩子是怎麼也躲不過了。
所謂‘刑罰石’即‘行法石’,是執行法規的一塊石頭。
這是個與外界隔絕的小山村,外界的文明還未傳播到這兒,所以行法自然不同,他們有自己的‘法庭’。
每當村民們犯了大錯,一村人就會把他/她押到‘刑罰石’這兒,有四個壯漢執行杖責,重則一百,輕則二十。你若命大,打完之後還能苟活於世,若否,則也就是死路一條。
不過祖祖輩輩下來大家還真沒見過什麼人命如此之大......
再想想,這麼一個細皮嫩肉的七歲孩童怎能抵擋住二十棍?就連兩棍子恐怕都熬不過去。
沒辦法,村長的命令誰敢違抗?那就是找死,與全村人作對。
王大嫂流着淚過去解開鏈子。
此時的“狗剩”像是預感到了什麼一般,又像是因爲自己做錯事,畢竟小狸是自己最好的夥伴。
“抓住他——傻子!”忽然,村長急切的吼了出來。
原來在解開鏈子的那一刻,站在一旁的傻子突然像是神智清醒了一半,抱起還坐在地上發呆的“狗剩”,在衆目睽睽之下,跑出了院子。
“愣着做什麼!還不快給我追!”
反應過來的村民立刻拿着棍子緊隨其後,傻子抱着七歲的孩子慌慌張張的向後山跑去,眼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抱着孩童的傻子慌不擇路,竟然跑進了後山。
“停住!別追了,進去就別想出來了。”村長招呼大家停住,他也知道這孩子活不成了。
後山是什麼地方?那是一片‘禁區’!
聽說裡面全是瘴氣,此山終年煙霧繚繞,人跡罕至,海拔已經超過五千多米,高入雲霄,山裡毒蛇猛獸也許數不勝數。
但是,誰有真正見過呢?世世代代也沒人真正進去看過。
從未有人踏足過此處,就連採藥的人們也要避開這兒繞行。
傻子二牛進山之後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着,嘴裡嘟囔着,大概意思就是:“不能......不能回去,回去了......弟弟 就會......死!”
他已經到了半山腰,再往前就是一片瘴氣區。
後面的人已經撤退了,不追了,但是傻子哪裡懂得這些,他只知道絕對不能回去,於是頭也不擡的向前奔去。
瘴氣越來越濃,越來越濃,懷中的“狗剩”畢竟年齡小,抵抗力差,已是面色慘白,毫無血色,呼吸也越來越困難。
傻子二牛也終於撐不住了,他胸口發悶,眼前發黑,已經不能看清路的他被藤蔓絆倒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手中的孩童也被甩了出去,‘骨碌骨碌’向下滾去,再向下,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懸崖。
“狗剩”滾下了懸崖......
傻子倒在了藤蔓當中......